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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0-13 2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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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刺葵(全文)
刺葵
女人倒下的时候,眼前迷离。倘若化身在一片桃红的色调之中。女人呼吸急促而断续。她要死了,伤口在腰际处,绽放溃烂黑红的花朵。是的,她仿佛再次看见幻想中,那个男人,慢慢地搂起她。神情暧昧而邪性。缓缓启口道,莲,你不过只是根刺。言语如同咒符,萦绕耳旁。女人胆怯着,惊恐着。然,身体不为所动,气力全然已随着如绸缎瑰丽的血渊中飘散。她只能去试图等待地狱炼火的枷锁。血不断地涌出,带者兴奋及激越的情感,从伤口之下,泊泊外涌。女人想,是了。就此结束。于是,慢慢地阖上疲惫双眸。而眼前女孩的身影,如同一根刺般,印入她最后的记忆。
葵。你不过只是根刺。不会去爱。只会保护。女人在心中暗念道。而后,落入无崖的黑暗。
女人叫莲暧。名字是女人的养父起的。女人自五岁起,便开始有了这个名字。她记得那天,男人掰开她紧握的双手,半跪着,带着温存的情态,擦去女人手上零落的泥巴与秽土。将一个系着瑰红丝带的素白色熊玩偶塞在女人的右手,并且用其宽厚的右手将女人的小小左手含在手心。于是,女人便随着这个男人走了,亦开始有了这个名字。这个纪念一种爱情,一个女人,一份植物的名号。那一年,男人三十五岁。养父除了给予女人最基本的生活内容以及自小便提供足够丰富,甚至奢华的物质充裕以外,并不怎么关心女人的生存空间。他们如同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不习惯问寒嘘暖,不习惯存在多余交集,只是各不相谋。女人知道,养父从未爱过自己,他只是在收养着,带着某种可怜的同情心。于是质疑自己被收养的原因,如同个玩具般等待主人给予编排号码。而养父从未提及或解释。这是个被禁忌的话题。女人亦从不主动探问,她是个聪慧而带着些须狡黠的人,虽不明原因,但清楚这个伤痂需要代价。在女人十七岁的时候,男人病逝。这是个悲剧的结局,在某个黄金的年岁变成枯叶。对于女人而言,这并不能引起多少哀痛,他们的交集依旧保持在十二年前的那次牵手,一切没有悬念。当日天气阴灰,带着沉抑的暧色暗蓝。已至深秋,窗外零叶飘落,卷起人心底的淡色惆怅。女人面无表情地立于男人的一旁。养父不肯住院,面如土灰地坚持着,在守护着他曾经拥有过的爱情,等待死亡。女人甚至开始怜悯与同情起男人这般的爱情,带着普遍童话故事中的执着与纯挚。养父死前,第一次叫唤女人。莲,走近点。女人俯身,养父用尽所有温情与真挚的眼神望着女人。瘦如枯木的手,轻缓地抚摩女人的长发。轻声嗫语着。女人不明白养父的怪异举动。只能努力辨析着养父口中含糊不清的言语。养父手上气力渐而消弱。最后一横,手落下。女人亦在同时听清了男人口中的最后几字。好象。好象。女人突然如同被凌辱了般,迅速向后靠。略带厌恶地望着眼前这个渐而散却热力变成死灰的尸体。原来,她只是个一个人的替代人偶。