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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昨天的昨天的昨天

  一、头顶的天堂
  2002年9月,高三开学第二天。
  我就着自来水龙头抹了两把脸,腋下夹了几本书,急匆匆地就往教室赶。高三一年,没有一天的中午我不是这副样子。吃了中饭到自己和弟弟合住的宿舍睡半个小时,然后看一个小时的书,然后赶往一百米外的教室。我们的教室在逸夫楼的二楼。我走到楼前的广场上,看见坚硬的水泥路板上盛开着大片大片白花花的阳光,条件反射地仰起头,望了望头顶蓝得一脸沉默的天空,顺带望了一眼教室的阳台。转瞬之间,我的视线给粘住了,匆遽的脚步也一下子钉在了原地。
  一个女孩子站在阳台上,盛夏的阳光打在她雪白的衬衫上,洁净而又安静的样子。我望向她的时候发觉她一直呆呆地望着我,我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儿。我们已经有两年没见了,她依然是原来的模样,瘦弱而乖巧。她望见我望见了她的时候,嘴角便往上翘起,一个朦胧的微笑在盛夏的阳光中静静绽开。我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洁白的莲花在青瓷盘上绽放的情景。水珠还挂在我的脸上头发上,水珠滴落下来,落在莲花上。
  我说你怎么来了?我说这话的时候站在她面前手足无措。
  怎么,不能来吗?她的嘴角弯成很好看的弧度。
  不是。我回答说,我已经意识到这样对话的愚蠢了,但我没办法。
  我和她是初中同学,开学第一天我注意到了她,她也注意到了我。刚考进初中的时候,我们的成绩都不是特别好。但我们似乎暗暗跟对方较着劲儿,一年下来,我们已经是全年级第一名和第二名了,我是第一,她是第二。这样的情形一直保持到初中毕业前。同时,班里也暗暗传开了,说我和她好。那时候我对“一个人跟另一个人好”并没有特别明晰的概念,总觉得既然是“好”,必然是一件美好的事。所以,虽然我对她什么也没做,我也没去反驳这样的流言,她也没有。中考后,她转学到了地区一中,我进了县一中。中考除了语文一科,我们考得都不是很好。语文单科全县排名,她是第一,我是第二。
  你来做什么?冷场了好一会儿我又问道,刚问出口,我就已经意识到这话的愚蠢了。
  来看看。她微微笑着说。
  她没有说“来看看你”,她说的只是“来看看”,她要看的是谁并不知道,我暗自思忖。这时候,我才发觉我们身边已经围了好几个初中时的同班同学。接下来说些什么如今都忘了,只记得我一直很兴奋,我起初还把兴奋藏在心里,渐渐地就露出狐狸尾巴来了。半小时后,我们上课了,她也离开了。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
  从初中开始,早恋的话题就被老师家长说了又说,对我们进行着精神上和身体上的双重压迫。然而没有阻力就没有动力,哪儿有压迫哪儿就有反抗就有革命。中学里“早恋”一直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后来有同学对我说,初中班主任早就知道我和她的事了,不过碍着我和她的成绩是班里最好的,才没干涉我们。听到这话我真不知说什么好,我和她之间又有什么呢?等到我们想要有点什么的时候,我们已经进了大学四年没见面相距千里万里了。进入高中后,我和她一直保持着通信联系,高三仍然继续着,每一次收到她的信,小心翼翼地撕开信封,抽出一张浅蓝的信笺,一股清香便在身边弥漫开。这些信件成了我高三冲刺的重要动力来源。
  我闷闷地坐在教室里,望着窗外的天空,望着她刚才站的地方,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笼上了我的心头,宛如一片抓不开挠不清的雾霭。语文老师在讲台上提高了嗓门,我才回过神来,呆呆地盯着黑板。黑板的左侧,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  
