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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约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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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发表于 2006-6-26 0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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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11月23日 阴 秋天是个伤感的季节
黄叶似乎一瞬间就卷上了山头,浅川的周围开始一天一天变换着颜色,从盛夏的墨绿,到末夏的草绿,再到初秋的浅黄直到现在黄色包围了整个浅川一中。
日子就这样不断地朝身后行走,带着未知未觉的蒙面感朝着更加蒙面的未来走去。
祭祀的画开始呈现出一种前所未见的色泽,大面积大面积的忧伤占领了画面的所有边角余料,成为高唱凯歌的王,在摧城掠地的瞬间昭示着天光大亮。
妈妈来过浅川一次,带来了很多好吃的东西。放在寝室里一群大胃姑婆两天就解决了。然后对我妈妈非常地崇拜。我们寝室的四个女孩子一直以吃为最高理想,最伟大的牺牲是三个人在冒着生理痛的情况下每人连吃了三个冰淇淋,而同时所带来的结果是三个人晚上在床上痛得滚来滚去。嘴里大叫着妈的想痛死我啊!据说那一个晚上从一楼到三楼所有的男生都没睡着,而我们寝室一战成名-____-b
浅川一中的公寓很奇怪男生女生住一幢楼,一楼到三楼是男生,三楼以上就都是女生了。夏天的时候每次从楼下走上来的时候都会看见穿着暴露的男生,甚至是顶着压力从刚洗完澡穿着内裤的男生身边走过才能回到寝室。而现在是11月,在气温十几度的情况下穿着内裤到处溜达的男生变得越来越稀少。
今天的日记无任何实质性的内容。纯粹属于回忆录性质的。
1995年11月28日 晴 发现小山坡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以至我现在坐在台灯前面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记录。我想我始终是不喜欢有钱人家的那个世界的,里面的人总是带着高傲的眼光看人,总以为全天下的人都会等着他们的拯救,觉得自己像是观世音或者如来佛。
有时候我宁愿做一个平淡的老百姓,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喜欢的人,有心里的理想,有日复一日的幸福和安康。这也是很久以前妈妈对我说过的话。
其实对李嫣然说不上讨厌,因为作为她而言,她没有做错任何事情。骄傲是因为有骄傲的资本,怨不得别人。可能还是因为自己自卑感作祟吧,稍微过分的语言就受不了。像是被人在大街上扒光了衣服。
本来也没想过需要谁安慰,毕竟自己从小到大长了十多年,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沉默着就把悲伤稀释掉。最多会找七七倾诉一下,但也不会抱头痛哭。因为那是矫情的小女生们爱玩的把戏。
所以下午的时候会一个人在教室里呆那么久,结果还碰见陆之昂。真是衰。在自己最不想被人看见的时候被班上最有钱的人看到。想想我真是够倒霉的。可是,我一直没有感受到他身上的那种富家子弟所应该具有的傲气,傅小司身上也没有。这也是我愿意和他们谈话的原因。也许不应该说他们,应该说他吧。傅小司不是对别人的事情从来都是冷漠的么。
