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逃课的猪

《逃课的猪》

阿木从图书馆出来。
外面好冷。
他拉了拉衣襟。
回过头看见几个低年级的学生仍旧在大声谈笑.
那表情比阿木上个星期捡到钱包还开心
阿木恨不得用擦鼻涕的面纸堵住他们的嘴
阿木不喜欢读书。
也不喜欢影响别人读书。
但他没有权力阻止别人影响别人读书
管他的。
又不关他的事

阿木到图书馆是找小晚的。托她借本书

小晚是全校男生公认的校花。
连男老师也觉得这些平时只会调皮捣蛋的学生这次眼光很准。
为了增加学生的示知欲
校长把她安排在图书馆
事实证明这个决定非常正确
学生积极响应
图书馆爆满

阿木看见小晚四处奔走乐此不疲
秀发如瀑布般
所有人都喜欢瀑布
阿木也不另外

阿木决定回宿舍
小池。肖童。若星这时肯定在宿舍睡觉
想起小时候
他们四个一起偷干蔗。在楼上对着行人吐口水
阿木笑了

小池刚来时对谁都说自己有很多钱
边说边指着身上一套adidas运动服
脚下nike球鞋
头上笨小孩头箍
手上啄木鸟护腕
为了说明自己并不是在说谎
于是他这身打扮从春天一直穿到冬天
再穿到第二年
后来别人相信了
都知道小池一年365天
天天都有很多钱
小池还有个外号叫“小撕”
在若星当上班长后的第二天
课间小池一阵风跑到厕所
恐惶中终于想起自己忘了带厕纸
在厕所里整整蹲了一节课
两腿发软
那身代表很多钱的衣服上又多了一种味道
回来后看见旷课表上赫然写着自己的名字
于是臭气熏天变成怒火冲天
三步冲到若星面前
用没发软的两只手把旷课表撕成一百多份
反手扔向空中
撒下一地纸雨
下午就被传到校长室
校领导听说自己的破学校里有一个人有许多钱却不服校规
欣喜不已
召开一次重大的会议
最后决定对该生进行相应的赔偿和适当的惩罚以示警戒正校风
那张粉身碎骨的旷课表顿时身价倍增
价值等于六张最大数额的人民币
小池交了罚金扫地一星期
从有很多钱到没有钱
小池身心受到巨大的折磨
叹了几天气后过上了贫穷的生活
有青菜就不卖肉
有开水就不喝饮料
无论遇见谁
第一名话是：
“你好”
第二句就是：
“我没钱”

肖童很壮
这点谁也不会否认
结实的胸膛下面八颗层序清晰的腹肌
棱角分明的脸庞
啤酒瓶般的手臂青筋暴出
这样强劲有力的手绝对可以一拳把旷课表打的粉碎
并在桌上留下四个拳印。这点也得到承认
于是肖童在班上成了权威
敢向权威挑战的人不是还没出生就是已经死了
剩下在这个世上的也是寥寥无几
政治老师朱云飞就是一个
在一次政治课
云飞老师拿着书本背看在眼里手正在讲岳母在岳飞身上刻着“精忠报国”
于是他的脚也精确的刻在肖童脚上
断鞋上留下了黑色的美丽的花纹
美得让人心碎
肖童“碎”醒了
那双鞋是肖童女朋友送给他的
当时还附送了一句话：
“希望你以后过得开心。我会想你的。再见”
转身走了
誰都聽得懂那句話的意思
誰都會心碎
偏偏朱雲飛沒聽過
當肖童的拳頭砸在他的臉上後
這只豬像雲一樣飛走了
也在臉上留下了四個拳印
從此對岳飛母子深惡痛絕
堅決反對紋身
而肖童則成了權威的權威
代價是失去兩個月的生活費作為醫藥費

若星是以全縣第一的分數考進這所學校的
當上了班長兼年段語文代表
從小深常受家庭熏陶
熟讀《史記》，《論語》
倒背如流
曾經有一段短文轟動全校：

      我有一間小木屋
      仿佛是童話里的一朵鮮蘑菇
      依附在百年老樹上
      撐著一把小伞
      為我遮擋深冬的寒流仲夏的雨
      我在小木屋里追憶，思考
      假如人間的善惡愛憎無法分明
      我寧願飄浮在永恒冷寂的太空

儼然大作家手筆
語氣間仿佛已死過一回
想年紀沒八十也七十
誰知卻是吃面包喝可樂看黃色網站楞頭小子
直讓老作家嘆息歲月不饒人
白吃五十年飯不頂事
若星事業名利雙豐收
覺得自己天下無敵，無人拼比
以為能人死光唯他一個
一付懷才不遇表情
恨不能與張愛玲比文采
一次自習課忽然來了靈感
知道靈感有時候像跑車上的美女
一閃而過
不能停留
只能記下車號
偏偏身上無紙筆
心生一計
于是走上講台
對著黑板寫下剛才靈感的結晶：

