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决断，长痛

墨染月媛

决断，长痛

她爱上一条玻璃缸里的鱼。
凝视，想象。

经理是这样说的。络月，如果你这个星期拿不出报表。那么你将离开这里。
在一个电梯里，光线明亮。
电梯里有三个人。除了他们还有一个女人。
似曾相识。但那个女人用真切的目光打量着他，但她没有勇气正视那张脸。
她说，好的。
然后电梯门开启。
她站在旋转门前恍然若失。

她依然无所适从。数据使他眼目缭乱。
她无法做出一张令经理满意的报表。
她将离开。

她想过是不是让晗日帮忙。既然同一个公司。
但她厌倦了是是非非，她不愿意让晗日介入这些。
因为她意识到，它们无济于事。

晚上11：20，准时上线。
晗日一如既往在线上。
我要离开这个公司了。
络月一字一顿，慢慢挪动着冰冷，有些僵硬的手指。窗外大雪。
看了一遍，将最后的“了”字擦去。回车。
离开？回答地很快，因为这是个约定。
紧接着，屏幕上又跳出灰色的文字。
为什么？
为什么离开？
她看着这两行字，觉得可笑。
为什么离开？
因为没有能力继续，所以了断。

没有能力继续？
晗日努力捉摸这句话的意思。
一个从清华毕业的女生，无法承受一份简单的工作？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按下回车，发现那个头像已经落入一长排繁冗的字母中。

没有奇迹发生，就象络月不相信奇迹的发生。
报表最终还是没有完成，但络月直接递交了辞职信。
经理有些吃惊地看着她，不过瞬然而逝。
再见。经理微笑着。
没有回答，她转身走出办公室。门口有巨大的绿萝。
她不喜欢被选择的感觉，任由宰割。

晗日推门进到经理办公室。
能不能和你商量一件事情，经理？
说吧。经理没有抬头，记着什么。
能不能把络月留下？
络月？留下？
我可以帮她完成她应该完成的。晗日有些急切。
难道你们没有商同过？经理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晗日。
商同？
她已经辞职了。刚出门。

络月抱着大大的IKEA纸箱走出公司，有些吃力。
没有回头。
没有留恋，因为从未有过依托。
就这样，结束了。
她的第一份工作就这样结束了，历时3个月。
原因不明。
她扬了扬手，把箱子放到taxi的后座里端。
然后自己坐了进去。
最后一眼望了望那个烫金的公司名字，
太阳光照在上面很是刺眼，眼睛很痛。
车开始缓缓移动，她看到一个男人匆忙地走出公司的门，四处张望。
她想开窗，不过最后没有挪动她的手。
当初她以为到这里能够有所作为，可以和晗日在一起。
但是现在一切破灭了。

回寝室，洗澡，然后打开电脑，习惯性的检查邮箱。
那些熟悉和从未了解的名字在电脑屏幕中闪烁着。
湿漉漉的头发滴着水，在地毯上留下了一点点的小水点。
络月翻滚着屏幕，几乎都是垃圾邮件和广告，一并删除。
母亲来信说，马上过节的，希望能回家过年。
淡然的一笑，身处异乡已然一年了，
带着思绪和未曾感受的记忆去决断相思离别之情。
她想，应该是时候回去看看父母了。

在离开的瞬间，络月又看到那个女人，立在经理室的巨大窗口旁，
茫然的目光，有笑容。
络月不知道她应该还以何种表情，她笑了笑。
放下纸盒，拦下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她不想继续被束缚，如果这还是个原因。

熟练的在电脑上打着可以慰寄的文字，
这才是络月所喜欢的生活，但她不想用她的灵魂去生存，
这个衰败的社会不值得她如此牺牲。
对于文字，她向来清傲而孤寂。
学校正好放假，寝室中只有络月一个人，
电脑开着，独自慵懒地躺在床上。
OICQ不断的呼叫着，但不予理睬。
络月想。她要等的，不是这些。

突然之间的迷惘。
我在等什么？
似乎没有，但她觉得她正在等待。
感到有些饿，用手胡乱地在桌上摸索。
拆开一包太平奶盐，躺在床上慢慢咀嚼。
这是她唯一喜欢的饼干。
她的喜爱都是唯一的。没有余地。

终于呼叫声停止了，嘎然而止。
没有多余的声音。只有饼干清脆的掰裂声和钟爱的味道。
她想，这或许是她想要的生活。只有学习阅读和食物，没有工作。
但又有刺耳的声音从电脑的喇叭里传出。
她放下饼干，爬到电脑桌前。
一个陌生的名字，纯。