  离高考还有313天。
  那三个数字写成张牙舞爪的样子,我看着看着忽然就笑了。我忽然对高考有了一种美好的想法。我站在一大片阳光中,仰起头看见了一座天堂。我想走上去看看,我想看看高考后的样子,我想看看未来的样子。
  二、我和弟弟的宿舍
  高二的时候,表哥调入县一中做了一名数学老师,分了两间宿舍和一间厨房。表哥自己占了一间宿舍,我和弟弟占了一间。如果下雨,三个人就在那间简陋得有点令人伤心的厨房里煮方便面吃,平日里,三个人一日两餐都回表哥家解决。
  初中的时候,大家读了一篇讲鲁迅先生的文章后,都学着在桌上刻了一个“早”字,对此老师们屡禁不止。高二开学,搬进表哥为我和弟弟提供的宿舍后,我没在桌上刻“早”字,想起初中的事只是笑笑。我在桌子前的墙壁上贴了一张图画,这样,在每个奋笔疾书的午夜,偶尔抬起头来,我就可以看到眼前升起一轮绚烂的旭日了。
  每天晚上,我和弟弟看书都要到奋战到十二点半左右,然后两个人一起走一段路去上厕所,我们那儿是农村中学,厕所都在离屋子很远的地方。我和弟弟走在路上,踩着朦胧的月光,有时会仰起头望高高的天上的月亮,然后两个人一起感叹,怎么现在看到的月亮都成一叠了?那时候,我和弟弟都还没近视,但也差不多了。从外面回来,两个人一起洗了脸躺下,听着外面窜上窜下的猫,很快就陷进了梦里。第二天,总是睡到七点整才起床,快速洗脸刷牙,快速啃一块干方便面,快速背上书包或抱上几本书冲进教室,跨进教室门的一刹那,早读铃声响了,时间是七点零五分。现在真是难以想象,五分钟内怎么做得了那么多事。弟弟笑着对我说,那时候一定天天口臭,因为时间太少牙齿老没刷干净。
清风掌舵,枯叶为舟。于碧水间仰望苍茫碧空,一任西东!
本来早上还要跑步的,不过我跟班主任耍了个滑头,我跟他说,我和弟弟都住在表哥家,表哥家很远,早上从表哥家赶来已经算跑步了,就不用再跟大家一齐跑了。班主任笑呵呵地说好好好。我暗暗为自己“奸计”得售高兴,后来才知道班主任早就知道我住在学校里了。
  我每天下午放学后,都会到表哥的宿舍里听英语。他那儿有很多流行歌曲的磁带,英语听烦了,就把一个个尘灰满面的歌星从抽屉里请出来一遍一遍听,那时候我才认识了迈克尔•杰克逊。好长一段时间,我给这个男人的嗓音迷住了,听他的音乐成了每天个下午放学后的必修课,听英语反倒成了辅助课程了。我的英语成绩一向很差,听力更是弱中之弱。出乎我意料的是,我每天听这么半个小时,两个多月下来,考英语时听力竟成了我的强项。一弱百弱,一强百强,这话不错。受了听力的鼓励,我的英语成绩以飞一样的速度前进,不多久,就由老不及格变成了偶尔不及格,高三下学期会考的时候,我的英语成绩竟一跃而成了全级第一,不但很多同学呆了,我也呆了。有一天,以前英语超级牛的一个女生,——我曾经感叹过,如果我的英语能变得跟她一样好,就是让我高考后再啃一个月方便面都行——她竟拿了本英语试卷集来问我题。为了形容那时候的感觉,多谢古人为我造好了一个词:受宠若惊。
  有天下午,我和弟弟刚跨出学校门不到一百步,大滴大滴的雨便砸了下来,刹那之间,大地已是白茫茫一片,只觉得置身在水库之中。云南夏天的雨就这样。我和弟弟都带着伞,两把伞甫一打开,立马遭遇了相同的厄运,伞布破了,伞骨折了。我们急急看了对方一眼,立即不约而同地闪进了路边的一个屋檐。离学校很近,但雨这么大,不可能回去了。只能在那儿等雨停。雨疯了似的砸下来,千簇万箭射在我们脚前,我们哪儿也去不了。很久,天渐渐暗了下来,雨势却丝毫未减,甚至更迅猛了。
  我说阿成我们回学校吧,我们是到不了表哥家了。
  弟弟说不行,雨这么大你会感冒的。
  我知道弟弟是怕我感冒,弟弟跟语文老师一个心思,她也不止一次对我说,高三了要注意身体,千万别弄出个什么病来。可是在这儿呆下去也不是事,如果雨下个一夜呢如果雨一直不停呢?这在云南是很平常的事,我们也要在这个屋檐下呆下去吗?