也许是因为太多悲伤所以会对陆之昂讲了自己家里的事情。好像自己长这么大除了七七外也没对谁讲过。本来我想陆之昂可能听了一半就没兴趣了,我也就好识趣地打住。可是陆之昂听得很认真,这让我多少有些感动。
有时候挺羡慕陆之昂和傅小司这样的朋友,从小一起长大,彼此都有着别人无法分享的世界。
那个小山坡的确很美,傅小司真会选地方呢。
1995年11月29日 晴 向盈盈致敬
早上从操场去学校的时候就看到傅小司一个人从学校门口走进来,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想不出来哪里不对,后来才发现是因为他一个人而且又没有骑车。后来上课了十多分钟才看到陆之昂全身是汗的来上课。怒气冲冲像是要杀人的样子。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游泳课。按照我们寝室的方针来说,什么课都可以坚持,惟独夏天的游泳课一定要逃。于是寝室里四个人中的三个人包括我同时打了假条上去慌称生理期到,无法下水充当浪里白条。可是惟独宋盈盈在上个星期就打了假条利用了这个借口回家休息了一次。于是伟大的盈盈决定去水里折腾两下。
游泳课最让人痛恨的地方是需要和男生一个游泳池,谁都知道那些平时只知道看参考书
的男生谈起女生都是一副色咪咪的口吻,所以我根本无法想象穿着泳装在他们面前游来游去是什么心态,感觉就跟一只鸡在黄鼠狼面前昂首挺胸地踢正步一样,充满了行为艺术的气质。
后来我们三个在岸上观看了盈盈小姐在水中痛苦地浮来沉去,她脸上悲痛而肃穆的表情让我想起抗洪中的英勇士兵们。为此我们三个表达了我们深切的同情。
下课后盈盈表达了她的体会,她说自己终于领悟到生理假要用在最紧要的关头,正如钱要花在刀口上。
下午放学之后陆之昂叫我去画室,小司也一起。于是我收拾了一下就跟他们一起去了。只是有点奇怪他们两个上午不还吵架来着么,怎么下午就好了。路上的时候傅小司对我说你的脚还有事么,我连忙摆摆手,说没事没事。因为李嫣然的关系所以我对傅小司讲话也变得十分的小心。果然他顿了顿说,昨天李嫣然的事,对不起。我本来刚想说声没关系的,可是陆之昂在旁边瞪着眼睛一脸如同见了鬼的表情,然后陆之昂鬼叫两声说,啊啊啊,原来你也是会说对不起的啊……话还没说完被傅小司一眼瞪了回去。
画到一半的时候傅小司把我的画拿过去看,不出所料地他说了句,难看。然后拿过去用笔在我的画上开始涂抹起来。再等他递过来的时候素描上的阴影已经细密了很多,而且重新分布过了。不再是我随心所欲地乱制造的光源。
画好后回寝室的时候路过别人的教室,初中部的学生正在做大扫除,一个看上去像劳动委员的男生在冲着门口拖地的女生大吼,叫你脱你就脱哪儿那么多废话啊,然后那女的语气更加的横,说,我不是在脱吗你急什么急……听得我毛骨悚然。
去食堂吃饭的时候竟然吃出了一条虫来,这……这太XX了啊!!然后咬牙切齿地才敢去拿我的饭盒去倒掉,倒的时候差点手一抖连着饭盒一起倒进垃圾箱。然后格外愤怒地跑去食堂门口挂的那个意见簿上写了很大的几个字:饭里有虫!
晚上盈盈一直在表达自己上了游泳课的愤怒,我们一致安慰她解救一下广大的男生其实充满了奉献精神。结果盈盈说,没听说过奉献需要奉献两条雪白的大腿的。我听得差点昏过去。这句话里的借代修辞用得好。难怪盈盈语文一直考那么高的分数。
1995年12月3日 晴 见鬼了
一年又突然到了最后的一个月。气温也开始下降得不像话了。每天早上起床都变成一项格外充满挑战的行动。六点半的起床铃声就变得比午夜凶铃更加让人充满了愤怒。其中盈盈的起床方式充满了代表性,她总是先伸一条腿出被子试探一下气温,如果比较暖和那么她就会慢慢地爬起来,如果是气温偏低的话就会听到她的一声惨叫然后像踩了老鼠夹一样闪电般
地把腿缩回去。
早上早读的时候语文科代表在上面带领大家读课文,结果他不负众望地把“本草纲目”念成了“本草肛门”让大家的一天在笑声中开始。
