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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约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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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发表于 2006-10-20 2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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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爱情让我们变成婴儿
我背负着幸福 却追寻着痛苦
流浪 也许是爱你唯一的出路
——齐豫《哭泣的骆驼》
丑小鸭一变成白天鹅,就远走高飞了,她给我留下的既有难以治愈了天鹅之伤,还有无法清扫的天鹅之粪。
——作者《天鹅之粪》
平生最让你引为得意的是你有一种傲视群芳的优越感,在这个情歌满天飞、情感无处觅的时代,你拥有一份近乎完美的爱情。你和他的故事虽非白马王子遇上白雪公主,却也称得上绝无仅有的当代经典。每当跟满脸艳羡的女友们谈起,你都会露出神秘而得意的微笑。那年大家一起看《泰坦尼克号》,她们都感动得涕泗滂沱:要是能遇上这样的爱情,此生足矣!你却不以为然,那种好莱坞式的情感片有什么特殊的,让导演们煞费苦心的煽情技巧,在你们的生活中只是家常便饭!女孩都喜欢用夸张的口吻讲述自己的幸福或者悲惨,你也不例外。对于你们的初恋,你的讲述有几种不同版本,但是万变不离其宗,所有的场景都开始于海边——事实也是如此。
那是一个热得空气都能燃烧的夏天。你被一种无以名状的躁动感所控制,响晴的天空让你产生绮丽的幻觉,你仿佛听到海在轻轻唤着你的名字:来吧,文子,来吧,文子!这是一种你无法抵挡的诱惑。你曾几次见过海,但是这年夏日的海滩却让你生出一种悲不自胜的凄凉感。你看到许多被昨夜的潮水卷上来的小鱼,它们无助地在泥沙中苦苦挣扎,却怎么也到达不了近在咫尺的大海。你把它们一条一条捧起来,轻轻送回海里。它们就像独自在北京漂泊的你自己,经历过朦朦胧胧的爱情,到最后却孑然一身。有时候下班回来走进那阴暗的租住屋,看见冰锅冷灶的就想哭。这么想着,几颗晶莹的泪珠滴在鱼儿身上。
大白天的,哭什么哭?一个好听的男声像风一样从空中飘来。
是一个二十八九岁的男子,他脸上挂着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称的顽皮笑容。不知为什么,他的声音很吸引你,这磁性的声音让你破啼为笑。
谁哭啦?!你撅了撅嘴,你感到了一种给他撒娇的冲动。
不哭就好——现在社会这么乱,一个小女孩跑出来,就不怕遇上坏人吗?
坏人是怎样的?你歪着脑袋,明知故问。
坏人嘛,都长着我这样一副亲切的面孔,说话也是我这样的声音。
他都怎么干坏事?
你真想知道?
嗯。
好吧,我来告诉你!
他说着就走到了离你只有半步的地方,比热风还烫的呼吸吹着你的脸颊,你本能地往后一缩,猜测着他下一步的举动。还未等你反应过来,就发生了一件你做梦也不会想到的事情,他铁钳一样的双臂猛地伸过来,把你的腰肢紧紧勾住,他的嘴唇在你脸上一阵不由分说的狂吻,还未等你反应过来,他已经把你抱了起来。你想喊救命,却不知该怎样喊,只是嘴里在嚷着:“放开我放开我!”
