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赛]『小城大爱』

艾艾的活动，不能不参加。说到大城小爱，我还真没什么好写的。大城市之间的辗转都是长大了以后的事。人大了，爱也有了杂念，不值得写了。

我总觉得纯洁的爱只在中学时才会有。而我中学是在南方小城度过的。因此改下题目，以小城大爱为题记述中学二三事。

一>友爱
如果友情分深浅，与小巩的友谊可称大爱。我们小学一直是同班同学。开始我们并没成为好朋友。他是那种比较招人喜欢，家庭富有的小帅哥。我比较文静，只招老师喜欢。很多方面我和他性格相反。小学时我有各式朋友，但他还算不上。

初中时我们又是一个班。而且整个小学的同学也就我俩是同一个班。无意识地我们俩成了形影不离的朋友。刚开始谈不上知心。我们只是一块儿上学，一起上课，一起回家。想不到的是我们相处非常融洽。两人从未争吵过。这是我从未有过的经历。以前也有过好朋友，我自认脾气也不错，但也经常有吵翻脸的时候。他也一样，他和别人吵架为敌，但从不和我吵。我和他一下变成了这么好的朋友，我原来的朋友就不干了。经常有人插入挑拨。但我们一如既往，形影不离。

友情是很奇怪的事。我永远也不会明白我和小巩为什么会保持那么长久深厚的友谊。

其实也是到了初中才知道小巩是极其聪明的人。我一直在学习上没有对手。小巩原来学习也一般。结果我们初中同班后，几次没注意他就跑我前面去了。我发现如果我上课不认真的话，就比不过他了。这样两人就较上劲了。形影不离的两人，在成绩上也形影不离了。很快我们就在学校出了名。一方面是因为成绩优异，另一方面同是学校活动的积极分子。小巩个高又帅气，在同学中很得人缘。

我的的班主人是来自南昌的青年教师。人很热情。他毫无疑问是影响了我一生第一人。暑假时，他带着我和小巩一起去做家访。我们很多同学都住在很远的山区。我们三人经常要走很远的路才访到一个同学家。这种情形下看到的同学和在学校看到的是完全不一样的。那是我学到看人不能凭单方面感觉的第一课。这种情况下我和小巩性格上的区别也就显露出来了。我总是比较认真地观察，因此总能帮上忙。而小巩是比较酷的人，无论多严肃的情况下他都漫不经心。果然到了初三，他就只能在中上游徘徊了。而我已经跳进了高一尖子班。他的聪明还是没能带他走出性格上的缺陷。一些师哥师姐和我在一起说起他，都会是一片感叹声：“多可惜的一个人才。。。”

尽管我后来高他一个年级，不在同一班，但我们还是一起上学，一起回家。每次都是我先到他家，然后一起走。他和奶奶住在一起。因此我经常看到他对她不客气的样子。那时我还没意识到青春期的我们对父母的不耐烦。在几次他奶奶向我抱歉之后，我就说了小巩。他当时无话可说，我想这下应该有效果了。

我家离学校远些，但他还是有一次先到我家了。我妈妈当时不知道说了我什么事，我就很不客气地回应了一声。小巩在场，他没吭声，我也没什么感觉。在我们上学的路上，他说了声：“你对你妈妈还不是一样地不耐烦！”。

这事似乎很小，他大概都忘了。可是我印象极深。从他身上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看到了青少年的通病。从此我总是提醒自己对父母的态度，对长辈的尊重。从小巩那儿，我学到了很多。我们就是这样相互影响着一起长大。

和他在一起也有过很多难忘的经历。我是比较乖的那种学生。因此不会做什么出格的坏事。而他就不同，我因此总是要提防他别胡来。但没想到却有两次着了他的道。

我喜欢投石玩弹弓。时常在准头上有点自负。他就利用这点让我闯了一次祸。有次我们在河边走。看到对面有两只鸭子。他就说：“你老说你扔石子很准，你能打中那只鸭子就算你本事。”我想也没想，捡了颗石头就用力投了过去。没想到还真的一下就打中了。那里只鸭子当即就躺下了。吓得我赶紧逃回家去。没多久，远远就见鸭子申主人拧着鸭子走过来。我没敢回家，就找了个地方躲起来。到很晚才硬着头皮回家。还出人意料之外的是，没听见我妈的怒骂声。也没见我爸的拳头。也许他们还没习惯我做这种不大不小的坏事。但我从此还是愧对鸭子主人，不敢打他门口经过。

我其实不长记性的，不久又再一次上了他的当。有一天我们在路上一起走，前面远远看到一个高年级学生。他走路很好玩，两手一甩一甩的。小巩象是不经意地说：“你能用石子砍他的手臂吗？”我就说试试吧。结果我有如神助，真的一石子击中他手腕。那同学疼得一下子转过身来，怒视着我们。而我和小巩笑得前仰后翻，因为他那样子太可笑了。而我们也绝对没想到会打中的。那同学猜想是我们俩打了他，但又弄不清是谁。他一人打我们俩恐怕也讨不了好，只好忍气吞声回学校了。其实这高年级同学是我们中学的优秀学生，他后来是我们那儿的高考状元。