而她曾真心同情赞誉的爱情,只是个支离破碎的谎言。没有谁爱谁,只有一份等待无望的爱情。一瞬,女人为自己如此生活十几年而感到莫大羞耻。什么镜花水月,什么花开花落。只是意想,不属于我们,不属于。一个月后,女人独自操办了男人的葬礼,简单而素寂。女人立于养父的墓碑前,风吹散发丝,鸢鸟越过。那一夜,女人梦见一个陌生的英俊男人。割开着自己白皙清瘦的手腕,血印在其略带玉色的肌肤上,宛如某种图腾。血滴落在女人的嘴角,突然异常的饥渴。女人带着某种兽性般的冲欲,舔舐着,吞咽着。突而,抬头看见男人表显着些须苍白的唇角,微扬道,莲。声音带着穿透力的吸引,温存而暧昧。女人从他如流利色的眼眸中,看见自己如同魍魉般,刺目而妖媚。往后,每当女人回想起那一多舛的夜晚,总认为那便是一种沉沦的开始,象泥潭般,深深沉溺。
女人在养父死后,接管了所有的资产公司股份。她绝非那种具有倾国倾城的可人,她只有平凡普通的端正。带着南方女子特有的自傲矜持,却同时兼有着泪痣的蛊惑谄媚。女人是足够聪明的,她明白得到必须付出,用青春去换来物质,这个类似等价的互换。她需要将那些被留下的资额翻滚到完全可以维系她整个奢华物质的地步。如此呈现着完美主义情结的性情。她不需要用爱来支柱自己,因为她没有,所以她迫切地寻觅着庞大庞大的物质生活,来填补那一大片一大片的空白。于是,如同轻而易举般,女人成为上流生活中出名的交际者。爱情,只是座空城。女人很小就懂得,她不需要爱。那只会让她恐慌。
女人第一次遇见男人的时候,便看见了那双透着琉璃色的双眸。那样的遇见,对于女人来说,如同被融化在一张桃红色的大网之中,左右粘稠。她明白这必是个错误,但她同时明白找到同类后的那份莫大的兴奋与跃跃欲试。那日,是个夏季的午后,女人被揽在某家族企业的重要股东肥胖臃肿衰老的怀中,佯装幸福。那个肥肿的男人象抚拭宠物一般地揽着女人的腰,紧紧的。女人厌恶男人身上的那股为掩饰肮臭而涂抹的浓郁香水味道,不免偏别头去。这是女人第一次如此厌恶与嫌弃自己的猎物,她甚至在一瞬想念自由。只是自己不过是个筹码,而筹码无权选择。女人侧首看着这个胖矮的丑陋男人,带着莫大的耻辱与厌恶。他有家世与儿女,他有良好的社会形象,他有庞大的家产,而同时他亦不过是个肮脏无知的男人。女人开始甚至不仅有些同情这个男人,他得到了很多人魂思梦萦的,但他永远得不到他想要的。女人同样是运用这点,去换取她想要的。想至此,女人竟然略带愧意地踮足亲吻男人的左颊,不带爱意,只是轻拂。这个愚蠢的男人,一诧,竟然为女人的如此轻吻,而显现得异常兴奋与激动,他不会知道女人所想,更不愿意知道。他只愚蠢地躺在女人的骗局中,以为自己真实被爱。在女人侧面亲吻的同时,女人便看见了那个琉璃目色的英俊男人,带着嬉笑玩味的眼神,在不远处,默默注视着女人,与这场闹剧。仿佛这一切只是个木偶剧,女人被这个陌生的男人用针线牵引着。女人知道这个男人明白所有剧情,因为他同样带着一身风华。
女人在不久后,再次遇见这个琉璃目色的男人。那是某个上流名士无聊般举办的奢华舞会,女人挽着另一位富豪名流,姗姗而至。当她看见这个男人的时候,女人并没有诧异,她依然保持着她原有的矜持与冷静与一旁莞笑。在第一次相逢时,女人便大致猜晓他的身份不俗,毕竟能如此平宁自然地出入如此奢华高档的物处,必然需要如此身份来支撑。男人亦如同不识女人般,带着狂傲与基本的寒嘘,表示礼节性的欢迎。