他挺听话,已经把你放到了地上,现在,知道坏人是什么样了吧?他似乎根本要听你的回答,说罢就大步流星地走了,连头也没有回。
你追上去,在他后背上“咚咚”就是几拳,你这坏蛋,我打死你!他几乎闪了一个趔趄,看着他的滑稽样儿,你格格格地大笑起来。
女孩子家不能随便说一个男人坏,不然会让人家以为你在诱惑他!他一脸迷人的坏笑。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你们互留姓名地址。说完这些后你有些吃惊,今天是怎么啦?这可是一个危险的男人呀!后来你一直在想,你被他吸引,不为别的,也许就是因为他毫无一般男孩的那种假斯文。他身上那种常人所不具备的魔力让你魅惑,让你晕眩,让你心惊肉跳却又心旌摇荡,变成一座不攻自破的城市。
你们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在海边租一间小屋,共同住下来。
你发现,其实他最初的野性只是表面的,他还有特别孩子气的一面;你也发现,娇弱温柔的你,心里也住着一个可爱的小母亲。真正的两小无猜也许就是你们这样吧,你们互相宠爱、互相娇惯,互相起了数都数不清的昵称。有时候醒来,你趴在他耳边,嘴里像婴儿一样叽哩咕噜好长时间,把他吵醒,他问你在说什么?你便凑在他耳边,奶声奶气地说,我在说“小人国的语言”,他也模仿着你的样子咕噜起来。说着这“小人国的语言”,你们都懒得起床,最后两个人哈哈大笑,用“石头、剪子、布”,决定谁先起来收拾屋子。
真是天作之合呀!回到北京后,他一位多年的老朋友露出羡慕的神气。此言不虚,对于你们的事情,就连你一向吹毛求疵的老爸都竟然拍手赞成。两年后你们举行订婚仪式时,你老爸的开心可称是“百年不遇”,看着老爸跟他像多年老友一样亲热,你真有些嫉妒呢。
你期望着早些结婚,想不到他让你大失所望。爱就是自由,不应该把婚姻当成束缚对方自由的砝码,他郑重其事地说,他总是有一套怪论。这话让你的心一直悬着,他怎么能这样不负责任?他为什么要逃避婚姻?你跟他发过多次脾气,但他却雷打不动,决不跟你针锋相对。最后你还是觉得他好,一个既能当打气筒、又能当出气筒的男人,世界上还有第二个吗?
虽然嘴上不太同意,但是你心里却开始慢慢接受他的这些观点。是啊,爱情应该是成熟的,它应该让人自由、成熟、健康、独立。然而相恋的四年中,你发现自己多多少少有些退化了,你被他用一根温柔的绳索套住了,这是一种让人窒息的温柔。他的观点虽然不错,但是有些口是心非,他这样说是在给自己留后路,像他这样的男人不缺爱情,假如哪一天他厌倦了你,你该怎么办?想到这一层,你觉得他的善解人意和宽宏大度,全都像是一个瑰丽的阴谋、一个芬芳的陷阱。你前所未有地渴望有一份独立的事情做,你认为这样将有助于你们感情的持续。
对你的想法他特别支持,这大大出乎你的意料,他对你的这种理解,真的难得呀。但你还是找借口跟他闹了一场:
你就一点也不心疼我?让我给你上班,多辛苦!
你的无理取闹只持续了两个小时零七分钟就偃旗鼓相当息鼓,因为你肚子饿了,你想吃他做的酸菜鱼。
你这次的求职比来京六年中哪一次都要顺利。你原来一直把自己当成一只丑小鸭,但是在跟几十个女孩的角逐中,你发现你分明变成了白天鹅,你得体的言谈举止和出类拔萃的笔试成绩,让那位人事主管赞不绝口。总经理亲自接见了你,当场拍板,下周正式上班。
回家的路上,你一直扪心自问,这真是原来的我吗?
你又重新加入了上班一族。周围那些眉清目秀、衣冠楚楚的同事让你耳目一新,他们几乎天天都请你吃饭、蹦迪,参加有外国人出没的聚会。你被这种狂欢的新鲜感控制着。但是有一天聚会上发生了一件让你大伤脑筋的事情。当那位染着黄头发、一口洋泾浜的上海男孩查理跟你要手机号时,你非常窘迫,你仿佛第一次发现,在所有聚会的参加者中,你是唯一没有手机的一个。你心里忽然充满了对他的怨恨,你似乎觉得所有的人都在嘲笑你的寒酸。
回到小屋,你试探着问他,有位朋友跟一个人相爱多年,都订了婚,但是现在她觉得当初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她想重新审视一下,当初的选择是不是万无一失?他慈爱地摸着你发烫的的脸蛋,轻声说,小东西,你说的就是你自己吧?我们当然都有重新选择的自由。
既然他火眼金睛,你也不想再瞒下去,你直盯住他,撒赖地说,不是“我们”都有重新选择的自由,是我!你哪有自由呀!他宽厚地笑笑,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这回行了吧?