我十六就离家上大学去了。回家还是和他一起玩，听讲他中学的故事。但他没说和我堂妹的事。可是我从其他同学那儿听到了。

我堂叔，堂姑都有个和我一般大的女儿。都非常出色。堂叔的女儿比我小几个月。是那种很甜很娇美的女孩。我那时就想过，以后找女友就应该找她那样的。我上大学去后，小巩就经常来找我堂妹妹玩。不消说，他们恋爱了。接理说，他们很配的。可是小巩已不是原来人人看好的才貌双全的人物。我叔、婶都觉得他不踏实。硬是拆散了他们。

这事对小巩打击一定很大。他高中毕业就没上大学。开始他老实做了几年公务员。后来跑运输。据说赚了大钱。但他老出事。钱也都赔进去了。后来他让一个女孩怀孕了，也就老老实实结婚了。

老实这个词是不应该用在他身上的。尽管他那种帅气是不会缺女友的，但他还是没忘我堂妹那件事。后来他借故打了我堂妹夫一顿。害得我回家时还得听我堂叔的抱怨。

尽管我有时也叹息他的才华暗销，但我并不从这方面去看他。我每次回家和会和他象中学一样同铺而睡，彻夜倾谈。他从来是、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二>恋情
在爱情方面我总是后知后觉的。整个中学期间不止是没恋爱过，连暗恋都没有。情商之低，可算是绝无仅有。现在想想也许和我长大的环境有关系。我和我堂叔，堂姑的两女儿都是同年。一起长大一起上学。兄妹感情都很好，因此也没想过去找别的女孩玩。到了中学，老有同学打她们主意，我就忙著保护她们了。

有一次我在学校操场上骑自行车转圈玩，显示一下各式高难动作。有个女孩过来说让她试试。这女孩二十多岁，和我们一帮小孩比，是个大人了。我就把自行车让给她。没想到她一下子摔了。摔得很重，把车踏板那儿摔弯了，车没法骑了。但她人没事。我正要说让她赔我的车，就听旁边一个清脆的女声在很生气的说什么。她说的话我一句都没听明白，只觉得她在训斥我和那个大女孩。从她们长相我马上就意识到她是那个大女孩的妹妹。被一个差不多大的女孩大声数说，我一下子就手足无措了。好像反而是我的错了。她姐就悄悄溜走了。

这就是我第一次认识敏敏。

中学那时很好玩，我觉得每个女孩都很好看，真的象花朵一样。而敏敏大概就是那种称得上漂亮的吧。我忍气把车推回家，花了我半天时间才修好。不久也把这事给忘了。

高二时，班上来了个女同学。不用说，她是敏敏。我们班二十几个男生，才有四个女同学。高中之前是被女同学围著。但之后就与女生无缘了。大学女同学更少，工作了也缺少女同事。只有空网，到处都是女孩。唉呀，这是后话。

刚开始，对敏敏是有些敌意的。我这人气量小，记仇。还因为自行车的事气着她呢。那时自行车对我来说是非常珍贵的。时间长了，才发生敏敏其实是那种很温柔的女生，不知道为什么那次她居然会训斥我们。她语文很好。写作文时，老师总是拿我的和她的比较。她写的总是很平和，而我那时喜欢花哨。有时曲折得离谱，只有老师喜欢。而同学都会说她的好。

尽管心里欣赏敏敏的聪明又漂亮，但那时真的不知道什么是爱恋，也从没想过喜欢她。她当时比我大几岁，在她眼里我大概也是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毛孩。而且当时我被一个低年级的女生追着，自负得很。其实我谁也没惹过，就连那个小女生叫什么都不知道。

小巩不时喜欢上什么女孩。我就经常逼供他，并以此为乐。他也时常问我，我什么也说不上来。他有些不相信我，就和好几个同学一起暴力审问。把我手臂都拧痛了，我还是说没有。他只好作罢。

啊，无爱的青春，幸福的时光。

上大学第一学期，兴奋又谨慎地展开梦想。古城新妆，让人迷醉。拍了好些照片寄回家与父母分享。到寒假回家时，已是幸福无比。上了大学好像人一下子长大了。竟然很大方地去女同学家玩。有次和一高中好友去了敏敏家。那是我第一次去她家。我吃惊地发现，她书桌上玻璃板下压满了我的照片。我从没给过她我的照片，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她从哪儿弄到那些照片的。我当时一下子就感动了。我做梦也没想到我在她心里有那样重的地位。后来我就经常去她家玩，我们谈天说地的，很是投机。我不知道她感觉如何，反正我内心有些幸福的感觉。她妈妈是个很风趣的人，经常弄得我们笑不可支。看得出她也很喜欢我。她爸是那种严肃的干部，和我说些什么入乡随俗。我知道他在暗示让我穿著朴实些，我只是偏偏不理踩他~

平时我们都是一帮同学出去玩，我经常叫上她。我喜欢和她在一起的感觉，但是我很天真地认为那只是同学友谊。直到假期结束，我该返校时，才知道对她依依不舍的感情。

我们开始还保持着联系。如果没有干扰，我们也许就发展成恋人了。但我妈妈反对我们交往。而我自己也因为很愚蠢的原因：她比我大几岁 - 而决定放弃了。唉，那时为什么就不兴姐弟恋呢？

