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懒惰

人类很好玩，凡是品质一类，必是成双作对地出现，有好的便有坏的。比如勇敢和懦弱、勤劳和懒惰。语文教师对此自然是欢迎得很，可以有出不完的反义词考学生，我们从小也受着这样的训练长大，以为这是文采的一部分，可以事半功倍地学好中文呢。

有一天，小女问我大门的反义词（想必是小门），那爷爷的反义词是姥姥，可舅舅算不算妈妈的近义词呢？

也算当过教师的我其实一直打心底里认为这工作是少有的干净，如果让我除了光荣感再多点幸福感的话，我是会干不去的，尤其是现在这样的时刻，我的这种想法会格外地强烈。

有时想想，我们以往的教育真是够失败的，天天上语文课，十几年下来就是不能写一手漂亮的文章，反而因为十几年的训练，学了一脑子的正反褒贬的东西，语言都成了“哲学”课了，在学了很多词语的时候，它们的含义也绝对化了。

我问过很多人一个同样的问题：懒惰是优点吗？从同事到部下，从朋友到家人，我听到的回答整齐得像用刀切出来的，我甚至注意到有一半人用了“贬义词”这种很语文的说法。

语言课，真厉害。

懒惰即使不算一个好词，它也不应该是个臭词，至多它是一个有意思的中等词（请原谅为了表达我的情感，我用了一些管用的儿童词汇）。因为，以我们人生体验来说，我基本上是个懒惰的人，而我的一生现在看来尽管短暂，却并非一无是处，也是受惠于懒字多多矣。

懒惰是什么？它是对多余、重复、简单的拒绝，它是对人类的常常会失去控制的贪婪的一种制约，也是对不可能在当时获得成功的种种所谓努力的嘲笑。

如果这世界全部由勤劳的人组成，那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呢？电脑？网络？电梯？电话？引擎？甚至火柴？想都不要想，这些东西是不可能存在的，勤劳的人会不辞辛苦，于是结局就可怕了，连钻木取火都不会有，勤劳的人会等着下一个雷，点着森林的下一个雷。电梯？勤劳的人为什么要站着不动地上上下下呢？

还好，我们的先民中有那么几条现在看起来种子选手一样珍贵的懒虫（不知道是不是飞船失事的外星人），他们懒得天天去林子里等雷阵雨，而是宁可在山洞口晒着太阳玩树枝，发生了什么我不得而知，我只知道钻木取火是可以写进人类自由的大事记的。

懒虫们一路把代传了下去，什么蒸汽机、电动机，甚至原子弹也是，有人懒得一个个地杀人。

幸好，我们历代都有勤劳的人做领导，而勤劳人看懒虫那是没有危机感的，属兔子看乌龟那种眼神，所以，历代的懒虫都有安稳的日子过。秦始皇坑儒那是险得很，差点因此断了“懒脉”，要知道，思想家的角色也是由懒人出任的。牛顿不懒得大白天睡在苹果树下打发时间，他会想起那定律？只有懒人才会懒得等事实发生一一演示于目前，而宁愿去想，想还算，更懒得每次都要去想，便有了所谓的规律和定理公式之类的下次偷懒的法宝。

真好，人类有偷懒的习性，是不肯让偷懒家专美，不然，我会在树林里等雷，而妻像愚公挖山不止，保不准出了上海地界了……

我们今天安享的快乐生活，我的记录方案和思想包括废话的笔记本电脑，妻此刻正对着我的数码摄影机种种，难以胜数，真是拜懒人们所赐，真好。

至于，懒得如胶水一样不愿动的一类，我觉得已属于种病态，如人格或心理性肌无力之类。

我在此探讨的懒惰，说空了是一种思考模式，可能在具体的生活小节上有所体现。我的不拘小节无数次地受到妻的训导，但我还是顽固地认为，那种从小到大没有老师来告状的孩子，从小学起写任何东西都不用橡皮的人，30年来吃同样的早餐，头发永远整齐，没有一次把东西放错地方的人，不管他是谁，孩子还是配偶或是朋友，只要有可能，我建议，换掉。

世界是懒惰的人创造的，因为他们在平淡如水的生活中觉得不美，觉着了麻烦，于是，才有了种种后面的故事……

我热爱臭豆腐，但不推荐给大家，我欣赏那种敏感于天地人事的懒惰，同样只是愿意身体力行而已，丝毫没有强人所难，让勤劳者躺下的意思，诲人偶尔为之，不倦就累，实为懒惰者不屑也。

我是被语文课逼的，我是被那种对中国思绪格式化的前景逼的。懒得说更多，因为于我的现状离得远了。惟愿有人理解这粗糙的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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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而暴烈。是女子遠行之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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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雨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