若是平时,对他的这番话你会感激不尽,但是今天你怎么也感激不起来,相反心里有些抵触,这样的宽厚更像父亲,而不像情人,有时候,一个天生不会嫉妒、不想占有的男人也是很没味道的啊。
像过去无法自控的时候一样,你开始千方百计激怒他。这是你的习惯,每当自己没理时总会嫁祸于人,找他的岔儿,他一般不上当,但是今天他却顺利地钻入了你的小小圈套。他要做米饭,做了一半,你却又要吃面,面还未做好,你又让他给你洗衣服。你的朝令夕改和喜怒无常让他大光其火。
你怎么就这么难伺候?
他变得面目全非,让你心惊胆战。他是一个天生热爱女性和小动物的人,平时他对你们的小狗都不会大声喝斥。但是假如你逼得他忍无可忍,他有时也会忘记自己的“父亲”身份,跟你针锋相对。此时,你想着你们第一次发生暴力事件的那次,你动手打了他一个耳光,他猝不及防本能地还了手,不到十秒钟,他就冷静下来,他说不管谁的过错,出了这种事情,都是他的错,因为你小他大,你是女人,他是男人。你没理他,你让他向你道了一个星期的歉。以后你无理取闹时,他不是幽默,就是沉默,很少向你发出警告,几个月也发生不了一次争吵。有几次他快忍不住了,向你发出警告,你马上安静下来。尽管如此,你时常觉得有些美中不足,你们的爱情毕竟已经有些破损了。这种破损你平时绝对不去想它,但心情不好的时候,又不由自主涌上脑海。为什么爱必须要跟暴力联系在一起?要不是你魔鬼附体开了恶例,他是不会大光其火的,你恨你自己。由于对自己的恨,你开始莫名其妙地恨他,发现自己在嫁祸于人上这样轻车熟路时,你觉得自己像个做了好事的孩子,而他也会不失时机地宠着你,于是你们化干戈为玉帛,比平时更恩爱。
但是这一次他真的鼻子都气歪了,他浑身哆嗦,好几次都把手高高举起来,又几次垂了下来。当你再次把言语之箭射向他,他歇斯底里一声怒吼,顺手抓起一个酒瓶就向电视机砸去,确信电视屏幕已经破裂以后他才甩门狂奔而去。要是平时,你会追上他、向他认错,然而今天你却不想这样做,因为你不再是一只寄人篱下的小鸟!
你在心里下了最后通牒,半小时内不回来我就走!然而他没回来,你又苦等了一个小时,他还是踪影皆无。你索性把自己的东西全部打包,叫了一辆“面的”拉到一个同事家。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呼你,向你道歉,你冷冷地说,我们应该拉开距离。他没有反驳,行啊,两口子吵架不计仇,你的自由高于一切,回家的门永远对你敞开!
这话又一次让你吃惊,如果过去发生冷战,他会急得发疯,然而这一次他竟安之若素,如果他的爱没有变质,他不会这样稳如泰山的,他的爱情仅此而已!然而这还不是最让你恼怒的,最让你受不了的是他的自负,从他的口气判断,他是认定你一定会回来的。
只是为了跟他赌这一口气,你也不会再回去了!你开始满北京找房子,一处位于北四环附近的两居室进入你的眼帘,一月才六百元。然而你没有这笔钱,出来时你只带了二百多,现在已经所剩无几,几年不出来上班,原来的朋友都断了联系,到哪去借钱呢?正在犯愁,呼机响了,是他。他问你是不是没钱了?他可以给你送些过来。你百感交集,毕竟是深爱着你的人呀,什么也瞒不过他魔鬼——不,上帝一样的眼睛!
