【转帖】“同学们辛苦了”与“为人民服务”

这些天学生们穿着整齐的军装在操场上军训。他们象是“八九点钟的太阳”，生气勃勃，富有朝气，成为校园里引人注目的一道风景。
　　
　　军训的最后一天要进行检阅，军训团的领导一并出席。学生方队陆续从主席台前走过，台上的领导与学生们不断答话致意：“同学们好”，“首长好”，“同学们辛苦了”，“为人民服务”。这几句对口辞，凡是看过解放军检阅仪式的都应该熟悉得很。但在这里改动了两个字，将首长对战士的称呼“同志们”改成了“同学们”。这是应该的，因为站在首长面前英姿飒爽的战士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军人，他们只是进行短期军事训练的学生。但前面改了，后面不改便有了不和谐音。因为学生的身份在社会是被普遍认同的，所以“同学们”的称呼不仅可用于课堂内的教师，也可用于社会各界人士。但“首长”则一般是只局限于行政等级部门的。所以领导向学生们致意说“同学们好”，亲切自然，并无毛病。而学生们在答辞时称呼“首长好”，则是已经屏弃学生身份而将自己纳入相应的行政等级系统了。其实，“同学们好”取自课堂教育系统，对应于“老师好”。“首长好”取自军队等级系统，对应于“同志们好”。两者的语境大不相同，如今各取一句凑成相互应答之势，象是临时配对的蹩脚婚姻，怎么听怎么不舒服，真可谓是“驴唇不对马嘴”了。
　　
　　后一句更是不和拍，“同学们辛苦了”中的辛苦，通常情况下是针对为社会做出某种贡献的人物的慰问，而学生们尚未进入社会，并不具有真正意义上的社会身份，还处于将为社会做贡献的学习准备阶段中。一直身在学校系统，贡献何在，辛苦又何指，是说高中的学习辛苦了？还是说军训生活辛苦了？学生们的回答则具有相声的逗哏效果：“为人民服务”。在战士们说来，这是句妙语。将个人行为顷刻上升到一种精神，容纳进了意识形态框架，又理直气壮地表示了谦虚，可说是不卑不亢。在学生呢，奉献于社会的远没有社会给予得多，为人民服务便不着边际，说起来便不免有夸饰和矫情的意味了。说人民为自己服务还差不多。
　　
　　军训是对部队生活的模拟。上面的矛盾当然也可以用此时学生们同时具有了学生和战士的双重身份来解释。但那两句对口辞有其特定的语境，不可等闲视之。首长与战士的答辞听起来似乎和风细雨，温情脉脉，实质上则隐藏着剑拔弩张的紧张气势。“同志们好”与“首长好”，背后的潜台词是：“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而“同志们辛苦了”和“为人民服务”的潜台词是：“你们要随时准备为祖国和人民做出牺牲”“请首长放心，我们已经具有了这样的境界”。而当战士们排着方队雄赳赳气昂昂地经过主席台时，已经进行了一次士气上的总动员，具备了箭在弦上一触即发的斗争力量。可见，这种阅兵形式上是检阅军容，实质上蕴涵了强化政治身份和加强使命感等多重意义。
　　
　　军训对于加强学生的爱国主义和集体主义教育，抵制自由化思潮无疑是有效的，但是学生的身份决定了他们的主业是学习，大学生活应该着重培养的是，使之具有健康的人格，广阔的胸怀，独立的思考判断和多元的审美能力，同时学习科学知识，完成学业。正如陈寅恪先生概括北大精神的两句话：“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这样的教育理念与强化他们的政治身份和使命感是有相违背的地方的。毕竟，我们经历过那种现实，有过深刻的教训，热血青年为着理想色彩的某个革命目标鼓噪而呼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这未必是什么好事。
　　
　　当检阅中出现这样的戏剧性一幕时，品咂弦外之音的同时，让人感觉校园中还是多些纯粹的琅琅读书声来得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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