双击下跳出的字，你不配他。
她凝视着屏幕。你是谁？
这点不重要，你连报表都不会做。
报表？
是她？
她想起那个女人。
然而那些目光和笑容。
不，不是。
祝你快乐。
然后头像隐去。
她把对话框关掉。快乐？

手机里一个女人的声音。
嗯，我是经理秘书。今晚九点，八佰伴底层必胜客。
他刚想回答，电话挂断了。
有点莫名，但是没有回拨。
他认识这个女人，但经理有什么事情呢？公司为什么不说？

11：20准时上线。
她惊讶地盯着屏幕。
那个头像黯然着，寂静着。
摇了摇头，然后下线。
她对那个有些失望的自己说，
晗日大概和朋友去钱柜了。
毕竟他们彼此从没有约定过。
没有其它理由了。
她突然想起了下午的那个女人。
颤抖着关屏幕。橙色的咖啡杯被打翻在地上。
洁白的碎片凌乱地铺在洒着冷却咖啡的米色瓷砖上，反射着屏幕的白光。

第二天她等不及11：20。
9：00，轻轻按动数字键。通了。
曼特宁再次冷却，
彼此沉默无语，
喘气声只是表明对方的存在，没有背叛，
其余的只是一种无期的等待。

最后，晗日挂了电话，预示着这场游戏的结束。
留下络月一个人，面对着盲音，感到虚脱而无力。
电话屏幕上淡蓝的字体，09：03。
她和一个男人沉默相对了三分钟。
晗日，络月对着电话，轻声念道。
眼泪从眼角流下，淡淡的水痕在脸上映开。
滴落在曼特宁中，泛着一圈涟漪。
鱼缸里的鱼，在黑漆漆的屋子中，折射出熠熠的蓝光，绚美，
可没人能察觉它们的眼泪是黯淡的。
这是晗日送给络月的20岁生日礼物。

11：20上线的时候，络月失望地发现晗日不在。
她颤抖着打开对话框。
一切结束了。署名是纯。
无语，颤抖。
她想喝咖啡。曼特宁，卡布其诺，拿铁。无论什么都好。
浓郁的香气。有些疯狂地翻寻着柜子。
但当咖啡被一包一包翻找出来的时候，她想起了。
杯子。杯子被她摔坏了。
倒在床上。她想，是的。
咖啡望着杯子的碎片，无期的等待。

电话就在一边。
她觉得有些愤怒。拎起来按了重拨。
响了很多声之后，电话通了。晗日的声音很模糊。
找谁？
你到底认识不认识纯？说真话！你说过，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是不是？
什么？我认识谁？
她听着晗日惺忪的声音，觉得有种莫名的冲动。然后把电话挂断。

晗日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甚至没有听到络月在说什么，络月就挂了。
他打过去，只响了一声络月就接了。
他突然无话可说了。正在极力搜索着脑中的文字。忙音了。

她伏在电脑前面哭泣，泪滴滚落在键盘上。
电脑屏幕上是她和晗日的对话记录。
模糊的视线中，她看到一句话。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可以隐瞒。
后面有一个笑脸，很可爱。

她站在江边，捧着一个晶莹的玻璃缸。
玻璃缸里有一条蓝色的鱼，很美。但是没有水。
她慢慢蹲坐下来。伸开手。
风扑打着她的长发，很凌乱。
她喃喃到，去吧，去找你的主人。你已经不属于我了。
然后玻璃缸扑通一声落入水中。
溅起水珠，打在脸上，凉意。

晗日在公司的经理室旁打着这个月的报表，
这是络月剩下的，他有义务去完成。
经理秘书含笑着他，笑容诡异而暧昧。
上空有飞机的轰鸣声，在天际穿梭。
突然，有一种失去的欲望从他心中萌然，
经理秘书阿娜的走近说，祝贺你，晗日，被提升为副经理。
那瞬间晗日脑中只有络月。
飞机擦过，出现了一条淡淡的痕迹，清晰的化开了天际的界限。

即使我们是只有一个翅膀的天使，相互拥抱，却依旧无法飞翔。

就这样还未开始，上帝已让我们终结。
写完以后发现它仅仅是发泄，连自己都不知道写了什么。

竹林雨轩

一种来自心的平淡中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