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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漂一族

时光倒流，民国12年。

    逃离家庭的禁锢，远离学堂内的嘈杂，她喜欢来这个宁静清新的地方。高远蔚蓝的天空、郁郁葱葱的草丛、水声潺潺的小溪、优雅的梵婀铃（小提琴）的琴声……

    这是学堂后面的一块空地，她每天都到这里，在溪边席地而坐，听他拉梵婀铃。当她第一次听到这琴声，便深深地爱上它。每当听着这琴声，清澈的眼睛里便会闪着水晶般的光辉，脸庞浮上甜甜的微笑，心中荡起无限暇想。

    起初她只是散步时无意走到这里才与他相识的，他们很少交谈，却总是在琴声中交流。有一天，他投入地拉完一曲之后，走过来坐在她的身边，凝视着眼前的溪流，若有所思的说：“这条小溪最终汇入长江，沿着它一直走，最后就会到达上海，那里有很多演出的机会。”然后，他转过头来，看着她清澈如水的眼睛、白晰透着微红的脸庞，“如果可能的话，你会不会和我一起走？”她惊讶的颤动了一下，沉思片刻，然后用微笑又略带羞涩的点头作为回答。

    他出身农家，父母双亡，寄居在伯父家中。凭着天份，他几乎是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拉琴和作曲。

    她来自一个封建保守的地主家庭，母亲早逝，父亲是一个什么都不干的纨绔子弟，靠祖上留下的田产过活，但却不会理家，家道越来越衰落。她并不知道一向顽固的父亲会很爽快的答应她上学堂读书的要求，有着心中的如意算盘。

    她每天都由父亲选派的车夫接送。她和他经常在一起，没有逃过狡诈的车夫的眼睛，当然很快被父亲知道了。父亲查了他的底细，得知他只是个寄居别人檐下的穷小子，大失所望。

    一天，父亲来到她的房间，毫无表情地说已经替她定下了一门亲事，“对方是镇上首富的公子，人家听说你念过学堂，知书达理，才来提亲的，好好准备准备。”说完，咳嗽了两声就走了。当她意识到应该跪下来求求父亲的时候，几声金属碰撞的响声，她已经被锁在樊笼中了。任她如何的呼喊、用力地拍打冰冷的房门与墙壁，直到双手通红，恨心的父亲都不会听她说上一句。父亲知道女儿生性刚烈，便用了最“普通”的办法——绑。

    当她面对眼前陌生而又面目狰狞的男人，她企图用烛台插进自己的喉咙，烛台被抢下，可燃烧的蜡烛却落在她的左脸上……毁了容貌的她被休出了门，被休的女儿被父亲拒之门外。

    她只想见他一面，告诉他这所有的事情，对他说对不起，不能实现他们的约定，然后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回到那个梦中日夜思念的地方，却没了他的身影。要好的同学告诉她，听说你出嫁了，他便没了踪迹，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我知道！”她目不转睛地望着远方。

    “沿着小溪一直走……”耳边回响着他的声音。用一条手帕蒙着脸，她开始了征程。

    一个月后，她来到了上海。站在海边，想着他们的约定，“也许那个约定已经不算数了，大海，让我融化在你的怀里。”

    正想到这里，身后又突然响起了梵婀铃的声音，熟悉的音色，却是陌生的旋律，优雅中多了几分悲切，仿佛在诉说思念的痛苦。

    一曲终了，又响起他的声音：“这首曲子是刚为你写的，我知道你会来，我在这已等了十天。”

    她没有勇气转过头，只能面对大海倾诉那一段心酸的经历。“我来这儿只想告诉你，我的心一直都没有改变，可是，脸毁了，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就让步消失在大海中。”此时的她已泣不成声，蒙着脸的手帕已被泪水浸透。他的眼睛也盈满了泪水，几分钟后，深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知道，你的眼睛依然清澈如水，你的笑容依然甜美，你依然是那个爱听我拉琴的女孩，依然是那个愿和我一起沿着小溪一路走来的女孩，我的琴声依然只为你响起。没有你，梵婀铃也将离我而去。”他轻轻走到她身后，解下她脸上的手帕，抛入海中，“就让伤心的往事随水东去。”

    几天后，他们举行了简单又庄严的婚礼。他拉着她的手，告诉伯父和朋友：“我很幸福，娶到了世界上最美的新娘！”


　

FREEINSK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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