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自恋的女人

我在爱谁，谁又在爱着我。

　　我用左手握着温暖，右手却渴望冰天雪地里寒冷的清澈；我的心灵触摸着冰冷，身体却渴望火一样燃烧的温暖。我是一个自寻烦恼的女人。

　　基本上我算一个自恋狂。我爱我的身体，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我的内衣不计其数，床上用品也可以开一家专卖店，白天，前者贴紧我的身体，晚上，后者包裹我的身体，买这两样东西我毫不眨眼。你会说，所有这些，比不过一个男人真实的怀抱。我笑，表示赞同。有些好，有些风情，留给一个人足矣。我是一个固执等爱的女人。

　　全世界的大师都说简单就是美，我却喜欢一种繁复的美。有时我在衣服外面再套一件衣服，背心外面再套一件背心(去年的时尚杂志介绍这是一种新式背心穿法，我早用过了)，戴上项链，一条不够，再加一条，然后戴上耳环，有长长的吊坠，然后戴手镯，一个、两个、三个……高跟鞋，墨镜，走出去，觉得连叮叮当当的声音都是趾高气扬的。

　　我个子高，头发长，脖子长，胳膊长，手指长，腿长，有时戴长长的假睫毛，喜欢穿又长又飘的衣服，身上环?叮当，有一个男人说：“你像个充满了妖媚之气的鬼一样，又像毒药。”我大笑，绝对是笑而露齿。像鬼多好，蒲松龄笔下的鬼个个妖艳异常，灵气十足，最重要的是聪明过人，不会被男人骗。毒药更好，有哪个男人敢轻易端起一碗毒药来喝呢？就凭这两点，我愿意做鬼、做毒药。

　　我是一个自私的女人。自己喜爱的衣服从来不舍得给别人穿，可有时候我因为工作需要去找别人借，别人都很爽快就借我了，这样一对比，更显得我自私。

　　我是一个胆小的女人，胆小到不敢自己一个人过马路。缘于有一次站在两道铁轨之间，两列火车呼啸着相对驶过，夹在两列火车中间的我感觉身体像被分割开，被撕扯着带走，一半朝这个方向，一半朝那个方向……自此，一到马路上看见车水马龙来来往往川流不息我就心慌腿软。曾暗下决心一定要嫁一个不用我说就会牵着我过马路的人———要求好像很低。

　　我是一个既缺乏恒心又没有毅力的女人。我16岁有了吉他，弹会一曲《荒城之月》后再无长进，基本上它在墙角与灰尘作伴。之后又先后迷上小提琴、古筝和箫，兴冲冲地到处去找老师，找好之后老师打电话催我上课，我却没了消息。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健身，办好了健身卡我在那里想，去还是不去，去还是不去，最后干脆不去了，因为我还没想好。至于我打高尔夫球的全套装束、还有网球拍、哑铃之类，最终也落得在家展览的下场。我浪费钱财还心安理得的理由是，一切顺其自然的好，马华每天那么辛苦锻炼身体够好还不是香消玉殒……现在我还渴盼着的一件事是游泳，因为约好了和一个人一起去，我替他买泳裤，他替我买泳装，夏天都过完了，我们还没能成行。天知道我一直还惦记着游泳这件事只是惦记着他买给我的泳衣到底是什么颜色，什么款式，究竟好不好看，配不配我的潜水镜……

　　讲一件只有在这个城市才会发生的事情给你听。一个落魄男人跪在我面前，挤出几滴眼泪，说他要去卖肾给母亲治病，求我帮他借钱。眼泪表示他真的伤心，下跪表示他真的求过很多人，卖肾表示他已走投无路，给母亲治病———我没有任何理由不相信。我不加任何分析四处找朋友为他筹钱忍受了种种屈辱，借钱的生活长达半年之久……最后这个人逃之夭夭。见到他的家人时那些人说“这是他个人的事，跟我们没关系。你愿意借钱给他是你活该、你蠢、你笨！你有本事再借多一点……”我语塞。眼泪在那一刻夺眶而出，我逃离。我从一个无忧无虑的人变成一个负债累累成天为钱忧心忡忡的小怨妇，还不敢跟任何人说。那一笔纸币，靠工资不吃不喝几年也还不起，我哀伤、悲愤、绝望、无助彷徨，对人性的善良和真诚彻底失望……

　　成熟的身体，却有着婴儿般的头脑，这是张爱玲对女人中尤物的赞美，也是米勒迷恋梦露却又对之无能为力的原因，我却只能用来自我解嘲，而即使有人骂我弱智，我也会承认。用了很长时间来疗伤。我相信，即使是阴雨天，也不能忽略阳光的存在，它真实地存在，透过窗帘照进来。

　　我喜欢五月的石榴花，喜欢睡觉的时候开着台灯，喜欢坐在和走在男朋友的右边，喜欢秋天、阴天和下雨天，喜欢下雨的时候被爱的男人抱着睡觉，喜欢各式各样的香水、项链、耳环、手镯……喜欢热闹的时候热闹繁花盛开，喜欢寂静的时候寂静欢颜落寞，喜欢一个男人，内敛、不张扬，热烈深情地爱我，喜欢罂栗花一样的爱情……

　　我一直是一个内心孤单的女人，不是很容易让人接触到内心。常听人说“敞开你的心扉”，觉得有很多扇门，若有人爱我，不也许不会像爱别的女人那样直接心连在一起再去共同打开其它的门，他要先一扇一扇打开门进到我的心里才能让我看见他，还不知道能否接受他，会很累，所以我是一个对爱情和婚姻都不奢望的女人。这一刻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下一分钟我真不知道自己会喜欢什么，我也许不会像一颗成熟的桃子，不愿意随便被人摘下来，高高地挂在树枝上，有一点寂寞，有一点孤单。

　　失眠的夜里我不看书，涂指甲油，一层又一层，再洗掉，再涂……天就亮了。

　　是秋天了，很零散的语言，像没有方向随地飘落的树叶。我不是一棵树，但每一片树叶都是我。

　　“花开堪折直须折”，是花开的时候，是可以折，我翻看着涂了萤光粉的手，觉得还是等另外一双手比较好。

　　我喜欢一个人，不管男人女人，会不掩饰自己，会直接说“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正在翻看这本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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