于是你拥有了一个比初到北京时宽敞得多的独立空间,他给你买了手机,还把电脑让给你用。对这一切你只调侃了一句:“爱情也要反腐败,你休想用小恩小惠贿赂我!”这是他累了一身大汗帮你收拾完屋子后得到的唯一奖赏,你甚至都未让他在你的新住处住一夜,就把他驱逐到了冬夜的寒风里,看着他在西北风中等车的身影,你忽然发现你实际上也挺果断挺干练的,不是那种优柔寡断、斤斤计较的小女人所能比拟。
发薪前十天,你的钱又光了。再向他开口实在太丢面子,向同事借又无法张口。一筹莫展中,你拨通了他的电话。他先问你的工作,再问你的心情,最后直奔主题:还有钱吗?你说还多着呢。他问有多少?你说五十多,足够支撑到领工资。他说我给你送点过去吧。你别过脸去,记眼泪流完,然后生硬地说,你不欠我的,你没有义务给我钱。他说就算借给你吧。你说,借钱可以,但,我不想见你。他说,那——我给你寄过去吧。
多好的人啊,但是我不能跟你住在一起,你越爱我我就越要远离你!那一夜,你哭湿了枕头,怕自己再给他打电话,你把电话用密码锁锁上,当你几次忍不住拔通那个熟悉的号码时,里面传来一个中年妇女冷冷的声音:对不起,您使用受限!你开着灯躺了一夜,似睡非睡。
要不是忙碌而顺利的工作转移你的情绪,你真不知该怎样熬过来。这确是一份人人羡慕的好工作,一个月的薪水相当于你原来的五六倍!但钱真是一种奇怪的东西,手头越多,就越不经花。你更拮据了。你是一个争强好胜的女孩,你看不起缠着男孩让人家买单的那种女孩,更不习惯AA制,不是都说女士优先吗?很多次吃饭,你都优先买单。你的大将风度让大家敬佩不已。敬佩之余,会有人问起那个他,你于是得意非凡地讲起了你的爱情童话。这些故事又一次让在座的女孩觉得自己白活了一场,那种混杂着嫉妒、羡慕和崇拜的仰视,让你鹤立鸡群。
有人提出要去你家看看,你推说最近他去了外地。但纸里包不住火,有人看见你独自垂泪。一次酒后,你终于忍不住说起你们分居的事。直到后来你都一直后悔自己当初不该对她们讲这些,家丑不可外扬嘛。为了获得更多的同情,你大量运用了夸张的艺术手法,你把你们打架的事说成是他欺负你,姐妹们马上为你义愤填膺。
不行把他休了算啦!
你开始陶醉于自己的无辜,仿佛成心要搞得满城风雨似的,你开始到处讲你们分居的事,讲着讲着,分居已经变成了分手。一次在“硬石”酒吧遇到他的一个朋友,你又一次说你们已经分手。久而久之,一切都有些弄假成真,你走到哪里都有人问你,为什么要分手?你有些悲哀,但同时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快感,不知不觉间你出手大方地玩了一把潇洒——购买一件昂贵物品是别人的潇洒,毁坏一件更昂贵的物品则是你的潇洒,你的潇洒比别人更有个性。
知道你要离开他,同事们大跌眼镜:你疯啦?只有办公室里那个老想给你穿小鞋的中年妇女偷听到谈话内容后发了一句言:好男人多得是!——尽管人老珠黄的她只有一个追求者,而且是一个六十多岁的糟老头子。明知自己的选择会让亲者痛、仇者快,但是你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直到这时你才把分手的想法告诉了他,他说他也听说分手的事了,让你以后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你却认真地告诉他,这是真的。你们谈了整整一夜,他表示尊重你的自由。
回家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他像朋友一样握着你的手说。
渐渐地,他很少给你打电话,你打过去电话还老是占线。他一定是用他那极具迷惑力的声音跟别的女孩褒电话粥了,你恨恨地想,既而你有些释然,还说天长地久呢,这么短时间的考验都经不住,他还有什么可靠的?
