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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向南方
囗 艾乐

  

  [序]

  被一个念头折磨的滋味实在难受。

  每次面对电脑,我总想把这个念头写出来,让它如滔滔流水奔放地舒展开来,构成一幅奇特而瑰丽的画卷,然后躲在磅礴舒张的画卷背后露出欣慰地笑。可是,每当我面对这个念头,我总有些困惑,因为我不知道它究竟会给我带来什么,或者说,究竟能陪伴我多久?在我的词汇搜索中,这个念头已经将行走、漂泊、流浪、观赏、思索、体验、品味、拍摄、孤独、欢乐、婉约、细腻等等词汇分门别类隔离出来,我甚至已经决定要按照这些词汇在一片空白的画布上落笔涂抹。

  南方向我走来。

  我宛如在路遇陌生的行人,我只听到她清脆的脚步,看到她纤细而来的身影,甚至看到了她飘扬的秀发和微笑,但是,我看不到她和我缓缓擦肩的刹那芳踪,看不到她过后远去的背影,看不到她未来的踪迹和回眸笑容。

  暂且让我落笔吧。无论我身处何方或者行文至何处,哪怕是我始终都只是在遥望南方,让我絮絮叨叨的将文字渐次展开,让始终牵挂的南方随我的思绪撩开面纱,袒露出来,给你一个我渴望的南方,给你一个我穿过的南方,给你一个南方。

  唯如此,方心安。

  [印象]

  确切地说,在我的脑海中,关于南方的印象一直都是模模糊糊,不甚清晰。猛然提到南方,必定让我联想到花红柳绿、联想到小桥流水,联想到青石古巷,联想到烟雨蒙蒙,似乎南方生活在面纱笼罩的一个晦涩之处。南方的联想中生满了青苔和高大的冠树,没有阳光,只有微弱的晨曦照亮满墙密布的青萝。

  其实,倘若需要我认真阐述一下南方的话,所有的信息来源已经给了我太多关于南方的直观景象。那些和北方一样的城市,那些或俊秀或挺拔的山峰,那些颧骨凸显的南方行人,那些街头的食品和各种各样的腔调,无一不在我印象中星星点点地罗列。

  只是,我骨子里的南方并不是我从电视或者各种媒体中看到读到的南方。我始终认为,南方在我自己的世界中,有着独特的景致和魅力,而这些,是与其他人的南方不同的。

  我一直生活在北方,即便是行走或者出差,一直都无法跨越南北的地域分界,严格说来,我始终都在一个狭小的区域内活动和生活,我的脚步在北方的山水之中多多少少留下了一些脚印,我呼吸着北方春夏秋冬的空气,说着北方人素来粗声粗气的话语,象任何一个北方人一样,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毫无顾忌地放屁和大声吆喝。我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北方人,倘若让我空降在北方人头攒动的街头,不出半秒,你便分辨不出究竟那个是我。我的生活象血液之于血管,象手臂之于身躯,象地球之于宇宙,我在北方之中并且和北方紧紧连为一体。所以,北方在我的视野中,清晰、真实,有楞有角,伸手可及。抚摸北方,宛若抚摸父亲瘦弱的脸颊和孩子粉嫩的肚皮,它们让我感觉亲切,感觉安全,感觉不到感觉。

  但是,我不能伸出手来抚摸南方。

  南方,屹立在我的手臂无法触及的远处。即使我努力的张开自己的双臂试图把南方拢在怀里,南方象青烟一样,或者象一个梦,很快便没有了踪迹。让我心痒的是,走掉的南方从来不曾远离我,她象模糊的女子,一直在我指尖更远处眺望我,一颦一笑,惹我心动。即便是当我开始放弃南方的梦想,她总会不失时机地跑回来轻轻地拍响我的肩头,说,嗨,什么时候来?

  什么时候来?

