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一个混蛋（四、五、六）

.纤塵不髯.

四）
　　我们总是在不停地调动。辛巴调到一个山区，我调到家乡。我们之间隔着五十公里的距离。换乘两路车。因为正爱着，所以不觉得苦。我一个月有四天的假期，那四天予我来说，是天堂的时光。
　　一路颠簸着到了车站，还要走一小段的山路。沿路是潺潺的溪流，此起彼伏的蛙鸣，天空是如此的蓝，如此的澄澈透明。风也是轻柔的，我的头发纷飞。我的裙角飘飘。我的脚步轻盈。我的心儿如小鹿慢跑。
　　他会趴在窗台上等我，远远的，我便可以感觉到目光的炽热。
　　那是多么空旷的一栋大楼。八层，无数的空房间，下了班，十几号人作鸟兽散，只剩他和两个外地的同事。生活如此的单调寂寞。我是辛巴的阳光。我是辛巴的公主。
　　他会在第一级台阶抱住我，旋转。把我弄得天旋地转，然后再吻遍我的脸，不给我任何喘息的时间。
　　我们的房间，朝南的方向，是一整面的落地窗。躺在床上，可以看得见连绵起伏的远山，青翠如茵的田野。如果此生我有过的幸福，那便是那整整一年，每个月四天，枕着他的臂弯看青山绿水，炊烟袅袅的日子。
　　但是，他从没有提起过，要让我回他的家看看。我什么都不会说。我只是一个温柔的小女人，心里有淡淡的委曲。却从不曾说出口。
　　四天是很快的。他送我到车站，我眼泪汪汪。思念，又再度地来临。它的每一个轮回，都是二十六天的煎熬。
　　（五）
　　辛巴有一个休假。他回了家。在第三天，他打电话给我，要我过来参加他伯父的生日。
　　我有半分钟不能出声。因为我怕他听出我哽咽的声音。我想，他是终于要承认我了。
　　他牵着我的手，牵引我回家。左邻右舍纷纷地看我，眼里有善意的或调侃的笑。他们说：这个街坊里的坏小子终于有人来管住他了。
　　酒席上，辛巴喝得很多，偷偷亲我的耳垂，说，他们说我们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设。
　　那个夜晚，我的脸始终红红的。
　　辛巴的父母看我的目光是那么的慈爱。我想，这应该就是我的家了。在十八岁的一个雨天里，我缩在阴冷的墙角，在日记里写下：我只想要很多很多的爱。我只想要很多很多的阳光。这是来自破碎家庭的孩子的奢望。而如今，他们慈爱的目光象晌午的阳光，洒满我的视野。
　　他们有大大的院子，密密的龙眼树，翠绿的菜畦。我们一起躺在午后的树荫里，任细碎的阳光温暖我们的四肢。辛巴抱着我说：宝贝，我要你在2000年的第一天嫁给我。
　　我趴在他胸前，说：2001年吧。再多给我一年的时间恋爱吧。
　　辛巴捏了捏我的鼻子，眼里有无尽的宠爱：那好，不过一结婚你就得给我生一对宝宝。
　　我喃喃道，他们的名字就叫何德何能……
　　那一年，是一九九八年的初春。我离幸福是那么的近。
　　（六）
　　深夜，我在睡梦中被电话铃声叫醒。迷迷糊糊的，是辛巴喝醉的声音。
　　他在咆哮：你告诉我，在我之前，你还有谁？他是不是抛弃你去了非洲？……
　　这是流言蜚语第一次对我们的伤害和侵蚀。然而我不曾想过，从此，它成为了我生命中的噩梦。纠缠不休，象阴魂一样扼住了我幸福的喉咙。
　　在无数次的争吵之后，我总是在想，他是否还记得那个九八年的冬天，记得我们的约定。
　　我总是没有办法接受，面前这个阴冷的男人，曾经在六年前的阳光下，露出灿烂的笑容，说：嗨，我是辛巴……
　　他更象是一个残忍的杀手。冷冷的刀锋，扎进我的胸口，然后再慢慢地抽离，一寸一寸地绞碎，让我在漫长的折磨里死去。
　　我始终无法想得透彻，，我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差错。也想不明白，而爱情为什么不是钻石，可以坚硬到足以抵挡一切外力，比如飞短流长的撞击。爱情如果需要真空，那么我们拿什么样的容器来盛载来容纳。我只痛楚地看到，爱情只是一件精美的瓷器，它一旦有了裂痕就无法回复完美细致。爱情只是一枚甜美的果实，它有了驻虫就再也不能甘之若饴。
　　我们终究是回不去了。回不到那个九八年初春的午后，我们的何德何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