像是存心报复又像寻求刺激,当那个查理约你去上海旅游时,你不加思索就答应了。
让你略感为难的是,你不好向他交代,因为早在几个月前,你们就约好一起去他家的,他们全家已经提前几个月做了迎接你的准备。为了不致让他过于伤心,出发前,你给他打电话,你说你不能跟他一起过年了,你得回老家看父母。他问要不要送你,你说你想一个人走。
你并不是一个人走的,一路上你都依在查理那香喷喷的怀抱里。你想给自己放一个比公司的假更长的假。躁动的灵魂需要刺激,痛苦的心灵需要麻醉,这时候的查理充当了你的镇静剂。大半个月中,你和他做了你认为自己应该做的一切——除了爱上他。这种前所未有的刺激让你在白天把北京的那个他彻底忘个一干二净。查理自然没有他那样的深度,在床上更缺乏他那样的野性,但是查理也有他身上所不具备的那种新鲜——尽管你知道那是吃厌了山珍海味的胃对玉米面窝头和凉拌苦苦菜偶然产生的新鲜感。那是乐不思蜀的大半个月,怕他打你的手机,你把他给你买的那张卡卸掉,换上一张新卡。春节和情人节接踵而来,你整天闷闷不乐,查理问你怎么啦?你只是对他发火。
你真正思念的还是他,你几次想拨他的电话,但是你克制住了自己。你想知道他是不是在泡妞,于是给他的几位朋友打电话,他们告诉你,你回老家不久(他们都相信你“回老家”了),就有几个女孩趁虚而入,天天找他,但他眼里似乎只有一个你,她们只好敬而远之,她们没有一个为他对你的深情所感动,产生“彼可取而代之”的非份之想,你既为自己洋洋自得,又为他暗暗心碎。
正月十五那天你回到了北京,一出机场你就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你们原来的家,你的心情完全可以用“归心似箭”来形容,车开到农展馆你才恍然大悟,那个挂满风铃的小屋已经不再是你的家了!你当即立断让司机掉转车头,把你拉到新住处。刚把钥匙插进锁孔,你就听到屋里传来执着的电话铃声,是他!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钥匙还在锁孔里,你就冲进屋,未顾上放下旅行包就把话筒拿了起来。他问你家里怎么样?你支吾了几句。他冷笑道,演技真能不错,能得奥斯卡奖啦,其实你爸来过好几次电话了,问你为什么不跟家里联系……
你默默无言,你等待着他像以往被你气疯时那样大发雷霆,然而他却什么也没说,只说自己有急事要去一趟外地,一个月后返回北京。
那是你生命中最为渡日如年的一个月。他整整一个星期都杳无音信,你怀疑他是不是去了你们相识的海边?又怀疑他是不是已经自杀?你还想他是不是出家去当和尚了?所有的怀疑都不如下面这个念头更让你心惊肉跳:他是不是傍了个富婆?……一生中对他最持久最强烈的思念开始折磨你,你天天梦见他满身血污,赤脚在沙漠里行走,你大叫着惊醒,把所有的灯都打开——跟他在一起时你喜欢黑暗的夜晚,但是离开他后,你却对黑暗有一种莫名的恐惧,你不觉养成了开灯睡觉的习惯。
然而真的得到他的消息时你却又充满了厌恶。那是一个星期后,他拨通你的电话。你问他在哪里?他说在妓院。问他在干嘛?他说在打炮。他的口气宛然一个流氓,一个疯子。说着说着他就开始大喊大叫,然后又痛哭流涕,最后又反复为自己过去对你的伤害道歉。然而这道歉无济于事,你觉得你也疯了,你一会儿陪他哭,一会儿向他道歉,一会儿说你们马上结婚,一会儿又怒斥他:“快去死吧越快越好!”
他恶狠狠地说,看死了的到底是谁?!
有一天,他突然打电话告诉你他要回北京,车票已经买上。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恐怖把你控制了,你忽然有一种强烈的犯罪感。一直心安理得的你忽然明白,你春节期间的所作所为,是换上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承受的,即使是比父亲还要宽厚的他,他不会被嫉妒控制,却会被受骗的耻辱所激怒——他眼里从来不容一粒沙子!你闻到了死神的味道,你觉得他一定会杀了你,于是你躲到了一个同事家里。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在你住处的楼下呼你,你没回话,当他呼到二十遍的时候,你终于忍不住了。你告诉他,你快回去吧!他却特别固执,他说你回来把门打开,电脑里有我的一份重要资料,急着用呢。他说的资料确有其事,是跟他的工作有关的,但是你不敢面对他,你怕他天崩地裂的怒火。极端的恐惧,让你口不应心,你又出了说一句终生追悔莫及的话:你要是着急,可以把门砸了进去拿!你随即解恨似地把手机和呼机关掉扔到一边。
他被拘留的消息,你是从他的一个好友处得知的,因为你的呼机关了好几天,而手机还用着那张新卡,那位朋友找了你一个星期。原来那天放下电话后他就冲上楼去,用一块砖头跟你的防盗门开始了一场激烈搏斗,被邻居们当成小偷抓住送进了派出所。如果你不出面证明,他的麻烦可就大了。你的眼泪又一次夺眶而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你!
