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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盗珀

初恋的眼神 　文／建国




　　那一天我们告别了学生时代，告别了课桌和校歌，我的喉结已变得粗大，嘴上和下巴也钻出黑黑的胡须，在唱完了毕业歌之后，同学们带着眼泪和笑声纷纷离开校园。而我与她却心有灵犀，不约而同地留了下来。

　　这是最后的机会，若是再不把那层薄薄的窗户纸捅破，让彼此的心灵相间，那么我们就可能失之交臂，从此天各一方，遗恨终身，让那鲜嫩的心里话慢慢凋萎、枯死。

　　她低垂着头，无言无语，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判决。

　　我真是混蛋，是个胆小鬼，我在心里骂着自己。都是已彼此明白心照不宣的事情了，难道还没有勇气把它挑破吗？嘴巴张合了好多次，我终于豁出去了，眼睛一闭，鼓起全声的胆量和勇气，喊出了她的名字，其实那声音还是小得像蚊子在嗡嗡叫。

　　随后我斗胆说，请把你的照片给我一张吧！

　　就是这一句话，这一句划时代的话，哗啦一下把层薄纸捅破了。

　　实际上我的声音依然细小微弱得要命，她却像听见了一颗原子弹在身边爆炸，顿时噔地一下站里起来，身体带翻了两张椅子。她迅速奔向窗边，两手紧紧地抓住窗条，像是要抓住什么救命的东西。

　　与此同时，我的心跳到了喉咙口，跳到了嘴边，跳到了我颤栗的手上，仿佛耗尽了一生的心血和精力，我感到自己快支撑不住了，就要晕倒了，瘫软了。正在这个时候，她转身面向着我，我看见了她那双令人难以忘却的眼睛。

　　这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呀！

　　那里有惊慌、有希冀、有忧郁、有恐慌、有憧憬、有痛苦、有欢乐、有犹豫、有向往，总之复杂纷繁，包容涵蓄了人类在少女时期所有的感情与心态。

　　我简直看呆了，看楞了。我当时刚刚脱下稚嫩天真的学生服，羽毛未干，还不能理解这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

　　她就是用这样一双令人触目惊心的眼睛看了我一会后说，好吧，你晚上去我家拿照片。

　　从此，揭开了我们初恋的序幕。

　　此后我常常回忆、品位、咀嚼，那让我铭记终生的眼神，多年后我蓦然悟出了：这就是初恋的眼神，它的内容与意味是我一生以穷尽其奥妙的。

　　一生中，我仅仅见过一次这样的眼神。回忆起来，我感到脸红心跳，无限的温馨仿佛岁月流淌回来了，她依然站在被夕阳抹红的窗前，用那种小兔子一般惊慌，小猫咪一般快乐的复杂眼神望着我，直到我两鬓生出白发，皱纹爬满脸颊。

　　啊，初恋的眼神，我人生中一次最醇厚最浓郁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