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情城市

当我开始写这些文字的时候，我已经在这个转个身就可以看到南北墙的学校度过了将近两年的时间。时光如飞一般的往后跑过去。我们转过身却再也看不到它任何的踪迹。
  
2001年的九月我随着一群面带笑容的孩子们来到这个学校。空气里有桂花的香味。阳光穿过树叶的斑斑点点在落在那些兴奋的孩子的身上。我抬起头望着那个我生活了十几年的城市的方向，心里忽然就有了那个遥远的感觉，一切的一切。过去甚至现在。然后我就看到了那只小鸟，以一种寂寞的姿势飞过，翅膀的振动是一种失去伴侣的忧伤。天空还是那种让我一直感觉到空荡荡的颜色。忽然想起雨辰说过的一句话：当你想说话的时候却找不到一个人来倾听。我只有沉默。永远的。
我对他说我们只是在各个地方走来走去找不到方向也没有任何地主可以停留的人。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宿命的生死线我们永远也逃不掉。
现在的他依然在那个我们曾经熟悉到知道每个角落里的一切的城市里追寻着自己的梦想。我却孤单一人远在千里之外的地方想着过去发生过的事情。一切恍如隔梦。
在火车驰来的前一刻，我站在拥挤的站台上，看着身边兴奋或黯然的陌生人。心里的慌恐急剧的增加。可是踏上火车的一瞬间我又是那么的平静。我趴在车窗前看外面的夜空很快的往后退。就这样走了吗。我问自己。可是没有人给我答案。耳边只有黑色的风呼啸而过。
寂寞是一种痛，它让我们无处可逃。找不到方向。
我叫十一。我所有的朋友都叫我eleven. 可是大部分的时间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认不出他是谁。


     清晨的第一根烟让我如此的沉醉。清新空气伴随着一丝炽热的尼古丁的香味进入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现实的一切都被暂时的遗忘。有时我们只是一个不断旋转的球体。转来转去的还是老样子。没有什么质的变化。唯一变化的只是我们的在时间的流动中慢慢的消失的永不复存的记忆。

现实与理想的差距。世纪末的爱情。死亡与宿命的不可逃避。轮回的悲哀。活着的痛苦。当我感觉到这一切的时候我却发现我的笔因为我心而失去了那种灵性的颤动。寂寞是如此的寒冷，直抵心脏的最深处。

现在的我常常站在学校最高的顶楼上抽烟。看下面行人一切既往的匆忙。看天空不时飞过的一些不知名的小鸟振动的翅膀。看城市的烟囱。最多的时候是一动不动的抬着头看空荡荡的天空。现实在感觉里消失。
我也会像其它的人那样背着包去上课。穿梭在不同的情侣中我心中没有任何的嫉妒，只是感觉到温暖。爱情还是存在的。它存在于那些快乐的孩子的眼角眉梢。谁能真正的说明白真正的爱到底是什么，也许身在其中的快乐就是幸福。亦真亦幻又有何妨呢？
可当我在网上看到这样一句话的时候，内心的绝望忽然就天崩地裂般的急剧的膨胀。它说：爱情已经被物质冲刷成面目可憎的欲望。我怔怔的看着屏幕，内心一空白。克尔凯郭尔说：生命的极致，最为辉煌的欢乐时常伴随着死亡。我们在追求快乐的时候却常常穿上了小矮人七里格的靴子。蓦然回头，快乐已在身后。
    中午去看书。站在书摊前的一个女孩子听到我要安妮的书时回头看了我一眼。目光迷茫，是一种迷离的痛。我没有任何表情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见她把那本盗版的安妮的文集塞进背包里和老板打了一声招呼后转身离开。瞬间消失在涌动的人群里。心情忽然的低落。不是为了那个消失的女子。我从不奢望什么萍水相逢一见钟情的爱情。她的目光让我想起了小冬临走前对我说的话：我不是消失只是远离。在很远的地方有我的目光时刻的注视着你。那个时候她还是用一往的那种眼神看着我的眼睛。我却知道我的眼睛在变得空洞而又无奈。我没有说话，只是不停的吃着面前的食物，我对食物有一种天性的追求。有的时候我会不停的吃，吃到宁肯被饿死也不愿再吃任何东西的地步，可是心里却总是感觉到饥饿。我平静的吃完全部的食物。抬起头看着她笑了一下。然后是离开，站在小城的十字路口我看着小冬渐渐消失的背影，想起花样年华里的那个女人，把自己紧紧的裹在一袭旗袍里。而内心的空洞却永远也无法填补。寂寞的眼神，是一种空荡荡的感觉。还有那个一直倚在街道拐角处的男人。爱情让人变得愚蠢而又麻木。一种伤心的绝望，无法触及却又时时相伴。
    抬起头看着天空还是我所喜欢的那种空荡荡的颜色。然后转身离开。
     