而女人知道了,男人叫琉白,这个同样无趣而寒冷的名字。那一晚,男人与女人都在扮演自己的角色,女人知道,他们都不会因为什么理由而放弃自己的目想。晚宴将至结束,女人带着疲倦,坐在较远离人群浮华的角落。半开的落地窗,吹散了女人因酒精而略微的晕眩。不断地被邀舞,女人感到一阵阵地倦殆与烦躁。抬眼,看着那一张张无知而麻木的面目,带着一致的笑容,虚伪却透露着丑陋的欲望,在这透亮的灯光下,显得愚昧而空洞。女人突然害怕,自己是否亦如此盲目。突然,身旁传来轻笑,女人侧目,确是男人,带着曾识的玩味笑容,立于一旁,道。不知这场拙劣的宴会,是否令莲小姐尽兴呢。极好的措辞,运用熟练,同时带着试探。女人不禁颔笑,道。不劳您费心。如此奢华的布场,莲暧甚是感慨。男人笑说,能得到如此赞誉,真应庆幸。话罢,便转身欲离。不过五步,突然侧首,道。莲,你不过只是根刺。声音带着些须惆怅与不忍,女人望着男人那半张带着隐忍与隐晦的脸,默默不语。这是第二次,女人不知可以为自己辩解什么,或说,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辩解什么。第一次是养父死前的嗫语,不给予她反驳的机会。而这次女人却是连反驳都不知道去维护。这个男人看穿了所有,假面谎言,甚至那座空城下的影子。
男人从女人身后拥住,丹目微阖。女人嗔笑道。白,我们早已过了品赏恋爱的年龄。无需浪漫。男人轻笑,道。是了,莲。我们不过是互相舔伤的动物。尔后,男人低头亲吻女人的左耳。气氛带着迷离与危情的隐晦。男人炙热的气息,挠得女人耳根淡淡骚痒。女人微微后仰,顺势倒入男人的怀中,女人蓦然觉得自己如同蝇虫,就这样坠落入这张编制细腻的桃色蛛网之中。宛如飞蛾扑火,必引火而焚。一切如同被设定好的老套剧本般正常发展。女人明白,男人所给予的甜蜜与幸福,只是过眼云烟。他们同路,却依然殊归。男人与女人之间,即如同两个行走疲倦的旅人,在萧瑟的寒风中,彼此依偎,渴求星点的安抚与温暖。然,一旦整顿完善,分离是必然。所以爱情是不应该,也不能出现在这个故事里的。女人明白如此,她相信男人亦清楚。他们是既然在这般窘迫境遇之下,依然可以如鱼得水的人。或说,在更多的方面,男人较之女人,更为坚毅与隐忍。女人与男人的交合,一切如同顺理成章,不附带感情。只是被席卷而来的无尽欲望,慢慢吞噬与下陷。尤若困顿之兽,企图互相解救。女人确是沉溺在与男人如焰火般的情欲之中,甚是在某些瞬间,放弃了女人向来自豪秉持的冷静理性。某次清晨,女人醒来,便看见男人侧脸,直视着。女人一怔,突然脸红起来,那是种尴尬而带着丝丝甜蜜的红润。男人轻笑,带着玩味的语气道。莲。你会不会错爱上我。女人蓦然清醒,坐起身,离床。如同尴尬错乱的小兽,晃忙逃离。男人的轻叹在背后,女人却从未注意。习惯是种毒品,让人催饮欲绝。女人习惯了男人身上带着隐晦的烟草与脂粉气味;习惯了男人有时透着童趣地用手指卷着前额的刘海;习惯了半夜男人会捧着玻璃水杯,沽沽的饮水声,然后侧身面墙而睡;习惯了男人恣意地揽住女人的窑,低头在她左耳根后亲吻,用蛊惑的声音唤道,莲。是了,太多的习惯,让人不可自拔般陷入坠落。这是难以让人抵制的,至少对于女人而言,习惯向来是她唯一可以依赖的,难以放却。正因如此,女人开始有了些须的私心,她试图去长久,甚至长久地拘留男人,她幻想在男人的身上帖上标记,来纪念她的拥有所有。然,这却是男人所不愿的,他本不属于谁,他向来不属于谁。于是,有了矛盾,争吵,嘶叫,歇斯底里,摔砸物品。这些如同正常恋人或夫妻间亦会出现的场景,本是极其正常的。然,女人明白,这些细小的矛盾,带来的是加速殊归流落八方的结局。