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爱上一个混蛋（八）

.纤塵不髯.

（八）
　　冬天的时候，辛巴调离了那个安静的小镇，回到繁华的城市。我只需一路车，半小时便可抵达他的怀抱。空间的距离似乎越来越短。而心与心的距离，我们彼此都清楚，从那个夜晚开始，便拉长了。那个令他耿耿于怀的猜忌，是一个致命的仲瘤，潜藏在波澜不惊的生活里。
　　他不容许我的任何辩解。当争吵的时候，他只是一个暴君，只听从自己的逻辑。我后来闭上嘴，不再说话。再后来，我们都不再说话，沉默，是我们对峙的唯一方式。我们都坚硬得象一块冰冷的铁。而最终妥协的，总是我。我的心里很混乱，我越来越把他当作了我的孩子。我想他是被我溺爱坏了的孩子。
　　当工作成为一种痛苦不堪的忍耐时，感情，无疑是唯一的通风口。仅管那条路没有出口，我只能仰望着，望着那道遥远的光线，聊以自慰。我已经疲劳不堪，我已经无处可去。辛巴，是我唯一的安慰，唯一的巢穴。不管我们之间会这样绝望地对峙多久，这段感情，始终支撑着我无以为告的人生，照亮着我黯淡无光的岁月。
　　转眼，世纪走到了尽头。许多人欢天喜地张罗着他们的婚礼，都想趁着千禧的名义画就他们生命的彩虹。
　　多年前的午后，辛巴对我的深情告白：宝贝，在2000年的第一天嫁给我吧。那不过是我清晨醒来的一场风花雪月的梦境。
　　我走在风中，心如死灰。
　　那晚，去参加同学的婚礼。人堆中有人大声唤我的名字。是柯楠。他那张俊朗的脸，动听的歌喉，一度让我迷恋不已。在去非洲之前，他在巷口与我告别，带走我的初吻。记忆已经模糊了，三年足以让人忘记许多事，我几乎记不起他的样子。而认识这个著名的花花公子，注定要衍生出的流言蜚语，成为我此生万劫不复的悲哀。
　　但当我告诉这个当年的花花公子，我已跌入辛巴的怀抱时，柯楠显出一脸的不甘心，他说：那个男人有什么好？周围的人开始起哄，是啊，那个男人有什么好？
　　其实很早辛巴也曾问我，他有什么好。他一直是坏孩子辛巴。从小到大。
　　我回答不上来。爱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
　　我容易爱上坏男人。这是唯一的理由。
　　柯楠喝得很多，说他在非洲寂寞极了，那个黄昏的巷口，那个女孩惊慌失措的嘴唇，是他这三年来最美的记忆。
　　我笑了。我也喝了点酒，我笑得玩世不恭。男人都是蛇类动物。冷血，说假话脸不红心不跳。
　　可是你知道吗？滨在喧闹的人群里大声地说，你太瘦了，瘦得让我花了足足五分钟来回忆你是谁。
　　这句话我相信。
　　曲终人散。柯楠要送我回家。我摆摆手。这是个危险的男人，我的麻烦已经够多。会有人看到我们在一起喝酒，会有人告诉辛巴的。
　　柯楠是醉了。在酒店门口，突然拉住我的手不放。酒气袭人的脸向我凑来，我紧张得要命，拼命挣脱他，他的力气太大，我呼救。保安走过来，把他拉开。我跑起来。听见柯楠在后面大叫：你看你变成了什么样子！他是个混蛋！他不配拥有你！！
　　我招了出租车。在车里，我的脸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我的头发凌乱。
　　我的头有点晕，掏出钥匙，在黑暗中摸索。
　　辛巴突然拉开房门，说，你走吧。
　　我看着他的脸，是那么的冷。那么的陌生。仿佛再也不认得我了。
　　我浑身都在抖。我说我喝口水好吗？
　　他说不行。你马上走。
　　我拿走我所有的东西，走出了房间。在走下楼梯的时候，我突然又返回，敲门。
　　辛巴冷漠地站在门后，我抻出手，用尽全身的力量，扇在他的脸上。说：我想这是你欠我的。
　　我跑下楼，眼泪疯狂。
　　那一天，是千禧年的平安夜。橱窗里到处是闪亮的圣涎树，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孩子们欢笑着跑过我的身边。我一袭黑衣，脸上泪痕狼籍，象个颓败灰暗的寡妇。
　　车流滚滚，随时都可以让我飞出去，鲜红的血会象飞花一样散落，纵身一跃，身体的破碎可以逃离世界的破碎。
　　川流不息的车海，迷离刺眼的车灯，我在试着，试着让自己闭上眼睛。
　　辛巴突然站在我身后，抱住我说，我们一起死吧。
　　他的眼睛与我一样的颓废绝望。
　　新世纪的平安夜，我们在街头抱头痛哭。而后回家。我知道男人不该让女人流泪。我知道这样的男人是混蛋。而我，却始终没有办法和他分离。此生，我已耗尽我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