傅小司现在每天下午都会教我画画,而我的画也变得越来越能见人,而和陆之昂傅小司也变得逐渐熟悉起来。彼此也能开开玩笑。傅小司对于我的画技进步一直强调是“名师出高徒”而我一口咬定是“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反正他说一句“名师出高徒”我就一定要跟一句“师傅领进门”,将不要脸进行到底。
中午跟七七吃完饭从食堂走回来的时候碰见我的班主任了,他带着儿子,七七不认识我的老师,看见我叫了声老师之后于是装做挺乖巧的样子也叫了声老师好,班主任刚想笑眯眯地说声同学们好的时候七七突然来了一句“这是您孙子吧真可爱”,一句话说得我班主任小脸儿煞白煞白的。
下午在学校门口的书报厅买回杂志,翻开来找到祭祀的画,这一期的画叫《无上的悼念》。我同往常一样陷入口水和花痴里不可自拔。
在我打着手电写这篇日记的时候窗外传来了清脆的鸟叫,我正想陶醉地欣赏一下的时候突然反映过来现在是冬天晚上的12点,怎么会有鸟叫?!然后越想越毛骨悚然,整个寝室的人都睡了只有我披头散发拿着只手电坐在写字台前面。这感觉……算了我去睡觉了,TNND吓得我汗毛都立起来了。
时间迈向十二月,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开始蒙上白白的霜,气温下降得很快。立夏开始穿起了冬装。学校里每个人都穿得格外的臃肿。不过男生们似乎总是不怕冷的,这样的天气里依然是一件衬衣外面加件外套就行。立夏对此总是非常地佩服。
每天早上的晨跑越来越要人命。立夏每天起床的时候都在心里暗自倒计时,还有X天,还有X天,因为浅川一中从一月开始就不用晨跑了,因为怕这样的天气跑个人出去抬块冰回来。
每天早上依然会碰见傅小厮和陆之昂,他们似乎穿得和秋天一样单薄。于是三个人彼此也呼出一团一团的白气打着招呼。到后来陆之昂还会每天带一袋牛奶过来,见面就递给立夏。因为是从家里带出来的,而且放在书包里,所以还是热的。
每天下午立夏都和陆之昂还有小司一起画画,傅小司教给立夏越来越多的技巧,几乎有点眼花缭乱了。立夏也越来越佩服傅小司。很多时候她听着听着就出了神,然后抬起头看着傅小司格外认真的面容。而傅小司总是用铅笔直接敲她的头。立夏始终不明白傅小司眼里终年不散的大雾到底是怎么回事情,立夏几乎要以为他是白内障了。
但是立夏最近也不是很开心,因为一直参加美术补习班的原因,立夏的文化成绩有点退
步了。几次的考试里面立夏都没有进前十名,这让立夏心里觉得很难受。一方面自己喜欢着美术,另一方面对于文化课的成绩立夏也是非常在乎的。
立夏总是搞不明白,傅小司一样没有参加下午的自习一样是去画室画画去了,可是为什么每次的考试排名他依然高居在第一位呢,连陆之昂也是,永远都在第二名。这让立夏觉得很气馁。
黄昏在六点的时候就来临了。教室里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立夏拿着刚发下来的物理试卷发呆,77分,对于很多学生来说已经可以欢呼了,可是傅小司和陆之昂一个98一个92,这让立夏觉得恨不得钻进地里去。
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立夏回过头去看到傅小司的脸。他问,还不走么?
立夏摇了摇头,然后转过身去。过了会就觉得身边有人坐了下来。
立夏回过头去,望着傅小司有点疑惑。傅小司什么也没说,从立夏手里拿过试卷开始看。因为动作太快立夏想阻止都来不及了。于是只能乱找话题问,她说,陆之昂呢?
傅小司眼睛也没离开试卷,只是随便地说了声,哦他爸爸找他有事情就先走了。我看你一个人在发呆就留下来看看。
尽管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可是还是让立夏觉得脸上微微有点红。
傅小司重新把书包打开,拿出钢笔在试卷上敲了敲,转过身来对立夏说,你忙着回寝室么?
