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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发表于 2003-4-23 1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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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我好想哭
6点45分
晚自习开始5分钟了。
我坐在KFC大大的落地玻璃前喝着大可,面前已经有了三个空杯。从下午放学到现在,我一直坐在这里,不想走,不想离开这个还算温暖的地方,更不想去那个冰冷的教室。
现在班主任应该在检查作业吧。
我试想着当她走到我的桌前时是否会露出一些诧异呢?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这个座位的主人从来没有在晚自习迟到过。
但是,或许她仍然会想到我在微机教室里准备比赛忘记了时间,或者是挂着记者证在某个会场里晃荡。想到这里我倒不禁有些失落,她怎么就不能想到我会逃学呢,而且是故意钻到这里来让她猜疑、让她着急。唉,或许她不会,她不会想到我这么一个乖女孩会这样做的,甚至当她再见到我的时候都不会问我怎么回事,因为她是100%地相信我。
可是她不知道,我是一个很单纯的孩子,单纯得透明,像雪碧一样。所以小雨一直不让我喝可乐,她怕我会因此而变得忧虑,像她一样。我告诉她我不一样的,因为我没心没肺。这样的话我也曾经对班主任说过,她只是笑,笑过了拍拍我的肩膀说上一句“真是个孩子”就走了过去,只留我在后边皱着鼻子小声嘟囔“我不是孩子,我都18岁了”。
18岁了,我真的长大了。但是他们都没有看出来,以前挺能折腾的我现在总是把自己封闭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干着自己的事情,他们都没有看出来。但是那天小雨从办公室里出来告诉我,班主任说我变得成熟了,并且学会了暗中努力。小雨说她看得出班主任猛然间的那种释怀,然后坏坏的刮了我的鼻子说:她看重你得很呐,好好努力吧。
可是我不得不说我令她失望了。
从刚开学的班委竞选开始。
其实寒假里我就多次说服了我自己不要再去参加什么班委竞选,尤其是高二下学期已经到了高三的预科班,我在学校里本已经身兼数职还要面对着很多的比赛,我也要为自己的将来想一想了。就这样想了很久,一直到临竞选前一天我咬牙下定决心第二天的班长和团支部书记竞选与我无关。
但是在第二天的竞选上,我始终感受到了班主任焦灼的目光盯着我,已经上去了很多个人参加竞选,但是她仍然站在我身边用话语暗示着我。在竞选结束的倒计时快要结束的时候,我猛地站了起来,走上讲台竞选班长。
我盯着班主任欣慰的目光却不知所措,那或许是我最没信心的一次演说,在我低着头走下来的时候,我感受到了班主任比刚刚还失望的神情。
我落选了,倒是我的意料之中。
班长和团支书任命其他班委成员的时候仍然没有我,那个时候心里才感受到深深的失落和懊悔。
如果我早些上去就好了,如果我准备了就好了……
当天,我就把班里电脑柜的钥匙交给了班主任,当我把钥匙轻轻放在她的办公桌上的时候她说:你拿着吧,不管怎样电脑还是你来管。
我没有拒绝,又把钥匙抠了起来。
她看着我,似乎在等我说着什么,我浅浅一笑,扭头走了。
我是有原因的,我很想告诉她,但是我没说,因为觉得没了必要。
可是,就在今天下午,几个男生不分青红皂白就指着我说些很难听的话,说我是老师的间谍,说我总是要出尽风头,说我落选了不甘心的时候,我虽然一直沉默着坐在座位上,但是仍然能感受到头上血管的膨胀。好在小雨过来往我嘴里塞了很多药我才没有并发习惯性头疼和头晕。
但是不管怎样,我一句话都没说,沉默地坐在一堆指责声和不理解的目光中。
一直挨到了放学,我奔着跑出教室,我知道小雨一定会追来的,所以我跑得更快了。
我需要一个很安静的地方。于是我来到了这里,KFC。
至少这周围没有一个认识我的人,他们不会知道我是怎样的一个女孩。
我的脑子里可以保持这一片空白,白得纯净光亮,就像雪碧。
而我正在狂喝着大可。
8点03分
第一节晚自习都下课了我才走进教室,极不情愿地,也不愿抬头去面对任何目光,便掏出物理书出来胡乱翻着。
忽然抖落下来了一张小纸片,是小雨大大咧咧的字迹。
“啦啦:
我猜你一定去了KFC。因为你曾经对我说过,只要给你一天时间,让你不用去想数理化或者高考的话,你就会躲在肯肯大叔的屋子里干一天自己想做的事。但我没去找你,因为我知道你此时所需要的并不是一个谈心者,而是静下来与自己的心灵对话。
你很委屈,因为我和班里很多同学都知道你绝对不是一些同学所认为的那样。你是一个单纯并且快乐的女孩,于是我一直都在保护着你的快乐不让它受到伤害。
你努力地善待每一个人每一件事,所以你得到了包括班主任和校长在内的很多人的欣赏,并且获得了很大的成功。你说过,你不在意这些,你相信自己还能表现得更出色。并且面对很多的荣誉很平静地说:我永远不会改变。
以前还好,但是当这句话通过报纸和新闻媒体的渲染以后,一切都改变了。
你所取得的任何一项成绩都是令别人羡慕甚至嫉妒的,更何况这么多荣誉通通归属到你一个人身上呢?想想看,别人会想我们学校那么多人搞研究性学习,为什么只有你的被校长看中并送到上海参赛呢?为什么每次你的考场作文都不是最高分而能出版小说并且连续拿到大型作文比赛的奖励呢?为什么别人学了9年电脑编程竟然连市里的比赛都没过而你只自学了不过一个月就杀进省里并且准备今年冲刺全国比赛呢?