    时间永远是一种离开的姿态。寂静的夜里我躺在床上看天花板的时候看到时光的流动是毫无方向的乱飞。我起来抽烟。我睡不着的时候就会起来抽烟。然后是喝大量的生水。有时胃会因为承受不了大量的烟的侵袭而让我跑到水池边呕吐。克尔凯郭尔说：生存于我已变成一杯苦酒，然而却必须一口一口地，慢慢地，计算着喝下去。我却已经不必计算。大口大口喝着它的时候我开始慢慢的习惯。
    我知道我已经开始习惯这种生活，平淡的自己寂寞的活着。

    我知道我自己也是有理想的。做一名快乐的DJ师。我把它说给雨辰听的时候他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我说：“你真的很奇怪啊！安静的个性却喜欢那种喧嚣的场面。”我笑了笑。其时生命本是一场喧嚣的旅行。安静的环境也掩饰不了自己内心的对于喧嚣的无法逃避。况且我不是一个喜欢逃避的人。虽然我一个人的时候会看空荡荡的天空。看秋天最后的一片落叶落在地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很多的时候每个人都是在自己安慰着自己然后在这种安慰中寻找属于自己的快乐。
    可我仍然不会相信我已经喜欢了那个小女孩。她有着平静的面容。平和的心。面对她的平和我常常自惭形秽。自己做不到以一种平和的心态去面对的时候。看见也是一种快乐。可是我不知道还有多长的时间去看着她，也许应该用看见吧。她就要走了。从此天涯海角，时空相隔。也许我只能从回忆中想象她的容颜。在寂寞的黑夜里抽着烟看天花板上的时光毫无制序的乱飞的时候，我会忘记吗？我也不知道，未知事物的残忍就在于它的不可知性，而就是这种不可知让我们无法容忍现实的失落。可是无法容忍又能如何呢？又想起看着天空中飞过的那只不知名的小鸟寂寞的样子，心情忽然的低落。天崩地裂般的无法抑制。
    忽然又想起克尔凯郭尔的话：将会发生什么？未来将带来什么？我不知道，我毫无预感。当一只蜘蛛把自己从一个固定的点往下抛进自己结的网中时，它看见自己面前是一个空荡荡的空间，它在其中找不到任何立足点，而它却劳累过度。我的情形也与它一样。我面前仍是一片空荡荡的虚空，我却被自己身后的一个结果推动着。这种生活周而复始，令人惊骇，不可忍受。
      可我却必须容忍。我的前面是一片空荡荡的空间。可是后面有亲人的目光时刻的注视。我必须容忍。我告诫自己。
    2002年我用了我所有的积蓄买了一台电脑。然后整天的在宿舍里看碟打游戏。在网上看到一个FLASH里说：有没有试过闭上眼睛，想想你现在居住的这个城市是什么颜色？我想沿着这条没有尽头的路去找你，却迷失在欲望的地图中。
    我在自己构造的欲望的地图中迷失掉所有的回忆，我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的恐惧再次无可扼制的把我的吞没。我无力的坐倒在地上。天空飞过的云朵遮住了太阳。我在阴影中吞吐着属于自己的苦酒。大口大口的吞着。

萧十一郎

悲情城市里我看到一群和我们一样的人目光茫然而空洞。疲惫而又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