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一个女孩轻信的惨痛代价

灰姑娘的初恋

　　故事发生在去年，秋末冬初。

　　那时，我们为迎接圣诞正排演英语剧《灰姑娘》，童话结局是灰姑娘与王子在华尔兹中翩翩起舞。为了完美地演绎这一幕，我们几个女生相邀去学习华尔兹，进而迷上了舞蹈，伦巴、恰恰、牛仔、桑巴，在闪烁的灯光下，我们舞得狂野又热烈。舞蹈老师曾夸赞我是其中最出色的，在众人倾羡的目光中，19岁的我就像骄傲的公主，在旋转中期待着爱情的水晶鞋，和带来这双鞋的王子。

　　其实，父母对我的管教一直很严，甚至接到男生的电话，他们也会盘问半天。作为他们眼中的乖乖女，我隐瞒着自己的情窦初开，将心事付与日记。

　　某一天晚上，我又来到舞厅，如水长发随舞飘逸，引人频频侧目。两曲后，一个高大的男生娴熟地带我滑入舞池。我们配合得极其默契，自诩为舞林高手的我也对他心生好感。他自我介绍叫华，正读大四，即将拿到双学士学位，已经联系到电视台工作。除了能写一手好文章，他还是一名业余鼓手。

　　他竟然如此才华横溢！在人前我高高扬起的脸，变成了景仰。不知不觉，我们已连跳了三曲，他把我越搂越紧，轻轻地说：“今夜遇见你，真是一个奇迹。你正是我的梦中女孩儿！”我心如鹿撞，希望让时间就停留在这美妙的一刻。

　　就这样我成了华的女友，几乎天天相约舞厅。有一天华约我来到市郊公园，坐在湖边的条凳上，他搂着我的肩膀，犹犹豫豫地告诉我，其实他是一名教师，已经26岁了，因为太爱我怕我离去，一直瞒着我。

　　惊讶之余，纯真的我反而更加高兴。他是老师呢！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心目中的他形象益发高大起来，我更信任他了。年龄、身份我都不在乎，我只要他真心爱我，对我好！

　　那天晚上，吃完晚饭已将近10点。在车上，华执意要我去他所在的学校看看。原担心天色太晚，可喝了两杯酒的我竟晕晕忽忽靠在他肩头坐过了站，只得随他来到了他的单身宿舍。欣赏完他一通架子鼓的表演，已是午夜。

　　华说：“留下来吧，床让你睡，我就坐在旁边。”

　　生平第一次与男生呆到这么晚，我紧张不安。见他满脸正色、胸怀坦荡的样子，我又笑自己杞人忧天。华坐到我身边，手开始在我身上游走，轻解着我的衣扣，低喃着说：“嫁给我吧，我会一生都对你好！”

　　我慌乱地挣扎着，躲闪着。

　　“你不爱我吗？还是不信任我?世上会有几人在结婚的当天才做？”

　　我的头脑一片混乱，根本不能思想。就那样，他蛮横地占有了我……

　　从天堂到地狱

　　醒来后，我只有一个念头“完了”！泪水湿透了枕巾，我不敢回想昨晚发生的一切。华安慰着我，却不能减轻我的羞愧。

　　我不知道那天怎样回到宿舍的，只知道天空从此成了灰色。瞒着依然无忧无虑的室友们，我强颜欢笑，独自淌泪。人们常说，幸福若盛得太满是会溢出来的，顶峰过后就要下坡了。

　　我开始日夜担心失去华，对他言听计从。他的手机时常关机，找不着他，我就在惴惴不安中度日如年，成绩也一落千丈。华却变了，不再过多关心我的感受。每次他来，都要我随他去他的住处，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然而只要我稍微不乐意，他就给我冷冷的眼神。一次又一次，我违心地跟他走，只有这时候，华才恢复往日的热情，在我耳边说着爱我，说这一切都是天经地义。

　　多么羡慕身边快乐如小鸟的同龄人，而我只能独自背着这个耻辱的秘密，在一个可怕的漩涡中不断下沉。华就是我惟一的救命稻草，我不能失去他。

　　从此我不再和室友一起嬉笑，只耐心地等着华来找我。去他那儿，我就极力将他的宿舍收拾得整齐干净，为他煮饭做菜洗衣。在家父母从不让我做的事情，我毫无怨言地去做，只希望华能对我像从前一样。

　　一次，他在尽兴后躺在床上说，他是1970年出生的，我震惊了！他足足比我大12岁呢！可现在知道又有什么用？我几乎没想过要离开他。毕竟，骨子里我是个传统的人。华却变本加厉地说：“为避免影响不好，我叫你来你再来。走时不要让别人看见，悄悄从后门出去。”我也含泪答应了。

　　我常想，华到底爱我吗，他真的会娶我吗？华却次次都以“行动”证明他的爱。

　　有一次，我替华整理抽屉，居然发现一个女孩儿写给他的一沓情书，语言极其亲密。我心如刀绞，他曾经说过只有我一个女友，可这是怎么回事？当华回来后，看到我对着那沓信件掉泪，却大发雷霆：“你怎么这么粗俗、没素质！居然偷看我的信！有女孩子倒追我又怎么了？证明我有魅力啊！乱找事！你这性格不改，我们恐怕以后不能在一起了！”

　　我一时无言以对，只能哭泣着请求他的原谅。

　　半年后，我瘦了一圈。从前健康活泼的我，现在三天两头生病，头晕目眩，无精打采。室友们打趣道，又得相思病了吧，恋爱真能减肥呢！我只有苦笑，她们怎知我的伤楚。

　　临近暑假的一个周末，有人来宿舍找我，是一个20出头的陌生女孩儿。

　　原来，她就是写信的那个女孩儿。一切真相大白。她与华交往两年多了，还为他堕胎三次……华现在还在交往别的女孩儿，两年来她也生活在担忧之中，夜不能眠。华也不让她与他身边的人接触，今天她是鼓足勇气才来见我的。