  我说不会的,想想冒着这么大的雨冲回去一定很刺激。
  弟弟仍然不同意,不过我好说歹说,弟弟最终还是同意了。我们回到宿舍,两个人已经湿透了,赶紧换了衣服,然后,到厨房里煮了两碗方便面。吃了太久的干方便面后,我们一致认为方便面煮了吃要比干吃来得痛快。捧着热气腾腾的碗,想着刚才在雨里冲杀得气都透不过来的情景,一股强烈的幸福感也跟那热气一样,缓慢而真实地蒸腾开来。
  三、我的语文老师
  在我的所有任课老师中,语文老师是对我最好的,而且我高一在班里还是个小混混的时候,她就已经对我青眼有加了。我想大概是我中考语文成绩还不错的缘故吧。
  语文老师三十多岁。高中时候的我,听到某人三十多岁了第一反应就是这人老得都熟掉了。语文老师却是个例外,三十多岁的语文老师一点不老,永远朝气蓬勃的样子。当然咯,有时可能太富有朝气了,话就多,也就免不了会有同学受不了。有一次,她在一个很皮的男生的作文中看到了一句话,那男生说她很像唐僧。早读课上,她就把那男生叫到跟前问:你为什么说我像唐僧呢?问这话的时候一副困惑的样子。当时我坐在第一排,正对着讲桌,听到这话想笑又不好笑,憋得我的脸红得可以当烙铁使了。
  高三的时候,语文老师对我的好更加强烈更加集中地体现了出来,简直比我妈还夸张。她允许我不听她的课做自己想做的事,看书做题都行,甚至看其他科做其他科都行;她给我买了一大摞一大摞参考书,各科都有,要求我在几天几天内做完,然后交给她检查;她不止一次询问我的生活问题,问我有没有什么困难。可惜,我在她课上看的都是小说,她给我的参考书几乎碰都没碰,我暗地里还跟一个女孩子书信往来,而且风雨无阻。
  这些还不算,我有时候似乎还特意表现出对语文老师这种“好”的不领情。语文课的时候,我一直埋头狂啃小说,那劲头绝对可以跟我早上啃方便面有一拼。可就是这样的专注这样的全神贯注,当语文老师一不小心说错了什么,我仍然会大声嚷嚷起来:不对,赵老师你说错了,这个应该是怎样怎样的。搞得我不是语文课课代表而是语文课督察似的。语文老师并不介意,她总是笑着问我,那应该是怎样怎样的?有时就喊我到黑板上把我认为对的答案写出来。我呢,自然是摆出一副当仁不让的样子。最过分的是一次,语文老师说爱情都是需要物质基础的,你们看看《泰坦尼克》里的杰克能给柔丝什么呢?我大声说,他能教她怎么吐唾沫啊。
  那时候,老师们总喜欢表现出对某个学生特别关心的样子。比如会在众人高声背诵《陈情表》的时候,像把一条鱼从菜市场的鱼框里拎出来一样,把你从大众之中喊出教室,唧唧咕咕地跟你说一大堆,基本上是一些表示他对你的信任和试图让你感动的话。在老师们看来,这招或许叫做“动之以情”。大家受到这种待遇都表现出极大的荣誉感。有时候我也不例外。不过次数一多,就是石头也烦了。用心良苦的老师们本想说得顽石点头的,没想到次数一多,这块笨石头烦了。幸好我在高三下学期之前,除了语文坚持了十多年以来一贯的巨牛表现,其他科一例愁红惨绿惨不忍睹惨得要唱小孤孀上坟,所以,除了语文老师,没有其他老师会关注我这棵胡乱插在角落里的秧苗。语文老师不管这些,她对我充满了信心,她对我的信心令我都无比惊讶,她总是说我很聪明,说只是我太懒了。说我懒我全盘收下,不过说我聪明嘛,呵呵,谁又知道?