  这个念头因为偶然的机会从北方一个城市的楼层,从北方城市的一个街角,从北方一次觥筹交错的饭局中探出头。

  于是,我开始心动,开始按捺不住一点点的渴望和写字的冲动。我要借这个机会,写南方,看南方,背向北方,向南方去。

  [行走]


  暂且放弃向南的渴望,我们来谈谈行走。

  不知何故,行走是我今年以来特别喜欢的一个词,倘若搞一个个人珍爱词汇评选,行走当之无愧高居榜首。喜欢这个词,以至于每次使用的时候,都会感到自己已经平和安然地走在路上。奇怪的是,倘若一年前让我选择,我所珍爱的词汇却并非行走,而是狂奔。时光淡然,仅仅一年的时间,我张狂的脚步缓缓而落。

  提到狂奔,人们自然会联想到那种张扬飞驰的样子,如骏马飞跃草原,如雄狮穿过林海,四蹄高攒,腾空而起,烟尘绝迹,毛发飘扬,酣畅淋漓的速度在狂奔之中超越了追求的焦虑超越了等待的急迫。然而,相对疾如闪电的狂奔,行走必须接受的是速度的趋缓,行走和狂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那是一种心态安然的步伐,是一种缓慢坚定的步履,更是一种傲然向前的节奏。从狂奔到行走,不仅是一个词汇的变化,更是内心里对人生追求的平静和接受。

  很难理清一年的时光究竟带走了多少激情和焦虑,令人欣慰的是,在个人行进的路上,无论是狂奔还是行走,方向都永远直指向前。

  我想,对于行走的选择更多地出于个人的思虑。狂奔根本是不可实现的,速度的极限终有一天会把人拖垮,在行走面前,狂奔无非是偶然一个时间段内激情的释放和沸腾罢了,在更长久更遥远的路途,行走的节奏较狂奔而言更能最终到达终点。

  古人曾有龟兔赛跑的故事,兔子一开始便朝山下的大树狂奔而去,立刻把慢腾腾的乌龟甩在身后,乌龟看兔子远去不慌不忙,依然按照自己的节奏慢慢地朝大树爬行。最终狂奔的兔子在中途睡熟了,乌龟反而取得了比赛的胜利。寓言永远只是寓言,寓言的存在并非为了说明事实的真相,而只是为了说明某个道理。我想,龟兔赛跑似乎更能解释我对行走词汇的选择。生命是一条长长的跑道,我们很清楚在这条跑道上奔波着多少选手。胜利并不是我们必须得到的,我们的目的在于选择一种合适的通达终点的方式。

  之于人生意义上的行走,路途上的行走显得轻松坦然,人们喜欢用步行这种方式,去丈量路途的远近,去蹬踏风景的叠丛。我很羡慕那些一双大脚走遍天下的人,在我的崇敬之中,他们不仅仅征服了一些悬崖峭壁,浏览了一些风土人情,他们更是征服了一种束缚,一种等待,一种眺望,面对面的触摸真切而实质的感受。

  有三个名字镌刻在我的脑海里:徐霞客、沈从文、余纯顺。他们三个,无不是靠行走在天下无数双脚板中赢得人们尊敬。徐霞客踏遍千山万水,著的《水经注》。沈从文遍览湘西,留下《边城》。如果说以上二人乃因朝因世所迫不得不走,余纯顺的行走显得悲壮且慷慨。一条汉子,虬鬃劲须,步踏南北,失之罗布。我曾无数次在书店里碰到余纯顺的那本书,我甚至久久地在书架前凝视余纯顺的照片,但我始终没有伸手翻开书的扉页。对于行走,当懦弱不能承受行走之重的时候,我所遗存的,便只剩下尊敬和远离。

  少年的时候便有一个梦想,翻越村前的山峰,看看山另一侧世界。听村人说,山外有潺潺的流水沙河,山外有绿树成荫的丛林,山外有榛子有梨树有城镇有遥远的集市有天上的街灯。那时候少年的心思如春光外泄,恨不得立刻长上翅膀飞越那层层山峦,俯瞰辽阔的原野。然而,即便少年的我一次次攀临门口的山峰,我的目光永远落在最远最远的天边,落在天地交界处,落在那模糊不清的地平线里。

  开始有行走的打算还是在大学的暑假,整理了县里的地图打算绕着家乡走一圈,游览家乡的山水,考察家乡的风情。现在想来,我的准备工作做的无比细致,除了地图和饮食的必备工具,我还为自己准备了帐篷和手电。然而,老父阻止了我的出行,在他看来,我满世界的溜达并不比在农田里帮他干活更有意义。老父用衰老和弓背说服了我的坚持,那些地图和帐篷最终被我扔进了柴草堆里,连同我行走的梦想。