她知道,男人亦明白这个道理。他们隐忍了太久对方,与这份感情。要发生的终是会爆发的。女人甚至不怎么记得那次争吵的原由是什么了。可能是桌角花瓶颜色的歧异,亦可能是地毯上因烟火掉落而灼烧的小黑洞。那日是暖冬,阳光明媚。轮番的争吵嘶喊后,女人疲倦地坐在椅上,双眸暗闭。男人突然从深咖的沙发上坐起,走至女人面前,用手掌托起女人的脸,缓语道。莲,你只是根刺,不会去爱,只会保护。尔后,轻缓地将唇淡淡地印在女人的左耳上,道。莲。一百零三天,我没有换到你的爱情。语罢,抽身离去。扣门的声音,在女人心中拓下印痕,那是种比言语告别更为决绝的声音,一点点强硬而绝望地撕碎所有幻觉。就这样,回声留在女人的身体里,撞击所有柔弱而清脆的情感。沉默许久,女人发现自己哭了,眼泪如蔓延般四溢泛滥。却轻轻地落下。
医生告诉女人,她怀孕了,不足二月。女人蓦然感到有股莫名的恐慌与不安,这样的情绪在她身体里恣意蔓延生长。她略略地点头,起身离开。她害怕下一秒,她的理智会被这股强劲的力量湮没而崩绝。她确信,自己是害怕这个未成形的婴孩,如遇天敌。女人惶恐小心地抚摩自己的小腹,那里如此平静,可正是这样的平静之下,流淌着温热的液体与交织不清的爱与恨。女人如同触摸及婴孩浅浅的喘息,猛地收回手。就是这一瞬,她决定生下抚养这个婴孩,他是她的罪,必须由她自己背负。生养的过程是刻薄而痛苦的,女人需要不断地忍受那些措辞不雅的流言蜚语,忍受别人冷嘲热讽般的侧目讥笑。但女人依然没有放弃那个仅仅存在一瞬的决心,这般的固执,竟然让女人有了种童时单纯的执着与成就感。在那段孕育的时期中,女人难得的享受到恬静与平宁。不需要考虑物质理想的负荷,不需要假佯阿谀奉承的虚伪,亦不需要在那个浮华的空城下忘记疲惫的行走。她可以穿上宽舒的棉质布裙,赤足在房间的柚木地板上,踩着柔软轻缓的声音。窗牖上挂着玻璃色的水晶风铃,记录着每一场散风的来到与离去。女人习惯朝窗而坐,轻声抚摸小腹,等待腹下生命的成形,女人仿佛通过感知,可以看见那个腹中的孩子喘息吮吸及成长。女人并无甚喜甚悲,整个过程中,女人只怀着负罪的心等待救赎。这点从未改变。女人知道,那个孩子亦知道。
十月末。孩子降生,名唤刺葵。那日,氤氲的雾气遮避了阳光,处处透着粘稠的沉抑。女人躺在素白色的医用担床上,在那条白色床单的偏左下方,有块棕红色的印记,是血印多次洗刷留下来的记忆,颜色黯淡而残灰,却依然给人如绸般通透。女人选择的是剖腹,她要告诉那个婴孩,从一开始,他的诞生就是由女人抉择的。他是她的罪,但同时他必须附从于她。女人觉得,那条足够长的印记是她唯一送给孩子的礼物,并且足以记忆。进行麻醉的时,女人说,我想用充足的麻醉剂,我怕疼。医生有些为难地说,再多的话,会影响孩子。女人一思怔,侧头不语。在麻药的作用下,女人在剧痛中昏睡着,她梦见自己躺在一片亮白的棉花上,殷红的血就这样的从身体慢慢地淌下,不带疼痛,只是不断地从身体的近乎所有毛孔中逃脱,如同眼泪般止绝不断。就在此时,女人看到了那个男人,左腕伤口愈合却依然带着淡淡的划痕,琉璃色的眼眸带着笑意。女人突然觉得,男人欲私要从女人身中取回自己的血液。他们不属于自己,他们还是要走的。女人没有尖叫,只是,只是慢慢地阖上双目。她累了。真的,累了。女人习惯了等待,等待一个又一个结局的到来与消失。忽地,一声婴童的啼哭,女人睁醒。一切平宁正常,小腹一阵阵剧痛,手术依然继续,金属器具地触碰声,让女人感到厌烦而心寒。忽然依稀听到护士说,母女平安。女人在视野模糊中,看见护士抱着白色的褶皱包,慢慢远去,而那个婴儿包里的婴儿,如同是躺着的一根刺。