      生話流逝
      歲月苍白
      記憶永恒
      珍惜無限
      。。。。

又死了一回
班上同學看著若星製造完垃圾
覺得他總是付出怎麼能沒有收穫
于是紛紛翻箱倒櫃從抽屜里選出最像樣的垃圾對著若星放手就扔
正待轉身的若星被名類教材砸得鼻青臉腫
知道痛楚
不敢再死
匆匆回到座位
心里暗罵學校發的書每本都又笨又重
幾百塊的東西不能吃不能喝
你們能甩我也能
越想越恨
拿起課本甩到门外
抬頭看見那書從紀律教師身上自由落體到地下
證明了牛頓的萬有引力
若星嚇得不敢出聲
打算來個死無對證
但書上用繁體字寫的名字出賣了他
于是學校以該生學習散慢為由被罰重購一套教材
兼掃地也可以說撿垃圾一星期
這次收獲重大

阿木從圖書館回到宿舍
路過小賣部拿了兩包煙
宿舍大门還沒開
阿木翻身過牆
他對自己越來越滿意
剛才一個向右180度後空翻近乎完美
只是落地時腳扭了一下
那不怪他
是鞋子不好
阿木這樣解釋

小池，肖童，若星人倚在床上聊天
臉上寫不盡的滄桑
通常男生聊天
話題只有三個
籃球，足球，女人
感覺上女人剛開始像籃球
幾個人爭來爭去
變成女人後成了足球
一堆人踢來踢去
三個正在各自述說自己有幾個籃球幾個足球時
看見阿木一拐一拐進來
臉上的滄桑轉眼變成關懷問：
“怎麼了？”
“沒事。”
阿木從口袋里掏出煙扔給他們
他才不想讓他們知道自己是栽在那1米高的围牆上
說不定他們會沖下去把牆拆了
從小一起成長的思想
行動的一致
精神的雷同
當中誰感冒打個噴嚏
其它三個便覺得四肢無力
一個人沒胃口
四個人沒飯吃
不是心有靈犀也是胃有靈犀了
所以沒阿木提議去散步時
他們都很有靈犀的點頭贊同

從宿舍到食堂
到教學樓
到實驗室
到辦公樓
到操场
到门卫值班室
當他們中最後一個人的腳落到值班室旁邊的围牆外時
他們的散步結束了

基本上當幾個男生一起在深秋浪漫的黃昏背著夕陽走向黑暗時
目的也只有三個：
喝酒，打架，找女人
別無其它
把喝酒擺在第一位的确是明智之舉
于是阿木決定去喝酒

他們坐到离學校十元錢路費的地方
找到一家一樓停車场
二樓酒館
三樓舞廳
四樓旅舍的華麗建筑
進了二樓
驚嘆現在的商家也懂得流水作業
知道尋序漸進的原理
值得研究
和往常一樣
他們隨便點了幾道菜
只要里面看不到蔬菜
哪怕一點點也不行
他們學校食堂仿佛寺院
校領導把學生當成和尚
和尚是吃素的
所以直到畢業以前
寺院方丈只供應飯和蔬菜
阿木四個提前畢業後想起此行的目的
又要地兩打啤酒

在飯菜未上之前點根煙
阿木開始打量這飯館
深藍色彩
玻璃飾燈
尤其牆壁上一付雷諾阿的《小艾琳》
看著它阿木想起小晚
想起他們曾在網吧通宵後拿著椅子坐在门口看著雨水一起把他們的鞋子打濕
依偎著不說話或說著不著邊際的話
那恬靜的笑容和畫上的《小艾琳》一模一樣
阿木希望自己是那個畫家

小池形式始講笑話
他對正把手當苍蠅拍拍著桌上唯一的一只苍蠅的肖童說：
“一斤棉花和一斤鐵哪個比較重？”
他覺得幽默的氣氛應該由淺入深
于是這個弱智的問題被當成開场白或者序幕拉開了
“棉花。”肖童說
“為會麼？”小池嚇了一跳，忙問。
“還用說嗎，一斤棉花那麼多！”
小池翻了個白眼
他覺得自己是在和一個傻瓜對話
于是轉頭問若星：
“一斤棉花和一斤鐵，你知道哪個比較重？”
“一樣重。”
說完又補充道：
“你以為我是傻瓜，豬才不知道。”
肖童認真想了想
發現若星說的的确是正确答案
而自己兩句話的時間變成了豬
便不再開口
怕多說幾句會變成手下的苍蠅