  后来我还是不停地行走,乘车,坐船,坐火车,坐飞机,每当我离开我居住的地方向远方去,我仿佛寻回自己的梦境一般兴奋不安,即便我所奔向的远方并无我所期望的意义,我依然会在每一个路途中惴惴不安地等待某种奇迹的降临。如此而言,行走并非脚步的前后交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行走无非是心灵的一次次出发和远航,我们不停地行走不停地穿越千山万水,目的只有一个,结束一个熟悉之地的长久束缚,在陌生的地方重新认识自己。原来,我们安然的心灵永远都张开外视的眼睛。

  行走之记忆虽然残缺不全,过去的岁月里还是遗留了一些行走的痕迹。第一次行走是十几岁的时候,一个人在星辉月夜从家里出走,向北踏星远行。那是我一生中至今都没有超越的一次步行。我几乎沿着公路走了一宿,疲劳和焦渴现在都已经淡忘,我只记得在凌晨时分我倒在一个砖窑。等我醒来的时候,我躺在烧砖人的炕上,一位大叔一直在旁边守着我。倘若不是大叔的解救,我的人生之路早已不知偏向何方。后来我无数次地经过那片砖窑,我甚至试图下车去寻找救过我的大叔,但是我屡屡失望而归。再后来那片砖窑成为废墟,慢慢地萧条冷落。可是我每次路过的时候,都会想起星夜里凝视我的那双眼睛,那目光之中的包含了善良包含了质朴饱含着恩情。

  后来的一次行走在雨中,因为生计的缘故做了说客为人讨债。下车时暮霭沉沉,没走多久下起了倾盆大雨。路途坎坷崎岖,要命的是弯弯山路居然没有一棵树可以遮风避雨,我所能做的,只是尽快地到达那个城镇,然后尽可能地要回钱来。我在风雨中跋涉了很久,足有三四个小时的路程。现在我已经忘记了最终的结局,我只记得行走的那一刻,那种无助的痛楚和不得不前行的忍耐。

  轻松的行走是不存在的,那些走马观花的游览算不上什么行走。即便如今,即便我渴望南方等待南行的路途,我依然觉得,行走应该是那些身心交融,心灵匍匐在路面不断挑战自我的前进。

  罗里罗唆,你明白我的行走了吗?

  [北方]

  既向南,且北顾。

  在我的人生经历中,回顾所有关于北方的记忆,北不仅仅表示一种方位,更多地意味着依靠,意味着交融,意味着生存,意味着岁月经年不停地流逝。

  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从少年便远离家乡在异乡漂泊不定,凄风苦雨饱经无数。记得第一次离开山村,当母亲伫立在村口眺望我远去的背影,母亲不停挥舞的掌心,背对了阳光的温度。一去十年,十年间不停地求学苦读在山村和北方的县城之间来来往往,无论晨光旭日还是月夜星辉,山路上少年奔波的身影永远如尖锐的坐标落向北方的土地。那些日子,北方成为一种忍耐的艰难,成为一个不断上升并且必须超越的标杆,成为内心深处向往并且倍感安全的处所,当我一次次离家北顾,心底那种无限眷恋油然而生。眷恋一个方向,眷恋北方容身之处。所以,当你离开温暖而安全的家,从属于一个地方的时候,你会对这个方向有惊人的留恋。

  后来,期望自己走得更远。于是,眺望北方的目光越过高山越过丛林落在首都,我曾经希望我未来的生活能在首都高楼林立之中有丰富饱满恬淡闲适的日子,但是,当我为自己的人生做出第一次珍贵选择的时候,关于北方的留恋因为偶然的分裂令我与北方失之交臂。大学毕业后到更北的一个小城,这个小城安逸稳定,时光波澜不惊从容不迫,于是我象一只寻巢的候鸟发现高大的树杈一样,蜷下身来安居在北方的这个小城,满足且欣慰。

  再后来,我到过更北的地方,到过草原,到过坝上,到过迷人的渤海之滨,我发现每一次北行,不象脚步游离的远近,更象某种平静心态的延续。北方的花开草长,北方的莺飞莺灭,北方的山水相依,在我的触摸之下,粗糙而遒劲地硌弯我的目光。我感觉自己象远离的游子一般突然回到家乡,对北方所有的一切爱不释手。我更象融入大海的水滴一样尽情地敞开自己的心扉在人群之中大声吆喝陌生人的名字。如果说,南方是一种情结一种渴望,那么北方就是根,是命,是我生命中魂魄相依无法分离的血液和骨骼。