哈?立夏有点没搞懂傅小司的意思。
你不急的话我就帮你把错的地方全讲一遍。
立夏望着傅小司的脸,突然发现已经比自己刚进学校的时候看见他的样子成熟了许多。眉毛似乎变得更浓更黑了。睫毛也变得更长。还没想完脑袋上就被敲了一下,反映过来就看到面前傅小司一双永远没焦点的眼睛。于是脸上一下子就烧起来。赶紧说,不急的,恩,我听你讲。
夕阳从窗外无声地遁去。傅小司的声音不高不低地回荡在空旷的教室里面。立夏觉得空气似乎凝固下来,从外面可以听到鸽子扇动翅膀的声音。学校后面的那个教堂每天都会在六点半的时候敲响晚钟,而每天的这个时候立夏的心情都会变得很平静。钟声总是种让人觉得宁静的声响呢。
后来钟声就响了,来回地在浅川一中里面回荡。傅小司撩起袖子看了看表,说,这么晚了。
立夏点点头,说,你先回去吧,剩下的我都明白的。
傅小司站起来在空气里伸了伸手,关节发出声响。他说,坐久了就要变僵尸的。说完就
笑了笑。
立夏突然觉得在黄昏模糊不清的天光里傅小司的笑容也被蒙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芒,然后立夏意识到傅小司的笑容真是难得一见呢。平时都是一张扑克牌一样的脸。
傅小司背好书包,说了声再见,然后就走了,临走时摸了摸肚子,说了声,没注意时间,现在有点饿了。动作像个5岁的孩子一样。立夏心里就在好笑。
楼道里清晰地穿来傅小司下楼的声音。立夏也开始收拾书包准备回寝室了,等一下还要上晚自习,迟到了可不是件好玩的事情。还没收拾好就听到脚步声咚咚咚地一路响过来,抬起头傅小司又出现在面前,立夏不由得“咦”了一声。
傅小司又重新打开书包,然后拿出本黑色封面的笔记本,说,这个,是我的化学笔记,你的笔记我看过,太乱了,你拿我的去看吧。
立夏接过来说了声谢谢,抬起头看到傅小司笑着摆了摆手。
我先走了。
恩。
黄昏只剩下一丝光亮,天空布满了黑色的云,快要下雨了吧。立夏背好书包,准备离开教室,走之前去关窗户,刚把头伸出去立夏就轻轻地叫了一声“啊”。
傅小司打开自行车的锁,推出车棚,刚跨上去,结果一抬头就看到满天的大雪飘了下来,那些纯净的白色在黄昏里显得格外安静而且柔软,一瞬间整个浅川一中静得发不出声响,只剩满天满地的雪四散飞扬,那些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落在操场上,草地上,湖面上,单杠上,食堂的屋顶上,红色跑道上,一寸一寸地抬升了地面。不一会傅小司的头发上就落满了雪花,衬着他黑色的头发显得格外的晶莹。傅小司跨在单车上忘记了走,抬头看着下雪看得津津有味。逐渐黑下来的暮色里,傅小司的眼睛变得光芒四射,像是黑云背后永远高悬的北极星。
立夏伸出去关窗户的手停在空中,窗外充满天地间每一个缝隙的雪遮住了立夏的眼睛。立夏微微地闭上眼,看见了最完美的世界。
这是1995的第一场雪。
下过雪的道路变得格外地难骑。陆之昂跨在车上在傅小司家楼下等他一起上学。这已经成为很多年的习惯。下过雪后气温就一下子进入了冬天。傅小司下楼后又马上重新上楼去。下来的时候穿了件黑色的外套,后面有个帽子,边上是看上去柔软的白色绒毛。这样的天气一件单衣已经顶不住了呢。
陆之昂就更是穿得多了,厚厚的手套围巾,还有个看上去有点滑稽的毛线帽子。陆之昂特别怕冬天,一到冬天他就冷得不行。于是催着傅小司快点出发。
学校走廊尽头的茶水室也变得格外的有人气。一到下课时间所有的人都冲到茶水间去换热水到暖手瓶里。似乎这样的天气谁也受不了呢。
整个浅川一中银妆素裹,学校暂停了体育课和晨跑以及课间操。每个学生都在大叫着欢呼。其中七班叫得格外的响亮。任何时候七班都是最活跃的班级了。立夏不由得很是羡慕。可是羡慕归羡慕,还是要埋下来认真地抄笔记的。
傅小司的笔记做得简直叹为观止。立夏想不通这个整天上课睡觉画花纹的人究竟是什么时候抄了这么满满的一本笔记的。回过头去望着傅小司,结果看到他露出得意的笑容,似乎猜到了立夏想说什么。于是立夏用鼻子出了口气就转了过来。自叹不如地拿出笔记本来抄。
第三节课下课后立夏拿笔记还给傅小司,回过头去竟然看到他们两个在收拾书包。立夏觉得简直莫名。于是问他们要干什么。
陆之昂一边把单肩包往身上挎,一边充满神秘地歪起嘴角笑。立夏拿起笔记本在他头上拍了一下,说,笑个头啊,你们收拾书包干什么?
陆之昂嗷嗷地惨叫,刚叫完一声就被傅小司捂住了嘴。傅小司望了望教室外面,的确是没有老师,于是才回过头来对立夏说,我们逃课。
立夏立刻张大了嘴巴,但冬天的风马上倒灌进来,于是立夏赶紧闭上。逃课干嘛?