也许因为错过了她，我就错过了终身的幸福。和她纯洁又快乐的交往，尽管很短，却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上。

前几年回国见到她，她已是人妻人母。却仍然是娇美如初。有些人是永远不老的，至少在我心里是那样。

三>师谊
说到恩师，从小到大，各时期都有。但初中的陈老师非比寻常。陈老师是南昌人，是朴实的理想主义者。他有让人向往的气质。这和其他老师是绝然不同。对于一个十二岁的男孩来说，他的话有权威又令人振奋。他是我们初一的班主任加数学老师。因为他，我和小巩都喜欢上了数学。在年级统考中总是名列前茅。他那种甚至于盲目的理想主义，感染了我和小巩。我们毫无畏惧与高年级同学分享学校舞台。暑假他带我们两门徒进行家访。我们开始只是觉得好玩。在旁边听老师和别人的父母对话，给我们一个从不同角度看教育的机会。慢慢的我们开始组织附近同学帮一些家庭有困难的同学做些事。在这样的情形下，我看到了同学平时看不到的侧面。自私、虚伪、诚实、能力，当在一起做事时，很快都表现出来了。我们走访了很多家庭，也停留了好几个地方。我们中学当时很大，方圆数十里的地方都在一起上学。很多同学都住得很远，从一家到另一家都要走很远。那年夏天我们走了很多路。

说到走路，我其实是很讨厌的。想想可能是因为小时候有次走路走伤了的原因。还是六岁的时候，非要跟我爸爸去南昌玩。结果遇上发大水，冲坏了桥梁。我们只好步行一段三十里的路。我爸一下都没抱我走。我第二天就完了，脚踝肿得走不成路了。然后我爸把我扔在旅馆就出去办事了。我一人呆烦了就出来找我爸爸。自己一个跑出来，找了几条街都没找到，哭著就自己原路回到了旅馆。后来回想都有些后怕。那次没走失也算是个奇迹了。

七年后的十三岁，我又回到南昌。这次是和陈老师一起的。初二时我决定一个人去姥姥家。姥姥家在赣东。有八百里之遥。途经南昌。因此初二暑假就随陈老师一起走。在他家住了几天。陈老师兄妹好几个，他爸爸也是中学教师。他家住得很挤，我和他三弟挤在一起。他大弟在市内工作，长得很俊。每晚带他女友回家看看。那两人真是一对玉人。我当时就在想，以后长大了，就要象他弟那样有好的工作和漂亮的女友。我是个浮浅的人。从陈老师那儿学了很多，但一直没学会他的朴实和理想境界。

陈老师带我吃了很多南昌小吃，还看了场演出。真的让我这山里娃开了眼界。无意中，我记下了我们走过的道路。后来我去了姥姥家。在那儿住了很久。快要开学时，我给陈老师写了封信，据记忆画了他家附近的地图，告诉他我知道怎么从火车站到他家。他不用来接我。那种小孩的想法让我现在觉得很好笑的。但我到他家后。他爸爸却一个劲夸我机灵。我也知道自己有记路的本事了。

高中后陈老师就不再教我了。他把我引进数学大门，让我体会到了数学的美，简洁的精彩。可是我没有多少数学天赋。尽管到最后我高二时的数学水平已超过了老师，但数学需要天才。而我知道我不是。尽管后来陈老师在学习上帮不了我什么，但他让我在高考前的寒假住他那儿，给我提供了比别人优越的学习条件。

也许每个人对中学教育都有阴差阳错的感觉。反正我感觉是那样。高中化学老师的水平很高。但是我对化学一点也不感兴趣。陈老师让我对数学感上了兴趣，可是后来的数学老师都教不了我什么，那时自己已经觉得数学无难题了。我其实物理可能有点天份，可是老师特平庸。那么美妙的物理让他上得啼笑皆非。因此我都是自己看的。

高中的那些经历慢慢让我有了狂妄。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劲在高考时达到了顶峰，我大概是唯一数科提前交卷的傻瓜。成绩下来后，我才知道命运是公平的 - 狂妄导致了失败。从顶峰跌下又让我回到了现实。

以后的无数次，数学让我渡过难关，让我充满自信。到了美国，还在数学系混过几年。这些都是陈老师的功劳。

师恩无言可谢，无物以报。每次回去都会去看望已回到南昌工作的陈老师。感谢他的办法也就是尽力象他一样帮助别人。

四>后记

看了自己前面写的，说的都是感觉，很少实例。其实不是我忘了他们在物质上、在关键时候对我的帮助和情谊。而是我慢慢看淡了那些具体的细节，更珍重他们对我为人的影响。还记得大三时，喜欢上舞会和虚荣。然后收到陈老师寄来的一双皮鞋。我还真的需要那样一双皮鞋，大学时就觉得费皮鞋。但是皮鞋带给我的不只是欣喜，更多的是反思。陈老师的礼物让我沉静下来，让我更多的考虑前途和未来。因此我才决定上研究生。走上了求学的不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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