你从刚领到薪水中拿出两千元交到拘留所,才把他保了出来。接他时,你只有一个想法,等待他的惩罚,然而他却像没事人一样大度地笑笑,你最近瘦啦,要好好加强营养,多多保重吧,随时欢迎你回来——探亲的门永远为你敞开着。你流泪不语,他笑笑说,我好歹也算是你的娘家人啊,要是遇到什么好男孩,可以把他领回来,也算见见老丈人,我会给你攒一笔丰厚的嫁妆的!
这一套说词,过去他常半开玩笑地跟你讲,现在仍未改口,只是跟过去相比,他的语气中带了些痞气,这大概是跟别的女孩在一起练出来的吧。
尽管朝思暮想,你还是没有勇气重返那对你常开的“探亲大门”。这时候你特别怀念那段初恋时光,他每天在枕边给你放一封含情脉脉的情书,在你床上铺满野花,想着想着,你觉得那一切从来不曾发生过,只是你在电影里看来的。有一天邮递员送来一个信封,那熟悉的字体让你头晕目眩,你想一定是他写的情书,他在向你求和,你觉得你应该搬回去了。然而信封里只有一张照片,是他和小狗的合影,除此以外,没有你希望找到的。你捧着照片,翻来覆去地看,泪水滴在照片上,照片上的小狗胖了,而他却瘦得没有人样。你仿佛看到一个镜头,每天每天,他都做一桌好吃的等你回家,而你一直没有回去,那满桌丰盛的饭菜全都给小狗打了牙祭——他一个人是没心思吃东西的。想着想着,你失声痛哭起来,你不是一个容易流泪的女孩,只有初恋时你才常常莫名其妙地为从天而降的幸福哭泣。然而不知怎么回事,这段时间你却天天都要哭好几次。你像不喜欢他流泪一样,不喜欢自己流泪。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怒吼道:“不准哭,坚强些!”刚吼完,你又笑了,这一招太拙劣啦,全是从那部风靡一时的美国电影《美国丽人》上学来的。你觉得个性如此强的你不应该模仿电影,你的一切都应该是原创。然而笑罢你的泪水还是从捂住眼睛的指缝中渗了出来,实际上你根本不是什么女权主义者,你只是一个永远需要爸爸牵着手走过黑暗的小女孩。
你们仍然不通电话,你在心里责备他的冷酷无情,却把自己对他的冷漠看得天经地义。直到有一天他给你的呼机上留言:
做客的门对你常开!
是不是他又有新欢了?你一下六神无主。你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一言不发等待着他。他冷冷地说,您是哪位?你不吱声,他说我知道是你,有事吗?我明天就要搬家,今天再等你五分钟。两人沉默了四分半钟,你抢先一步把电话挂了。你以为他会给你打过来,然而整整一夜,电话铃都哑着。百无聊赖中,你打开电脑,进入一个聊天室。第二天中午再打电话过去,已经没人接了。你忽然有一种直觉,他真的搬家了,你们那温馨的风铃小屋将永远不存在了。你当即打车过去,果然如此,房东说他早晨就搬走了。
如果说分手前的他像一个哈巴狗,刚刚失恋的他像一条野狗,怒发冲冠的的他像一条疯狗,对你纠缠不休的他像条癞条狗,那么现在不声不响的他却像一条死狗了。一个固执的纠缠者忽然不再纠缠、甚至消声匿迹,这也让你心里空落落的无所适从。工作的顺利更映衬出你无边的寂寞。你又一次发现,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以外,什么人对你来说都可有可无,而且那个能够跟他媲美的男人永远不可能再次出现。你不怎么跟大家一起出去玩了,当初那个查理也早已行同陌路,跟那样的男孩在一起实在味同嚼蜡——你相信这也是查理对你的看法。至于那些昙花一现的所谓“追求者”更是过眼烟云。何以解忧?唯有上网!但是网上那种虚拟的“电子游戏+文字游戏”不能安慰你,晚上有好多次,你都是如饥似渴地同时打开好几个网站的好几个频道,又极其厌倦地把那些窗口一一关闭。