陆之昂笑笑说,浅川美术馆今天有场画展,只展一天,是全国大学生的美术作品,去看么?
我?立夏有点不敢相信。
恩,去不去?傅小司和陆之昂已经背好书包了。
立夏咬了咬嘴唇,然后把笔记本往包里一放,说,好吧,死就死。
三个人站在学校后山的围墙下面,抬头看了看落满积雪的围墙。傅小司和陆之昂把书包丢过围墙去,然后就开始往墙上爬,两个人都是运动好手,陆之昂还参加过初中部的跳高训练呢。所以他们很快就站在围墙上了,两个人刚往外面望了一眼就异口同声地“啊”了一下,正回过头来,就看到立夏把书包朝围墙外面扔过去。陆之昂和傅小司同时楞住了,然后又同时笑得弯下腰去,两个人在围墙上摇摇欲坠。立夏在下面有点急了,说,你们两个有病啊,快点拉我上去。
两个男生一边笑一边把立夏拉上去了,立夏站到围墙上朝外面望了一眼就想哭了。外面是一个水塘,三个人的书包并排躺在水塘里。再回过头来看见傅小司和陆之昂笑得坐在围墙上站不起来。陆之昂抹着眼泪说不行了不行了肚子痛。
出了校门满地都是积雪,从后山艰难地绕到前门就花了差不多半个小时。鞋子差不多都湿了,手里还拎着个湿淋淋的包。
陆之昂准备打电话叫家里找辆车子过来接,立夏听了心里有些话想说但也没好讲出口。立夏想自己和他们的世界终究是不同的,一个是想去哪儿只需要一个电话的小少爷,而自己只是个背着书包上学念书的普通学生。想到这里就有点沮丧。
傅小司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拉住了陆之昂,他说,算了,走过去吧,也没多远的路。陆之昂说,也行,那走吧。
立夏抬起头,正好碰见傅小司微笑的一张脸。他把衣服上的帽子带起来,朝大雪里冲进去,回过身来朝立夏和陆之昂招了招手。立夏觉得有点感动,其实傅小司肯定知道自己刚才那一瞬间想了些什么,原来他也并不是完全冷漠的一个人。
美术馆的人很少,因为今天本不是休息日,而且展出的又不是什么名画,所以整个大厅就只有他们三个人转来转去。立夏看着墙上各种各样的画觉得心里有风声来回掠过。她回过头去,看见光线并不很足的大厅里,傅小司和陆之昂的眼睛闪出耀眼的亮,像是星辰一样泛出洁白的光芒。他们脸上是虔诚而充满渴望的表情,在抬头的弧度里显出让人感动而充满敬意的肃穆。
立夏想,他们两个是真心地喜欢着美术吧。
看完画展就中午了,傅小司说,干脆回我家里去吧,顺便换身衣服。落在身上的雪都已经化了,衣服泛出一股潮味。
立夏欲言又止的神色两个男生都看到了。于是陆之昂拍拍她的肩膀说没什么的,小司的妈妈非常和蔼呢。
傅小司说,走吧,没什么大不了的。喝杯咖啡,下午一起去上课。
傅小司在楼下一直按门铃,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下楼开门的声音,门一打开陆之昂就嗷嗷地叫着冲了进去,一边冲一边说,阿姨啊,好冷啊外面。傅小司侧身进去,于是立夏看到了傅小司的妈妈。正想开口叫阿姨,还没来得及出口,结果傅小司的妈妈倒先开了口,她说,你是小司的同学吧,快进来,外面很冷呢。立夏看着傅小司妈妈的笑容突然就觉得轻松了,刚才还绷紧着全身的肌肉呢。
进去看见陆之昂站在门口,傻站着也不进去,走到他面前才看见他木着一张脸,立夏顺着他的眼光看进去,于是看到里客厅里李嫣然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她也在朝这边看过来,一瞬间立夏尴尬得想朝外面退,结果正好撞在傅小司的身上。
干嘛都不进去?傅小司挤过来,然后看到李嫣然,他的眉毛也皱了一皱,低声地问了声,你怎么也没上课?
吃饭的时候气氛就有点尴尬。几个人都埋头吃饭,没说什么话。傅小司是从来吃饭的时候都不怎么习惯讲话的,可是陆之昂平时那么能讲话的一个人今天也一直低着头吃饭。立夏则更加显得尴尬,连菜都不敢多夹。
李嫣然突然对傅小司说,你今天逃课是去看画展吧?