不可否认,这些都是你努力所得来的,但是在别人看来就不一样。当这些事情接踵而来的时候别人对你就不再是钦佩了,你没发现周围人们目光的变化吗?当你去年在学校科技文化艺术节上大出风头为我们班争了很多积分的时候有人感谢过你呢?答案是没有。你仍然很自我地生活着,快乐着。
环境在变,而你不变只能说你退步了!
啦啦,我说过要保护你的快乐,所以我必须教你学会改变并且去适应这个社会。你不能做一个针芒四射并且棱角分明的石子,否则受伤的总是这些棱角。尤其是在我们这个小城市里,“棒打出头鸟”的事情还少见吗?有才,稍稍遮掩一下,不要完全暴露出来。
还记得我们两个精心挑选的班训吗?厚积薄发嘛。
好了,不管怎样还是希望你做个快乐的女孩。”
我很小心地把这封信夹进了笔记本里。
说实话,我从来没有想这么多。我只是尽力使自己表现得出色,我总是在干自己想干的事情,却往往忽视了别人的感受。
但是开学以来我的沉默换来的不是更大的不理解吗?
说实话,我已经厌倦了被荣誉包围的生活。但是小雨说我命中注定是一个完美而又孤寂的“芭比”式女子。
于是我想起了一句话:烟花是寂寞的,但是我比烟花还寂寞。
9点10分
晚自习结束了,但是这节课我总又些魂不附体的感觉。一下课便往办公室跑。
“老师,你还没走啊。”
班主任莞尔一笑:“呵呵,正准备找你呢。”
“那,老师,我也有话想跟你说。我请你去吃肯德基好吗?”
9点30分
今天我已经第二次到KFC来了,但是这次是班主任请我,搞得我很不好意思,又闷头喝着大可。
“告诉我,今天晚自习前跑哪儿去了?”班主任先发话了,我猛然一愣,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今天学校召开全体老师的会议讨论下个月‘开放周’的事情,我知道你不可能在学校的。后来我到班里找过你,有同学把下午的事情告诉我了。”
我咬着下唇,默不作声。
忽然面前推来了一个红红的本子。“呶,小丫头,又得奖了!”
我迟疑着不去接它也不想打开它,我已经有很多这样红红的本子了,上边大同小异的烫金字我早已经会背了。曾经,我一度想得到很多很多这样的本子,并且为此努力着,但是现在它对于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老师,我错了,我逃课到肯德基来坐了两个小时。”
“噢?!不过这有什么错呢,人家都说我们啦啦是典型的‘小资’MM,难怪哦。是不是又有文章发表了?”
“老师,我心里难受,我害怕。我不想被这样的圈子包围着,我害怕啊……”
我极力要忍住眼泪,却没有坐到。
这个时候周围已经没有多少顾客了,我只能听到眼泪打到镜片上的声音。
“所以,你才选择沉默。所以这学期你才这么冷漠地对待一切,是吗?”
“不这样我又能怎样?我还是个孩子,我承受不起那么多的东西,我愿意用我所有的光环去换回我的快乐和我的朋友。”
“‘我选择孤独与沉默,只是看不惯很多人和很多事,也需要很多人投以我不屑,我要证明的是我比他们都出色’……”
这是我在周记上写的话,没料到班主任竟然记得这么清楚。
“其实一直以来我都很喜欢你这个学生,尤其是你一直以来真诚的笑容,好像无论什么事儿都无法压住你似的,这是一种英雄气概。的确,你很出色,得了很多奖励,但是我并不看重这些,我所欣赏的是你的能力,每当我要把任务分配到学生的时候,我多么希望都由你来负责,这样我到哪儿都会放心透了的。但是这样不行,因为你还要面对很多同学,尤其是你们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攀比心理很重,
“一直是等到上次竞选的时候,我才看到了你的另一面,尤其是当你后来把钥匙放到我桌上的时候,我能观察到你的失落与无奈。说实话,当时我很想把钥匙收回,我要考验一下你,但是我没有忍心,我尽力保护着你的快乐与单纯。或者说是不忍心伤害到你的任何一点。
“今天,当同学把下午的事情告诉我的时候,我有预感你会在这儿。因为感觉。当时我真的想立即赶到这儿把你拉回去狠狠地训一顿看到你哭为止,但是我告诉自己不能这样做。正如你自己说的一样,你还是个孩子。一个真正的孩子,在你成长的过程中你需要足够的考验,只有经过了很多寂寞和痛苦,你才能慢慢长大。不是吗?”
我很专心地听着,当慢慢绽开的笑容碰到泪痕流过的地方时,我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却再也伤感不起来了,更想不起了为什么伤心。
“我还是个孩子,没心没肺的孩子!”我一字一顿地说着,映着班主任的笑容。
“但是,我已经长大了,我已经18岁了,我一定要做一个足够优秀的女子!”
我又猛地吸了一口可乐,心无城府地笑开了。
我发现,可乐的味道和雪碧差不多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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