清风掌舵,枯叶为舟。于碧水间仰望苍茫碧空,一任西东!
提起聪明的话头,忽然想起了一个小插曲。我以前是理科班的,曾经被认为是理科天才的那种,后来不知怎么搞的突然一下子就变成理科蠢材加白痴了,无奈只好投理从文,撇开爱因斯坦的爆炸式头去寻李白的玉碗来盛琥珀光。然而,文科班的班主任竟是我以前的化学老师。他做我们班主任的时候同时教我弟那个班的化学。有一天,他忽然撞上了我,兴奋得一塌糊涂,说你弟真是太聪明了太聪明了。我默默地听着,待他说完,我很平静地问他:你是不是想说那样聪明的一个有为青年怎么有这样笨蛋的一个哥哥?他一听,立即呆头鹅似的愣在当地。其实班主任是很好的人,对班里每个人都不错。就因为他是个老好人,所以我们才敢跟他开不大不小的玩笑。
  高考第一科是语文。头天晚上,语文老师风风火火地率领她的全家,她的丈夫她的儿子好像还有她的妹妹一起来看我,说要慰问我怕我紧张怕我睡不着,我说当着你们这么多人的面我还能睡得跟死猪一样那我就不正常了。大家都很开心地笑。第二天早上考试刚一结束,语文老师就问我,怎么样怎么样作文你没写诗吧?我说没有。语文老师一听就放心了,说那就没问题了。我笑笑说,你是不是想说我的诗写得很差啊?语文老师笑笑,说哪有,我是怕你写得太好了别人一嫉妒就给你个不及格。
  四、我们的节日
  我们没了假期,却还有节日。看着成绩一点一点上升,未来由梦想渐渐变成了理想,未来从一片迷蒙的光中渐渐清晰起来,每一天的日子都会变得跟节日一样美好。节日是简单的,但不是重复的;节日是忙碌的,但也是充实的。当又度过了节日一样美好的一天,干净的阳光沐在身上,只觉得跟饮了爽口的葡萄酒一般。
  除此之外,还有些节日不是每天都能到来的。比如说,情人节。由于地区一中那个女孩子的生日是4月12日,很长一段时间,我以为情人节就是4月12日。这个误会一直持续到高三。
  2003年2月14日,中学时代的最后一个情人节。我当然没有情人,地区一中的那个女孩子也算不得。那天对我来说跟平常的日子没有丝毫区别,那天中午,我早早就到了教室。那天的阳光格外的好,教室后面站着一溜垂柳,已是长发飘飘风情万种的样子。我禁不住想要走到后面的阳台上站一会儿。我刚一打开阳台的门,就窥见阳台上坐着一对班里的情侣,男孩手中握着一支娇艳欲滴的玫瑰,极其虔诚地送到女孩面前。一看,我立即退了回来,心想,我可不能做棒打鸳鸯的缺德事。有一天早上,我冲进教室的时候,发现班主任呆呆地站在离教室很远的地方。我很纳闷,他为什么不进教室里去呢?他每天都会督促我们读书的。后来才知道,当时隔壁班的一个男生正在我们教室里,跟我们班的一个女孩子交流感情。老好人班主任为了避嫌,只好离得远些。并非班主任“姑息养奸”,实在是高考已经迫在眉睫了,已经不能像几个月前那样对学生采取什么强硬措施了,只要学生成绩不滑坡,能哄的地方就哄着些,否则只会适得其反。有一天我跟一个同学说,世界上有两种危险动物,一是本拉登,二是高三学生。我想老师们怕也有这看法。
  一会儿,要上课了,才见他俩从阳台回到教室。我看见那女孩子把玫瑰凑到鼻尖嗅了嗅,微微一笑,塞进了桌洞。中学时代的所谓爱情都是青涩的,像春风里柳枝的手势,美丽而又无力。可柳枝并不知道它的无力,只有风知道。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特殊的节日。那时已是盛夏,中学时代的最后一个盛夏。世界上的事物,只有加了“最后”两个字,人们才懂得珍惜才感到惶恐。那天是弟弟的生日。我送了弟弟一件特殊的礼物。