“他媽的，看什麼看”
一陣罵聲傳來
阿木發現自己與《小艾琳》之間還隔著一張桌子
這張桌子有八只椅子
每只椅子上都坐著一個人
每個人都對著阿木怒目而視
尤其是一個黃頭發，帥到掉碴的年輕人眼珠子快瞪得跳出來
看來他是指把自己或者身旁一個美麗動力人的女孩當成《小艾琳》了
于是出口就是魯迅先生的國罵

我們偉大慈祥的母親十月懷胎
一把鼻涕一把淚
含辛茹苦把我們撫养成人
獨自挑水劈柴、做飯喂乳
或者說是做飯喂豬
這份感情我們嘴里不說心里都明白著
所以說母親這兩個字永遠是讓人起敬的稱謂

大家都是中國人
誰不了解誰
所以年輕人一張嘴就直沖要害
知道這比打阿木一拳還有威力
其份量不遜于廣岛上那杯原子彈
而自己一分氣力都不費
可以說不動身影制人于千里
果然這句話不僅炸醒了阿木
還涉及小池、肖童、若星三個
阿木從來就不是個怕事的人
再說對方還侮辱了他母親
便反問道：
  “你媽生你不是讓人看的。”
也像一枚炸彈
份量更重
那桌人差點被炸死
這時小池也轉過身
剛想開口又覺得對方沒有對他問話自己也不方便回答
便豎起中指打了一個手勢給他們
這種手勢坦白的講誰也說不出它真正表達了什麼意思
卻會讓人覺得里面包括至少一百種意義
有一點是肯定的-----沒有一種是善意的
于是那桌人起身過來站定
大慨是覺得有必要讓小池把剛才的手勢轉為口頭表達向他們解释一下
而從始至終肖童都沒有抬頭看他們
連眼皮也不抬
只是盯著那只苍蠅的尸體
他們徹底的憤怒了
因為他們認為在肖童的眼里
他們連一只停止呼吸的苍蠅也不如
恰巧肖童也是這樣認為的
那冷瘼的表情仿佛就是在說如果你們再不走的話他就會像拍苍蠅一樣把他們拍死
那帥得掉碴的年輕人卻沒有走
也不會走
他覺得自己下不了台
況且身旁新把的MM張著一雙美目著他
于是他說了句你們找死後
揮拳打向阿木
幾分鍾後他就會知道其實這句話對他自己說更合適
他不能预知未來的事
但眼前發生的就已經令他感到後悔了

阿木在年經人剛所握拳時就拿起服務員送來的啤酒一掄手敲在對方頭上
動作冷靜的就像是上課時拿著圓珠筆敲著課桌椅
最多只會被老師罰掃地

肖童也站起來了
大多人喜歡少做事多說話
只有少數人會少說話多做事
而肖童就是一個
他只出了一拳
打在那年經人左邊第七根和第八根肋根之間
那個位置是心臟

小池喜歡運動
而且每天都運動
因為他每天都穿著運動服
誰也不能懷疑他的運動能力
在他用NIKE球鞋把那年輕人踹飛後

若星什麼也沒做
事實上他只說了一句話：
  “一起打那個領頭的，把他打趴。”
當然
當年輕人像風箏一樣飛走了順手撞倒一張桌子三只椅子後
他還負責鼓掌

年輕人被他們扶走了
他不甘心
因為在他昏過去的最後一眼看見自己的頭竟沒有把阿木手上的啤酒碰碎
甚到連一絲缝隙都沒有
于是留下了一句話：
  “你們等著，我會回來的。”
意思是說他還會回來碰啤酒瓶
阿木不忍心看瓶子和他的頭玉石俱焚
所以不準備等他
也決定不提前畢業
還回寺院當和尚
繼續吃素
因為他突然想起一句話-------畢業等于失業。
于是四人回到學校再就業

回到宿舍時阿木的手機響了
他看了號碼打開電話
  “HI。”
  “嘿，是我。”小晚的聲音。
  “我知道。嗯。你在干嘛？”
  “我在打電話呀。”
  “噢，是嗎。你在哪兒？”
  “我在電話旁呀。”小晚笑了
只有情人間才會出現這種幼稚的笑話
他們卻笑得好開心
  “我幫你借到書了---《三個火枪手》”小晚找到話題
  “那好，我現在去拿。”
事實上阿木從不看書
他甚至不知道這是一本外國文學由大仲馬執筆
  “現在嗎？”
  “如果你。。。。”
  “好呀，我在教室等你。快點噢。”
放下手機
阿木高興得找不到北
在與小晚對話後他總是這樣
內心洶涌澎湃
一顆心要跳出來
  “看來又得翻次牆，但我得先換雙鞋。”阿木自嘲
外面月光皎洁
這本來就是一個令人期待的夜晚

。。。。。。。。待續

kisf.lin
2002.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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