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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情天使

黑压压的人群跪了满地。那是他尹氏全族的人。

“这是唯一的希望了！”叔父仰起满载着风霜的脸，眼睛里全是祈求和渴盼。“你考中了状元。你是家族复兴的希望啊！可是考中了状元，不见得就能做官。咱们家早已没落，没有谁会在意咱们的。你做不了官，状元也只是叫起来好听罢了！……”他的语声痛苦，“二十年前，我也象你一样考中了状元啊！可是没有人帮忙，最后还是做不了官……咱们家，还是复兴不起来……”


叔父的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空荡荡的大厅中回响着碜人的声音。叔父身后的人群也一起磕头，那声音便汇聚在了一起。“砰砰砰……”。一声声，直敲上心头。敲碎了我的心啊！


想要掩起双耳。想要飞快地逃走。却只能，无力地躲在他的身后，无助地想，我会被牺牲掉吗？


泪湿双颊。


听见他的声音。如雷击中我心。“她是我的妻子！我怎么能为了做官，把自己的妻子出卖给别人呢？！我不答应！绝不答应！！！”


如此坚决的话语。于是心儿略略松了些。手儿却更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服。坚决的话语为什么还带着颤抖呢？为什么听起来好象在哭呢？我心头的不安依旧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从衣缝里偷窥。看见叔父抬起了头。额头满是鲜血，眼眶中老泪纵横。血泪交错了满脸。“林太监答应过，过两个月就会把她送还给你。她还是你的妻子啊！只要两个月，只要两个月而已，你就可以做官了！我们家族也就复兴有望了啊！！！我们全族都会感激你们夫妻的！……俗话说，‘妻子如衣服’，尹家供养你这么大，你难道要为一个女人，抛弃我们尹氏全族么？”


“啊啊啊！！！”


沉重的重担压得人不能负荷。他猛然大哭了起来。他的身子无力地软倒，匍匐在地。双肩一耸一耸地动。他在哭。


可我听不见。


惨淡的大厅中，隔着他扑倒在地的身躯，我和叔父对望。我和尹氏全族的人对望。那一双双眼眸，早已无声地宣判了我的死刑。我已别无它路可走。


除了绝望，我想我的心中再也剩不下了什么。


　


以后的日子全是昏然。


被送到了林太监府。被混身尸斑的老太监恶意地狎弄。在或黯淡或明亮的月光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剥尽了的我的衣服如我做人的所有尊严。被周围所有看得见看不见的人嘲笑。以及，漫漫长夜里想着那个名义上是我夫君但是却不能保护我反而一手将我送进地狱的男人哭泣着念他恨他。


所有一切的折磨使我发狂。


恍恍惚惚中忆起了父亲愧疚的目光。忆起了母亲的凄然长叹。“红颜薄命啊！”


　


出嫁的时候，母亲曾为我来梳妆。


“真是漂亮啊！”母亲端详着我一袭红裳的模样，感慨地说。“好象又看到姐姐了呢。那时候姐姐初出阁，姨娘亲自为她梳妆，我就站在旁边看，心里想，姐姐真是仙女一样呢，不知道未来的姐夫多么有造化。”


“后来他来了，穿着吉服，骑着白马。我远远地望着，他满面带笑，很和善的人。我就想，他们好般配呢，姐姐可真是有福气。”母亲的脸上悠然神往，似乎陷入了那久远的记忆，轻轻叹息。“谁知道后来会变成这样呢？姐姐去得好惨，我却成了你的新母亲。”


姐姐去得好惨？


我一下疑惑地抬起了头。我问母亲：“为什么去得好惨？”我的生母，她不是只是得了痨病吗？


母亲一下子惊觉，怔了怔，支吾了起来。


“啊。姐姐是痨病，病了许久……后来又只能火化，连个墓穴也没有为我们留下……当然凄惨了。”


我“哦”了一声，母亲便慌里慌张地转移了话题。


那时候我正在极度的喜悦当中，所以什么都没有多想。接着父亲便进来了。


“……真象你的母亲。”


父亲只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转身便走了。转身的时候，我看见他的眼里有什么东西闪烁了一下，仿佛泪花。父亲是不舍得从小养大的女儿离开自己的身边吧。我想。


“但愿你的命运，不象你的母亲那样糟吧。”恍恍惚惚中，我却似乎听见这样一句话。是谁说的？父亲还是母亲呢？


　


现在想起来，其实那个时候，有什么东西被我忽略了吧。


我的生母，真的如母亲所说，是痨病去世的么？


生母去世的时候，我已经七岁了。七岁的孩子，原该是留有记忆的。为什么我的记忆中，从来没有生母的一丝影子？


是从来不曾存在过，还是太过悲伤的记忆，让我遗忘了原本不该遗忘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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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永进

你打字很快呀

崔永进

都是自己写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