傅小司嘴里含着菜不方便说话,于是在喉咙里模糊地答应了一声“恩”。
李嫣然于是就笑了,她说你干嘛在大雪里跑来跑去的呀,打给电话给我,我叫爸爸找辆车去接你们啊。
就你家才有车。陆之昂突兀地顶了一句。
于是李嫣然就楞在那里,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
傅小司停下来,说,没什么,我自己不想坐车的,而且又不远,就走了过去。你们快吃饭,等下还要上课呢。
再抬眼望窗外的时候冬天已经很深了。已经不用晨跑也不用上体育课了。积雪再也没有化过。寝室里变得越来越冷,盈盈现在的起床方式已经从伸一条腿出去变成了露一只眼睛出来感受气温。
迟到的人越来越多,太多的人不能在冬天的低温里起床。虽然早起对立夏来说也很痛苦,不过立夏还是每天早上坚持着上早自习。
学校的热水变得供不应求,打水的人在课间休息时间排起了长龙。
陆之昂是彻底地进入冬眠阶段,上课有80%的时间都在睡觉。不睡觉的时候也变得目光呆滞,和他说一句话他三分钟后才回答你。
倒是傅小司,在冬天里整个人都显得很精神,立夏觉得他身上似乎微微透出一些锋芒,在冬天寒冷的气候里尤其明显,像是一把开过锋的剑。
傅小司还是经常会在下午放学的时候留下来帮立夏讲题,依然把笔记借给立夏。而这个时候陆之昂就躺在边上睡觉,当傅小司给立夏讲完之后就推醒他,然后拉着哆哆嗦嗦的陆之昂回家。
立夏依然每个月在学校门口的书报厅里买有着祭司专栏的杂志,里面祭司的画也开始充满了雪景。大片大片的白色被处理得充满了神圣的意味。
立夏每天下午还是会和小司还有陆之昂一起去画画,只是现在傅小司已经不怎么教立夏了,因为基本功学完了之后总归是要靠自己的。现在才是真正的“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了。同样因为傅小司的帮忙立夏的成绩也提高了一些。有一次甚至考过了陆之昂拿了第二名,这让陆之昂嗷嗷地怪叫了一个礼拜,然后在下一次的考试里又足足比立夏多了30多分。
日子就突然变得很平静了,立夏觉得生活变得很充实,这是自己初中从来没有感觉过的。依然经常和七七吃饭,聊天的时候总是不自主地会对七七讲到傅小司和陆之昂,而每次七七都是笑而不语,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盯着立夏看。看到后来立夏也不好意思老提他们两个了。
寒假到来之前的最后一次考试,期末全年级的总排名榜上,高一三班显得格外的辉煌。全年级前十名后面的班级来源全部写着“高一三班”。
第一名:傅小司,高一三班。
第二名:陆之昂,高一三班。
第三名:立夏,高一三班。
期末考试结束后很长一段时间依然在补课,寒假并没有真正的到来。一直到快要接近春节了学校才开始放假。立夏和七七一起回了老家。很多的同学聚在一起,谈着自己高中的生活。大家都很羡慕七七和立夏,因为能进浅川一中不知道是多少人做梦都想的事呢。
而当寒假结束的时候,春天也来了。
立夏推开窗的时候发现雪已经开始融化了,有些树上已经萌发了绿色的嫩芽。
回到学校的那天学校格外的热闹,毕竟很久不在一起多少都会想念的。而且各自都回了自己的家,立夏的妈妈依然让立夏带了很多家乡的小吃回学校,整个寝室陷入一片狼吞虎咽的声音之中。
开学的第一天立夏拿了两包带过来的吃的带去教室,在穿过操场的时候又碰见了陆之昂和傅小司。两个人都穿着黑色的长风衣,在雪地里像是教堂里的牧师一样。一个寒假没有见面,似乎两个人的脸都瘦了,显出青春期男生特有的消瘦,再加上风衣一衬,立夏竟然觉出了一些成熟的味道。
陆之昂看到立夏老远就开始挥手,立夏于是也举起手来挥了挥。
春天就要到了呢。 |
茹綶伱能到我訫裡, 伱⒈錠會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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