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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约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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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发表于 2003-12-14 22:20
| 只看该作者
【推荐】寂寞烟花
我在圣心教堂遇到她时,她身边的男孩来自芬兰,有和西贝柳丝
一样忧郁的眼睛,告诉我芬兰很冷,语言与土耳其韩国日本一样,属
于蒙古语系,用后缀表示时态和尊敬非尊敬语。连串的,毫不间歇的
英文,听得我差点窒息——她来自南京,似乎英语法语都不怎么样,
难怪那男孩激动地向我表示友好,我一时充当他们的翻译。
他说——麻烦你告诉她我很喜欢她的眼睛,寂寞的带着莫名沧桑,
连拿着烟的样子都很东方。
他说——我第一眼见到她就不想离开她,蒙玛特高地鱼龙混杂,
请你告诉她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她。
他说——我忙不叠地将一个芬兰男孩火热的爱告诉她,竭力保持
他想表示的本色,自己都脸红心跳。
“他已经迷上你,”我说:“你可不要令他伤心。”
她笑了,很妩媚,拥抱我一下,说:“我比他大了整整六岁,他
还在索邦大学学统计,我毕业都四年了。这样的西方男孩我见多了,
太多了。法国式的浪漫,经久不变,一杯红酒——谁知道是波尔多拉
菲酒庄的还是意大利小村庄出品的,一朵沿街折来的玫瑰,一块巧克
力,这些,或者刚来的女孩还新奇,还欣喜,我已经不是需要这个的
时候了。”
她请我去她在布鲁涅森林的房子,那男孩千不舍万不舍地定下时
间日子约会她,她挥手作别,毫不在乎。
她开车,我们去右岸,巴黎是个贫富悬殊的社会,老街和新区界
限分明。
“总理的女儿就住我隔壁。”她停车,带我进时尚杂志里经常出
现的梦幻般的别墅:“可惜她们一代法国女孩,既不想结婚,也不愿
意正常恋爱,流行跟黑人同居。”
她带我参观每一个房间,十九世纪风格的,左拉的书里描写的不
过就是如此吧,我惊讶,问:“住这样的地方,你可想家?”
她苦笑,唤来黑人女侍端来咖啡。
“我想听中国话的时候,就去高地,拉丁区或者观光景点,不过
有时候也害怕,害怕听到邓丽君的歌,在大街上,猝不及防,眼泪止
都止不住。”
我根本不相信。她也瞧出来,随手放一张碟,小提琴呜咽起来,
不知道是谁的。
“你是来观光,自然不会理解的,对这样一幅风景画,走巴尔扎
克,雨果走过的路,我当初也认为绝对完美了,我想要得就是这个,
什么小提琴,什么音乐,都比不得优越的环境重要,可是,你看——”
她伸手,把精致的手串摞上去,给我看左手腕上狰狞的伤口。
我心中掠过一阵恐惧:“为什么?”
她指着桃花心木长桌上的一排小提琴,木讷地说:“我原来的梦
想,就是开自己的演奏会在巴黎国家歌剧院。现在,我有了意大利最
有名的提琴,我的手,却再也握不住琴把了。”
我听得凄惶,安慰她:“回国吧,别告诉我你的故事,我们负载
不了过去,你的和我的,都很重。”
她恢复自然,坐回沙发:“对不起,很久没有见过说汉语的女孩
子一个人去圣心教堂,有点激动,我当年也是你一样的年纪。”
我连忙岔开话题:“你和我差不多年纪的,我经常来巴黎,工作
需要,仅仅是个过客,你一个人住这里,不冷清么?”
话音刚落我立刻后悔,她白晰的,透明如玉的手上的伤痕,已经
震撼我够多。
“习惯了,这房子是个男爵的,他在波尔朵有酒庄,不常来,每
年也就几个星期,其余的时间我就在这里,对着森林,假想自己是枫
丹白露里一名艺术家,哈哈,艺术家。你可以——留下来吃饭么?”
我不忍拒绝,寂寞是这样直接地写在她脸上。
“在梦里我常常回到秦淮河边,有画坊踏水而来,在明代,或者
我是苏三,据说那时候,进香河仍是一条河,直接通到鸡鸣寺,——
你去过南京么?”
“是的。”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精美的银器,装扮了晚餐桌,也装扮了这女子曾经的渴望。
她一直留我,我拒绝。
“真的,你可有想过,以后做什么?”我扶着客厅门,无力地问。
“这是个非移民国家,巴黎到处是流亡贵族,阿拉伯的,中东的,
哪里的都有,我就在这里流浪着,以后,是以后的事,或者哪天,又
有了激情,得以——离得开这里。”她的脸掩在阴影里,长裙的花瓣
赫然是茶花。
我逃亡而去。
平安夜,最后看一眼拉德芳斯的新凯旋门美奂美伦的灯火,直奔
机场,她离不开的诱惑,于我而言,只是一张机票。
从此经过巴黎,灯火于我,无疑她寂寞的眼睛,挥不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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