　　来到华为她租的小房子里，看到满墙都是他俩笑意盈盈的照片，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华有那么多借口。当她拨通华的电话，华对我说过无数次的甜言蜜语从电话那头传来，我只觉得天旋地转！

　　我掩面而泣，哽咽着告诉她，我马上就会和华断绝往来！我恨这个欺骗我感情的人！

　　华再找我时，我不再理他。他仍在哄我，说是别人在追他，想离间我们，甚至拿出小刀赌咒发誓。我冷冷地看着他演戏。回想起与他的时光，只觉得身上有着洗不掉的肮脏。

　　纠缠了好几次，华恶狠狠地撂下话，走着瞧！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真想不到为人师表的他居然如此恬不知耻！为躲避华，我搬到了最亲近的好友明那儿，哭着将一切都告诉了她。明大骂华是教师中的败类、人渣，骂着骂着，搂着我哭了起来。
　　20岁生日这一天

　　那段时间我经常头晕无力，毫无食欲，有一天，下腹疼得厉害，并开始流血，过了八九天还不见好。我不敢去学校医院，偷偷来到一家偏僻的私人小诊所。那医生听了，面无表情地说，你流产了，晚上再来吧，我带你去清宫。

　　我心里七上八下，又去了另一家大点儿的正规医院做了B超。妇科医生脸色凝重地说，你要做个小手术验明子宫外的不明液块。

　　狭窄的手术室里，我紧张地环顾四周寒光闪闪的手术器械，只希望这个噩梦赶快过去。冰冷的器具插入体内，我忍住阵痛不敢动。穿刺终于结束了，女医生也吃了一惊，针筒里抽出来的是血：“是宫外孕，立刻准备4000块钱住院！”怎么会这样？我欲哭无泪，可心却在滴血！我恨华，但这苦果，是我自己种下来的！可笑啊，再有三天我就满20岁了，难道这就是上帝送我的生日礼物，以惩罚我的天真和草率！

　　明急得直跳。我们不敢张扬，明四处筹钱，凑齐了4000块。明急匆匆地办理了入院手术后，找了推车送我辗转进了住院部。病房里已住满了，走廊上也是病床，我就被安排在走廊的病床上打吊针。医生让我禁食，随时准备做手术。明去上班后，我一个人孤独恐慌地躺在病床上，看着人们出出进进。旁边的病友们都感叹：“多么小的小姑娘啊，还是个孩子呢！”每隔两小时，护士就来量体温、测血压，夜里也是一样。墙上的小黑板上写着我的号码，列在紧急看护栏。躺着，我的眼泪一直没有干过。

　　第二天一早，主治医生催促我们尽快做出选择：用药物治好的希望只有两三成；动手术则可以彻底根治。越拖延越危险。因手术仍有五大危险因素，不能确保万无一失，所以必须有家人签字同意！尽管心中一千、一万个不情愿，现在我已别无选择：只能让父母知道一切了。我不知道一向爱我的他们如何接受这个事实，如何承受女儿带给他们的耻辱与痛苦！

　　电话接通了，我的心也悬了起来。明尽可能简单婉转地说明了情况，电话那头的母亲几乎昏厥过去。四小时后，脸色阴沉的父亲搀着眼睛红肿的母亲火速赶到了医院。一见到他们，我几乎号啕大哭起来，比任何一次都更觉得悔恨和伤心，恨不得立刻死掉。

　　父母问明病情后，当即决定让我今晚手术。母亲执意要我做最好的那种，但也最贵，花费将近万元。父亲赶回去筹钱，母亲就守着我。经过这样一番折腾，我觉得母亲似乎突然间苍老了10岁，我不敢看她的眼睛，心里充满了愧疚，这个罪，我注定要背负终生。

　　晚上8点手术，能不能熬过这一关，我一点儿把握也没有。从小，我就发现自己掌心的生命线异常地短，也许，今天就是终结的时候。我默默地想着，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悲哀，但在母亲面前还是表现出坚强的样子，不想让她太伤心。

　　我在心里暗暗许愿，若能逃过此难，今后一定更加珍惜生活。

　　千百次给自己鼓劲，可心中的恐慌几乎令我窒息。来到直达12楼手术室的电梯间，亲人朋友不可以再陪我进去了。电梯门好像生死之门，缓慢地关闭了；躺在车上的我不知怎么通过那长长的迂回的走廊，只见头顶的灯一盏盏闪过，诡谲而昏暗。巨大的无影灯，各种冰冷的仪器，消毒水的气息，嘀嘀鸣叫的警示音，一切都让我战栗。医生们在身边穿梭，忙着在我的胸口、肩头、手指等各处连上导线、贴上感应器。恐惧、羞愧、懊悔达到了顶点，这就是我轻信的下场……

　　醒来时身子僵硬得不能动，连张开眼皮的力气也没有。当电梯门打开，我听见咚咚的脚步声，还隐隐听得见父母和明带泪的、急切的呼唤。

　　今天就是我20岁的生日，窗外应该渐渐亮起来吧。我要迎着这生日的第一缕阳光，努力地睁开眼睛。

　　我的爱情水晶鞋碎了，每一片锋利的碎片都深深插进足底，扎进我一度稚嫩的心里。19岁带着我的爱情梦想一去不返，在那刻骨铭心的伤痛与悔恨里，我要重新开始生活，忍着剧痛，一步一步重新开始艰难地行走。每个愈合的伤疤，今后都会提醒我，怎样去爱，去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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