刺葵在很小很小的时候,便知道,母亲是不爱她的。她讨厌母亲那一排又一排的高跟鞋,它们那么犀利,砸在头上如此疼痛;她讨厌母亲那一瓶又一瓶的香水罐子,它们那么脆弱,总在地上散放着激锐的声音吵醒隔壁的野猫;她同样讨厌母亲身边那些男子,他们那么丑陋而庸俗,呈现着奉承的肮脏嘴脸与不堪低贱的品性,却在这个屋子中表现得如同男主人般趾高气扬。她知道,母亲不爱她,甚至讨厌。母亲不喜欢她习惯性地用手指卷起前额的碎发,用剪刀一次又一次剪去她小心暗暗留长的头发;母亲不喜欢她在半夜时分起床喝水,用高跟鞋砸她,砸碎家里的所有水杯;母亲甚至不喜欢她的琉璃色的眼眸,说,这是妖精的瞳孔。刺葵是多么希望自己可以将头发留长,很长很长,使头发如海藻般蔓延在背后,带上疲倦的庸态,可母亲还是要剪,只要它们长长一点点。可刺葵不愿意,她落泪,哭着摇头。母亲带着愠怒的语气冷色道,刺葵,你可以恨我,但是你必须服从我,你是我的。除非。突然一顿,刺葵竟忘却哭泣,眼泪停挂着,母亲诡魅地一笑,笑容冷竣,道。除非,你杀了我。刺葵惊恐地摇头,她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这样说,虽然她不爱母亲,但从未生恨。因为那是母亲,她腹上的疤痕明显地告诉刺葵,你是我的女儿,是我的,永远。刺葵并不想杀母亲,她其实只是想要自由。那天,刺葵买回一个银质廉价的蝴蝶发髻,刺葵甚是喜爱这个具有简单形态与色泽的发髻,莞若停留在发间的翩翩之碟。刺葵想象着当自己长发漫漫的时候,发髻散散地挽起,那样的自己定是美丽的。家门口,刺葵慌忙地将发髻藏入外衣的口袋,突然门被打开,母亲站在门口,目光停留在她手上的发髻,银熠闪闪,刺痛了她的眼睛。刺葵突然有种如同败漏般的罪恶及危机感。母亲的手掌印在她的脸上,变得异常炙热。刺葵低着头,紧紧地握着手心里的银器,似欲把其融在身体里一般,那是她的。她的。母亲还是穿着细跟的高跟鞋,黑红的带子,色若暗血,暧昧而沉堕。可能刺葵的不言态度激怒了母亲,或是女人本就极度气愤刺葵的贸然忤逆的行为。断然欲从她手中抢过发髻。蓦然如同刺伤刺葵最脆弱的神经,她第一次疯一般地扑向女人身体里,双手紧紧地扣住,那是她的,属于她的,没人可以夺去。女人第一次感到震撼这个一直附从自己的女孩,在这一刻她表现出从未意想到的欲望与狂野。争执的过程异常漫长,刺葵只注视着手心中的发髻,蝴蝶的那一段异常尖锐。母亲在一旁嘶叫骂语道,放手,葵。你是我的,你必须服从我。可刺葵只是,只是看着那发髻上的蝴蝶,它欲似翩翩而舞。忽然,湿热的液体溅在刺葵的手心,消去她莫名强烈的欲望。发髻刺在母亲腰际的时候,她看见母亲慢慢地后仰,并无痛苦,面带莞笑。刺葵蹲下,俯在左耳边说,我并没恨过你,真的。只是它是我的。是我的。没人可以抢走。尔后,转身离开。殷红的血溅在她身上,竟让她感到一阵温暖与兴奋。母亲的高跟鞋歪倚在一旁,刺葵将它们拾起。走至窗口,用力,非常用力地扔出去。她听到了高跟鞋跟摔断的声音,啪的一下。很响,很轻。
葵。你不过只是根刺。不会去爱。只会保护。女孩仿佛听到背后有人嗫语,声音低沉而蛊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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