下晚自习后,我对弟弟说我要带你去一个有趣的地方。弟弟问去哪儿,我说去了你就知道了。其实我们学校很小,盆景似的,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我带弟弟去的只是学校西边的那幢教学楼前。我对着那面橙黄色的墙壁说,你看你能看到什么。原来教学楼前种着几株高大的梨树,春去夏来,枝叶葳蕤。月亮悬在高高的瓷青色天上,投下清冽的光,穿过树枝,撒在那面墙壁上。借着月光,梨树枝在墙壁上印下一蓬一蓬的影子,疏密有致,与世无争。我很兴奋地看着弟弟的脸,说你看着这像什么你看像不像徐渭的《杂花图卷》。我一说,弟弟也兴奋起来,说太像了太像了。夜风微微吹过,“杂花图卷”还活了。弟弟很愉快地收下了这份“生日礼物”。
  学校北边还植有两株婆娑的缅桂树。那晚,弟弟和我坐在树下,说,许多年后回过头来看,肯定会觉得我们现在的日子赛过神仙。我说是啊,不过就要高考了。我们的谈话浸润在缅桂的馨香里,带着一点悼念的姿态。
  或许还有一件事不得不提,那就是学校里举行的首届书画比赛。我本不打算参加的,就要高考了,时间一天紧甚一天,哪还抽得出时间舞文弄墨?再说已经一年多没写过毛笔字了,要参加比赛还得练练,那更没时间了。所以一直就这么拖下去了。直到截止的最后一天,我忽然心血来潮,买来了宣纸,墨汁,揎拳撸袖,提了支毛笔刷刷刷写了一大张。整张纸上,仿佛堆满了歪歪扭扭的土豆和芋头。我把作品交了出去,恶作剧似的。出乎我意料的是,晚上,一个学美术的同学就跟我说,评委老师很爽快地给了我那幅字一等奖。我笑问,是不是参赛的有三分之一是二等奖,剩下的都是一等奖。那同学很严肃地说,整个学校只有一个一等奖。
清风掌舵,枯叶为舟。于碧水间仰望苍茫碧空,一任西东!
五、“百日维新”
  不知道是老师们出了问题还是我出了问题,老师们总说我不努力。高三上学期过了一半,他们忽然把我当作一块新发现的矿藏,储量不知但肯定潜力无限。我呢,感觉已经不行啦,我从来没这么用功过,我这文科生都快有我弟那种理科牛人用功了你说恐不恐怖?可我跟老师们说了,他们说不恐怖,我应该更加努力的我根本就没努力。语文老师还举了个例子,说曾经的某某女生每天只睡五个小时,你做到了没有?我说那我是没做到,那是“中国猛女人”,你不能举这样极端的例子,你看我的时候得尽量正常点儿。
  我从不走极端,我的努力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循序渐进,我的高三生活阳光灿烂拒绝满天阴霾。可老师们说不行,这不是一个高三学生应该有的态度,人生能有几回搏,你搏了没有?我好好想了想,确实没怎么有。
  现在,我忽然想要搏一搏了,我也开始像老师们那样,对我充满了信心。曾几何时,老师们对我的最高估计还只是云南大学,一夜之间,竟有人对我说要考北大还是有难度的。说得我一愣一愣的。北大?你是说北大?我都没梦到你怎么就梦到了?现在,我忽然对自己说,是的,北大也是可已考的,因为它是一所学校,所有的学校都是造出来让人考的。
  我作出这个决定的那天,离高考还有103天。那天阳光灿烂,那天我兴高采烈地骑在自行车上对弟弟说,我准备好好努力一下,来个百日维新,历史上的百日维新失败了,我会让它在我的身上胜利。
