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帖子
- 830
- 积分
- 830
- 经验
- 830 点
- 威望
- 0 点
- 金钱
- 2727 NG
- 魅力
- 694
- 性别
- 男
- 来自
- 福建
- 注册时间
- 2002-3-23
我们约会吧!
|
1#
发表于 2002-7-30 09:37
| 只看该作者
【原创】麻雀往前飞
我有一个家,不大,但温暖。
泥巴和树枝的糅合中,散发着淡淡的泥土芬芳。远远望去,颇有点哥特式的行为艺术。家位于计生办的屋檐下,真是搞不懂,父亲怎么会把家建在这如此不协调的地方。
但是后来听父亲谈起这雀巢,从除四害的那年起,我们麻雀爷爷的爷爷就在这定居了。据说这风水好,所以一直到我这一代,父亲还是守着这栋“老房子”。并凭借此有点年头的洋房,明媒正娶地把我的妈妈----一只国色天香,沉鱼落雁的妙龄麻雀,迎进了家门。
每次回忆起这些,父亲总是自豪着抬着头,带着深情的注视,带着一种我永远也读不懂的眼神,望着亲切的老房子。尔后轻轻地感慨一句:还好,还好没有四人帮,否则老房子早就当资本尾巴割掉了,做麻雀,挺好。
当时光如流水消失在湍急的年华河流中,我在爸爸妈****爱心呵护中破壳而出。黑亮亮的眼睛,健壮的骨骼。无一不继承了父母的精华之处。在没睁开眼睛的日子,听得出,父母对我的降临充满了感恩,虽然时常喊饿饿的我总让他们手忙脚乱,但他们是开心的,我听得出。
睁开眼睛后,五彩缤纷的世界一瞬间涌到了眼前。我每天高兴得唧唧喳喳,尽管我还不会说鸟语。我以厮底力竭的呐喊来表达我的喜悦。
世界对我来说是好奇的,变化莫测的白云,轮流换班的日月,争先恐后的风筝,调皮眨眼的星星。但最好玩的,莫过于楼下的人了。和蔼的计生办大妈,似怒非怒的看着眼前局促的一对男女,训斥着什么。那由于不安而搓着衣角的女孩,仿佛做了什么错事似的,不敢抬头。
我就喜欢这样趴在家门口,看着楼下形形色色的红男绿女,猜着他们身上发生的故事。爸爸妈妈一般都不在家,出去觅食了,剩我一人。翅膀还没长齐,我不能飞,所以我只能这么望着。
楼下的墙上贴着几个大字标语:计划生育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虽然年幼无知的我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但我想这和我家九代单传一定脱不了干系。
转眼间,羽毛日趋丰满。是该出去历风雨见彩虹的时候了,我很兴奋,因为我再也不用痴痴地凝望楼下的红男绿女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爸妈总是让我呆在家里,说外面太混乱。有虎视耽耽的老鹰,有丧心病狂的猎手,有夺人性命的弹弓,有摄人魂魄的气枪。这一切对我来说,都是如此的陌生,以致我丝毫不知道该怎么去惧怕它们。
学飞的日子一拖再拖,我无力地拍着翅膀黯然神伤,这个世界,我仿佛就要摸到了,可是为什么?我仿佛离开了世界,父母的爱护象一面无形的栅栏,拦住了我与世界的距离。
隔壁的树上住着猫头鹰的一家,说起来,他们与我家属于世交。天气晴朗的夜里,猫头鹰一家总会飞过来做客,大家聊聊天,吃点谷物。对于他们的到来,我是最高兴的,因为每次小猫头鹰来,总会带着许多惊险的故事,什么田地里穷追田鼠,池塘边勇斗水蛇,一个个真实又刺激的故事 ,让我好生向往小猫头鹰的生活,原来这个世界如此美丽。
一年过去了,该上学了。这无疑是认识这个世界的机会,爸妈再也不会阻止我飞翔的欲望了。我高兴极了,每天,我总会早早飞到500米外的“航空雀院”,开始我的求学历程。
进入这个新的生活环境后 ,朋友陡然增加了许多。这是令人开心的事。然而,几天后,我发现我的见识和他们相比简直到了可笑的地步,强烈的自卑让我难以和同学沟通,打成一片。我开始怀疑我这城市麻雀的身份,因为我确实连寄读的乡下麻雀还不如。
渐渐地,我习惯了沉默。老师也常在我的评语栏上写下:该生上课从不主动举手回答,需继续努力云云的字样。我问自己,我到底怎么了,可没有人给我答案。我只有把所有的热情都投入到学习中,但是,学习始终让我提不起兴趣,因为我不明白象稻谷明年的长势和我们的生存有什么关系。
或许,理论和时间有太远的距离吧,我想。
一年花开花谢,我以优异的成绩从“航空雀院”毕业,此时的我,意气风发。以前那个自闭沉默的我早就埋葬在学院的图书馆了,我从书中认识世界,世界是生存的残酷游戏,我不可以输,我有我的家。于是我学着开朗,主持晚会,演讲比赛,音乐大赛,任何可以表现自我的机会,我从不放弃。同学们接受了我 ,老师认同了我。我在学校风云乍起。
在家里,相反的,我并不快乐。三大戒律八大不准的家规在我的卧室赫然醒目。不知道拒绝了多少次隔壁小猫头鹰晚上出去的邀请,只因我晚上不准出门。不知道被父母拒绝了多少次出远门的苦苦哀求,因为世界太复杂,我只能呆在家。
学校和家里,快乐的天堂,沉默的地狱。
终于毕业了,我在河边看见自己灿烂的笑脸。该离开了,该离开沉重的爱了,该离开温暖的家了。
无疑的,这项提议还没出口就被否决了。这次,我没有选择逆来顺受,我没有选择逃避内心的渴望,我选择了展翅高飞。
离开成了必然。因为离开包含了太多的原因。其中最重要的是爸妈要我娶一只肥麻雀为妻,原因是她爸住在人民公社,有着永远吃不完的金色稻谷。我再也忍受不住了,被人主宰的愤怒,被剥夺的爱情,一瞬间冲上脑门,我看了最后一眼老房子,夺门而出。
那一夜,我不停的飞,朝着北极星的方向,扇动我未尝够风滋味的翅膀。一直飞,一直飞。
也不知道飞了多久,当翅膀再也物理承受风的热吻,我掉了下来。确切的说,我被网了下来。我太累了,无力挣扎。前途命运,我已无力思考。
醒来的时候,用嘴拔了根羽毛,撕心裂肺的疼痛让我明白我仍苟活人间。只是成了动物园训鸟师手下的一员,其实,我该偷笑的,没被做成五花炖雀汤就该烧香大喊扎西德勒了 ,哪敢再对生活要求什么。
接下来的生活,一切从零开始。学校里学的东西在这根本派不上用场,我这名校毕业生也只是成了智商平平的麻雀一只。每天装模做样地为训鸟师衔来一两见小玩意,只为了获取几粒小小的鸟食。观众们为我的表演喝彩着,我不知道这掌声到底是冲着我拙劣的功夫,还是训鸟师给食时的鄙夷?
生活持续着,睡在人工气息浓厚的木屋中,仰望被铁丝网割成一块一块的星空,我又想起了家,那带着泥土气息的老房子。
后悔吗?我总是这么问自己。
离开是我要的结果,可是,现在呢?
漆黑的星夜,没有夜莺吟唱,没有杜鹃啼血。
只有我的絮语:
有个遥远的地方 名字叫流浪
那是梦的天堂 乘着风的翅膀
找寻明天的风向 那是爱的家乡... |
i believe i can fly your sky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