  我是一个喜欢山水的人,那些远古的建筑和遗迹历来留不住我的脚步。北方无数的崇山峻岭狼牙交错的山脉,景仰之余却少有攀登。2000年春季,和妻子一起登上泰山。我们是从中天门开始登山的,头天夜里泰山下了一场春雪,满目望去,斑驳的松林之中闪闪烁烁点缀着未融的冰雪。攀登的路途没有想象艰难,除十八盘偶感疲劳,征服泰山并未让我感到多么的满意。也许是从中天门起步的缘故,攀登总有欠缺之感。在泰山顶上我没有看到传说中的天上街市,白玉石砌的南天门在行人熙攘的包围中显得矮小粗鄙。然而,当我手扶苍石遑然北望,我还是被那群山起伏连错绵延的苍茫大地感动了,北方的粗犷和豪迈,远非南方纤细委婉的气质所能及。如果把南方比喻成小家碧玉的女子,那么北方必定是雄伟傲岸的男人。一南一北,遥相呼应,天地之间,孕育钟山秀灵风景无数。

  大学时曾经有过一次北逃的经历,从石家庄一路逃票到锦州,只为看看海的样子。当时的出行有两个选择,一是去郑州看黄河,一是去锦州看渤海。我用抛硬币的方式决定了去处。硬币落下来,北方天意般延伸了我逃往的脚步。我曾有一篇文章详细叙述了那次北逃,一路惊心动魄惊慌失措却妙趣横生惊险刺激,现在想来仍然为那时的勇气赞叹。我相信北方选择我的同时锻就了我直爽朗悦的性格,并在我的骨子里注入北方人特有的精髓。北方多缺水,南方多溪流。也许正是因为天地万物的滋养,才导致地域对人性格的影响和左右。

  1996年,我坐在避暑山庄的热河源头拍照,那天落日的余辉映在我端坐的石阶上犹如饱经沧桑的老人安详平静,一刹那,我被那余辉之中的从容打动。从那时我坚信,南方潮湿的气候中是目睹不到这种温暖绚烂的夕阳的,也便是从那时,我真正地感觉到作为一个北方人的自豪和骄傲。我想,倘若人一生能永远保持夕阳的那种平和该是多么难得的精神境界,便如我钟爱的北方,沉稳质朴,豁达厚重,永远无言无语,无喜无悲,与南方遥遥相对,隔江相望。

  [南方]


  所以在我的意识中,滚滚长江东逝水将中国版图一分为二,是谓南北。然而,事实上的江南并不是如此分割的。

  1999年夏天的一个夜晚,我在湖北宜昌的一坐大厦内眺望长江南岸。对面磨基山起伏绵延,山上的灯火在黑夜中宛若一条游龙跳跃江中。我在想,江南究竟是什么样子呢?莫非跨过长江,便可见江南水乡风光旖旎?

  第二日孤身光临江边,长江比我想象中要狭窄的多,滔滔江水冲出三峡被葛洲坝拦腰斩截,江水变得平缓稳静。据说过往的车辆多沿葛洲坝坝面的穿江而过。然而,对一个外地游客来说,不亲身横渡长江无疑是非常遗憾的。无奈我没有搏涌击浪的勇气和能力,为了一睹江南的秀丽俊美,我只好选择了江面的渡轮乘船而过。是日天阴昏暗,横渡的驳轮上没有几位乘客,江面上波涌浪湍拍击堤岸,远远望去,长江灰蒙蒙很快便消失在远方。

  过江顺利的令人出奇,从江北到江南,不过短短数分钟的时间。踏上江南土地的一瞬,我在内心里对自己说,我来了。

  磨基山平静地接纳了我的脚步,江南的山水平静地接纳了我的脚步,南方的土地平静地接纳了我的脚步。无论我内心如何汹涌澎湃激动不已,南方象接纳一滴水一粒沙一片云一阵空气一样安静无声。在江南游览,我发现磨基山前的土地和北方的土地一样干燥,这里的空气和北方的空气一样混浊,那些人们说着北方的方言,穿着北方的衣饰,江南和江北毫无二致。现在看来,如此的横过长江无非是身体位置的一次跨越,我没有看到希望中的小桥流水,没有看到想象中的青萝翠蔓,没有二十四桥,没有三分月夜,我距离真正的南方距离我渴望的南方之门其实还很遥远。不过我还是安心的,南方,哪怕是南方的边缘,我来过。