  我和地区一中那个女孩的通信仍然继续,基本上保持着一两个星期一封的势头,等信和读信的时光都会有一丝闪亮的光芒,笃定而平静。其实呢,我们在信里根本没说什么“犯禁言词”。我们不过说说各自的学习,顺便鼓励一下对方。我们仍然暗暗较劲,但较劲归较劲,鼓励还是会的,而且绝对真心。为了形容这种情形,再次感谢伟大的祖先们为我造下了这个词:惺惺相惜。我们都想着要超过对方,但并没想着要对方不如自己。现在想来,这样真切的感情仍然令我感动。我在一封信里也对她说了“百日维新”的蓝图。她在来信里使劲给我鼓掌,她说好。她还在那封信里给我讲她读到的一首诗,说一个人以为落入了绝境,却有可能遇见最美丽的世界,一个人掉进了井里,低下头却发现井里群星闪烁。
  我开始努力,我不得不说我有点疯狂。我开始一本一本地做参考书,一本一本地做试卷。我请了一个多星期的假回家闭关修练,回到家里,竟然能够脱离电视的魔力。现在想来都觉得家人都在楼下看电视的时候我一个人窝在楼上做题实在残忍得可以,而那时候我竟处之泰然。我也不睡懒觉了,头天晚上熬夜做数学,第二天一大早妈就来喊我,笑着说阿辉起了起了,见我死猪一样没反应,就动手撕我的眼皮,一只一只撕开,撕开了一只又闭上了一只。妈就哄我,说高考结束你睡得天塌下来都没事。但我仍没大反应,只是了嗯一声。妈见我有反应了,就出去了。出去了一会儿又踅回来,笑着说再不起我就浇冷水了。我一听,如弓弹起。这几乎成了我和妈每天必然上演的剧目。而这场戏的导演不是妈,是我。是我让她这样做的,每天晚上我都会对她说明天你一定要叫我起来,不择手段也要叫我起来。
  一切努力都会有结果的,——或者说都会有一定结果的。我如此努力的结果是在高三最后的日子里,我成了全年级文科班里两个超牛无比的人物之一。不过所谓的县一中只是偏远省份偏远地区的一所偏远高中,第一名回家修地球也不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对于未来,仍然没有十成的把握。
  最后一次模拟考的时候,坐在考场里等待发试卷的几分钟里,窗外忽又下起了瓢泼大雨,豌豆大的雨点砸在灰尘遮蔽的路上,砸开一个个小坑。蓝色的闪电像鞭子一样,从四面八方向我们的考场抽过来。教室里鸦雀无声,人人都在焦灼地等待着几分钟后的考试。我的前面,坐着的刚好是文科班的另一个超牛无比的人物,可能是等得无聊了吧,她转过来跟我聊了几句。我对她说,我现在只想骑一匹青骢宝马冲进暴风雨里。
  六、最后的故事
  一切故事都应该有一个结局,就像所有的季节都等待着瓜熟蒂落。高考终于是来了。不想它来它还是来了,盼着它早点来好结束高三的日子可它还是不紧不慢地如今才来。可不管怎么说,高考来了。
  那一年的高考,正赶上非典肆虐的日子。不过我们那儿地处僻远,似乎没受什么影响,量体温也有点例行公事的样子,大家不是特别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人人都绷紧了神经投进高考。
  高考第一科是语文,第一题就让很多人懵了。越做越无奈,越做越无辜,有的人做哭了,有的人做得直骂娘,有的人做得连骂娘的力气都没了。不过这是我事后知道的,当时我只是觉得做着很不爽,时间也有些紧,作文写完只剩下五分钟了,想了想干脆提前交了。交了出来,刚出教学楼,就有一个不认识的人把我喊过去,说要带我去单独的房间里,说让我去喝茶。我说我现在不想喝茶我只想上厕所,他说不行,这是规定。我说考试很快就要结束了,用不着了吧?他说不行。我说还是算了,——正在这时,考试结束的铃声响了,——是吧?我说用不着了。那人笑笑,摆摆手放我走了。接下来的几门考试我仍然提前交卷,因为听说最后交卷的时候考场里的情形不大好。
清风掌舵,枯叶为舟。于碧水间仰望苍茫碧空,一任西东!