有一天你用“卡通妞妞”的网名(那是他给你起的无数小名字之一)进入“一见钟情”聊天室,你一边看着大家在网上含情脉脉或者胡说八道,一边静静地“等鱼上钩”。一个名叫“对妞谈情”的男子引起了你的注意,他同时跟几个女孩谈笑风生,读着他打在屏幕上那一行行能让人笑断裤带的文字,你有些神不守舍,这正是你所渴求的那种类型。原来网络并不像你所想象得那样低级和无聊,能够吸引你的人并未绝种。你决定找他聊聊。过去你也主动跟男孩聊过,而且他们极易上钩,但聊不上几句,你就会像吃了一枚发霉的花生一样大吐口水。然而这个“对妞谈情”却与众不同,你插了几次嘴他都不大理你。最后你发动了强劲的攻势,好不容易把那几个跟他聊的女孩打败,你才获得了独占他的绝对优势。上网大半年来来,这是你最开心的一次。这样的男性让你对他的声音产生了许许多多美妙的联想,你渴望跟他在电话中聊聊。你把从不轻易示人的电话号码告诉了他,你知道动人心魄的爱情只在饥不择食的时候出现,你又产生了四年前在海边时的那种感觉。你决定豁出去了,即使他是一个坏蛋,也会让你一潭死水的生活激起一些波澜。
你期待着他把自己的电话告诉你,想不到他发过来二十多行“哈哈哈哈……”。
你莫名其妙,问他笑什么?
文子,你遇上老情人啦!
你更加糊涂,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到底是谁?
不要问我的姓名,反正我是你的老情人。爱情跟商业不同,商业上的回头客多多益善,而爱情上不要回头客!
然后屏幕上打出一行字:对妞谈情已经离开“一见钟情”聊天室。
你怔了半天才明白过来,是他!冤家路窄!
那天后你好几天都不敢上网,你怕得到他的消息,却又渴望知道他的一切。此后你再也不敢用他给你起的那些名字在网上出现,只是躲在暗处偷窥他。
你开动了几乎所有网站的搜索引擎寻找他,“对妞谈情”的文章真是铺天盖地,他那特有的浪漫和幽默即使换了网名你也能一眼认出来,什么“妹妹遍天下”、“E网打尽”、“玩火自焚”、“天鹅之粪”、“始于浪漫终于恶心”啦,全都是他!你甚至猜出他是故意贴给你看的,他要让终生你不得安宁。
刚才,你又在网上发现他的一篇新作《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你爱我》,署名“我好怕怕”。他最近遇到了一件令他苦恼的事,一个可爱的女孩对他狂追不舍,他明明动心,却又敬而远之,他说不清自己对爱情到底是苦恼还是厌恶,还是渴望?你能看出来,这篇故事没有丝毫虚构,他讲的全是大实话,因为自从跟他分手以来,你也染上了爱情恐惧症!你以“白居易”的网名在那篇文章下面留了两句诗:“同是网上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过了一会儿,你意犹未尽,又贴了一个贴子:
“爱情让我们变成婴儿,而吃惯了名牌奶粉的婴儿换吃别的牌子会吐出来”。
一小时后,你发现你的贴子下多了一个署名“我想呕吐”的新贴:“吃惯杂牌奶粉的婴儿再吃名牌奶粉,也会吐出来!”
无疑,是他贴的。你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你们的相亲相爱、相互折磨都如此地如出一辙、天衣无缝,就连你们的玩世不恭和黑色幽默也是这样的珠联璧合!风风雨雨,并没有改掉你们被爱情娇惯出来的婴儿习性,却改掉了你们吃名牌婴儿奶粉的习惯。
杂牌奶粉,你打了一个寒噤,嘴里喃喃道。此生不管能活多少年,杂牌奶粉都将伴随你的一生。这是命运,而不知哪位文学大师曾经说过(你真想打电话问问无所不通的他),性格即命运。你悲哀地想,像你这种性格的女孩,是注定无法主宰自己命运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还不如掌握在别人手里呢。
然而现在已经为时已晚,天生向往名牌奶粉的你,已经长了一个只能适应杂牌奶粉的胃。 |
那些美麗的小魚,它們睡覺的時候也睜著眼睛。不需要愛情,亦從不哭泣。它們是我的榜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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