  我说过北方是我的根,南方是我的梦。记忆中第一次向南,是五岁年纪的时候到邯郸。当火车从华北平原青葱翠绿的青纱帐里穿过,那咣当咣当不绝于耳的声音便永久地留存在记忆之中。从那时,我对南方的好奇便象涌动的泉水,随着年龄的增长不断地朝南延伸。一个人的习惯和喜好,一般都是在幼年的偶然瞬间决定的,也许正是这次南行,诱引我不能控制自己奔波的脚步无数次离开家乡四处飘泊。

  读过我的中篇小说《无光之城》的人或许都有印象,在那个小城四周,东面是湖泊,西面是原野,背面是山岭,南方除了一条沙河之外,落笔寥寥无几。其实在我的最初设想中,南方是N城的生门,裴彦苍、小余、范大叔、范大婶等等所有生活在N城的人在洪水滔天之际只能向南方逃生。如此看来,选择南方做为生门只能用我对南方的无限向往来解释了。可惜我为文功力浅薄,在小说结尾的地方生门被毫无理由地放弃了,难道,南方将会始终都是我的梦想?

  相对于北方来说,我的脚步很少迈向南方。所以,唯一的一次向南的经历常常令我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情不自禁地打开记忆的相册留恋怀念。从江南岸回到宜昌,我在宜昌北门的一个网吧内写到,今天我横渡了长江。我想,这句话不仅仅是对我光顾南方的一句记载,而是昭示了一个继续向南的意图和开始。

  后来我们沿江而上,登临了建筑中的三峡大坝,穿越了峡璧峭立的三峡,掠过了神女峰忧伤的眺望,漂流了两岸滴翠的小三峡和小小三峡,拜谒了刘备托孤的白帝古城。可是越向西走,我感觉自己距离南方越远。当我站立在夔门北侧眺望南方,夔门石壁象一扇半遮半开的大门频频向我招手呼唤,我恨不得顷刻化作游鱼飞鸟,穿云破浪,奔南而去。所以,时至今日,我永远也无法忘怀南望视野里缭绕的云雾,忘不了南方青翠方格的稻田,忘不了那一行大雁越过青山。

  后来,我到一家图片网站浏览了一些南方的图片,南方大片的油菜花耀眼夺目横亘旷野,南方的古榕树遮天蔽日绿树成荫,南方不知名的花草随处傲放,南方青翠的山峦蜿蜒曲折,南方清澈的流水淙淙流过。我很奇怪,为什么我的关注始终都没投向南方的城市,南方的人群,南方和北方一样的仓促身影和匆匆岁月,难道,我所关注的南方不过是一片没有污染的秀丽家园?我想,南方也许不过是心裂处一片模糊的痕迹罢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究竟什么样的南方才是南方。

  我写字的时候,北方的天空阴沉沉下了一些雨,我的目光穿越红砖绿瓦停留在遥远的天际,此时此刻,那里一定奔波着无数的行人。向南方,真的会有与众不同的发现和收获吗?


  [跋]


  原谅我突然将这个贴子收尾,让我对南方的向往嘎然而止。其实,在我写这个贴子之初,我便感觉南方只能是我继续的梦想,只是,我没有想到结局如此的惨淡。向南方,自己的渴望被别人扼杀,所以,我只能留下这些文字,留下我对南方朦胧的窥探和思念。

  自始至终,我知道,向南方,或者向北方,向西方,向东方,不过是方位的一种标示罢了,这种标示只说明我想走,我要走。而我们所能走出的,无非是心灵的某种禁锢,是生活中的某种束缚,是不甘和失落。我们最终所选择的,根本不是向何处去,而是出去本身。

  人往往有太多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束缚,那些规则约束无时不刻地把我们捆绑在某个位置让我们寂寞孤独。身体的自由和心灵的舒张更象镜花水月,无论我们如何努力的跋涉,如何努力的超越,我们总也走不出自己的心门。

  且随我的笔休息片刻吧,片刻之后依然要启程在生活和心灵的世界四处奔走,只是请记住,我们总有一个梦想,总有一种渴望存在,让我们大声的说出来,大声地把那个梦想和渴望念出来,向南方,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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