  表哥和弟弟听到铃声后一起到考场外接我,而那时我已经待在宿舍里了。他们热切地问我怎样怎样,我说错了一大堆,不过还好,130应该上的。后来我跟语文老师对了答案,整张试卷客观题错了19分。语文老师问我估计能得多少分,我说130吧。语文老师瞪大眼睛说做梦哪你?我说应该可以的。结果,我的语文得了131分。整个地区语文单科排名,我是第一,地区一中那女孩子不知道排哪儿去了。我的心里说不出是喜悦还是难受。
  接下来的几科,普遍反映还是说很难,我也感觉到了。尤其是最后的文科综合,做错了很多。但总体感觉还好。两天很快就过去了,考试结束后,人们带着不同的表情不同的心绪,从教室里涌出来,决堤的水似的。教室外阳光异常的明媚,明媚得刺眼,明媚得有点残忍。一切都结束了,终于是一切都结束了。然而,一切就这么结束了吗?
  几天后报志愿,我填了复旦大学中文系。一来北大到云南录取的专业没有适合我的,二来我考的也不是特别好。虽如此,心里仍然有种完满的感觉。报志愿的时候,还爆出了一件事,原来语文老师知道我跟那个女孩子的事的。她装作没事人似的问我,怎么样,问过她没有,是不是要报相同的学校?我一惊,然后很镇静地笑笑,骗她说我们早就商量好了。报完志愿,我就搬行李走人,望着东西一件一件往外搬,心里说不出是轻松了还是更沉重了。堆满参考资料的书桌很快搬空了,在空落落的书桌前的墙壁上,贴着高三的最后一张学习计划,上面写着:距离高考还有十天。计划书的旁边,是那张笔力饱满的图画,画面上,一轮旭日升起照得世界自在坦荡。
  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
  录取结果出来的那天,爸妈都在家里。他们在后院做家务,我偷偷地往复旦大学招生办打了电话,怀着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情问自己被录取了没有,千里之外,一个人告诉我,没有吧。我静静地握着听筒,一句话不说,心里没有一点波澜。一会儿,那人又说,让我再查查。哦,你已经被录取了。那人的语气轻描淡写。我原以为我也可以像他那样轻描淡写的,可刚放下话筒,我就兴奋得原形毕露了。我仍不放心,我做什么事总要求个保险,我又打了一个电话过去,这次接电话的是另一个人,一个三十岁男子的声音,他很热情地说:恭喜你,你已经被录取了。
  我已经被录取了。我跑到后院,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爸妈。他们高兴得小孩子似的,望着我不知所措。盛夏的阳光从碧蓝的天上缓缓撒落,小小的院落像是储满了水,纯净到了极致,静谧到了极致。我像一棵绿油油的水草,站在阳光中,想,一切故事都会有一个结果的,就像每一个季节都会瓜熟蒂落。
  然而,这并不是一切的结束,仅仅只是开始,一个崭新的开始。在衰残的老根上,总会有生命新的萌芽。昨天的昨天的昨天已经潜藏入生命的深渊,明天的明天的明天正在此刻孕育。我时刻准备着走向前去。
清风掌舵,枯叶为舟。于碧水间仰望苍茫碧空,一任西东!
幸福
:sleeping:

梦想的喜糖

每个人都会尝到成功的甜头,恭喜你拉,为自己梦想歌唱,为梦想加油,炉子支持你,我发现我对你不了解,觉得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你应该为自己的梦想去奋斗,你应该有选择自己应该走的路,我尊重你的选择.  加油
             炉子祝福你 2006.9.30 晚5.40
希望自己快快乐乐过完每一天,用微笑去面对,无论是失败~~~成功~~烦恼~~~悲伤~~~~ 记得我永远是最阳光灿烂的.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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