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暗夜玫瑰

　　晏树大我十岁，但是我们之间的交流没有任何障碍，而且还非常融洽。重要的是我在任何时候向他撒娇都不会显得过分。当然我并不个会撒娇的人。我们平等而平淡的交往。
　　他这个三十二岁的男人，有时会有一些孩子气的举动和天真的表情。而我在这个水仙花般娇嫩的年纪则显得有些老成持重，常常沉默，发呆。
　　晏树看起来很瘦，但是健康结实。我也很瘦，而且有胃痛的毛病。晏树在我外出的时候，在我的手提袋里放上大盒的胃药。我却是常忘记得吃的。经常痛得只能蹲在地上，不能言语，还有额头上滴下的大颗冰冷的汗珠。这个时候他照料我。我看到他眼里一种叫疼痛的东西，心会温柔的膨胀。我甚至愿意一直疼下去。被人呵护照顾的感觉真的很好。我如此沉湎而依恋。
　　我一直都这么认为，我是个极无聊的人，所以才会上网聊天。晏树就是在OICQ上偶然邂逅的。
　　然后，某一天，他突然地出现在我的眼前。这个在网上叫我老婆的人。他的嘴角有一丝得意的微笑。他说，吉可，原来你是这样的啊？
　　我灿然一笑。木头，没想到吧？
　　晏树的网名叫木头。这个名字很好，叫起来很亲切。不像我的名字，吉可，听起来让人匪夷所思。
　　那天我就穿着无袖的蓝色圆领T恤，宽大的烟灰色棉质休闲裤。白球鞋，又旧又脏。头发随意地在脑后绑着个朝天髻。脸上没有任何化妆。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想让它看起来健康红润些。
　　而晏树也就一件浅褐色的衬衫，黑色西裤。坐过车后，头发凌乱。爱立信的手机夸张地别在腰间。提着大袋的水果和巧克力。晏树不能算是长得很英俊的那一类。
　　我很少见到像你这么随意的女孩。晏树笑，你看起来像刚睡醒起床。
　　因为我很懒，习惯这样了。不好意思，不是你想看的美女。
　　中午的时候带晏树到我的住处。他把水果堆在我的床头。
　　吉可，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就随便买了点东西。
　　别跟我客气。先放那吧。我把散落在地板上的报纸和CD收好，然后去厨房做饭。
　　晏树坐下来，顺手拿我的像册看。你小时候很可爱。他说。
　　现在也很可爱。我丢过去一句。
　　是嘛？那我得看仔细点。晏树坏坏的笑，拐进厨房，然后伸手来抱我。
　　我吓了一跳，抓起正在洗的胡萝卜打他的手。干什么，干什么，没看我正忙着。
　　不愿意做我老婆啦？晏树歪着头，倚在门口看我。
　　得，得，你回到现实吧。
　　跟你说正经的。我是有这打算，就看你愿意不愿意。
　　我们还没有熟悉到这个程度吧。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你看我大老远的来看你。
　　那是因为你对我好奇心，有幻想。我说。呵，这个男人直接得让人无处躲藏。
　　我在想是不是上辈子我欠你的。然后要用这辈子来还。他收起笑脸，变得一本正经。
　　我冷笑。我还不知道这辈子欠谁的来着。
　　欠我的。
　　一边玩去。我没好气的说。
　　晚上的时候，我们去花园街的一家大餐厅吃饭。晏树拉着我的手，我安然。
　　然后去商场。晏树说要送我样礼物。
　　我要把你变个样子。晏树神秘的笑。
　　我说，我等着。
　　他拖我到一堆丝质的吊带裙前。看看你喜欢哪件？晏树说。
　　我看了看，说，还是你帮我挑吧。
　　他找了几件往我身上一比划，摇了摇头又去拿别的。
　　有一条暗红色的雪纺裙。我走过去仔细的看。陈旧的暗红色，一点点怀旧的味道，像暗夜里绽放的血色玫瑰。神秘。高雅。自恋。
　　晏树，就要这一件吧。我把裙子取下，然后去试衣室。
　　出来的时候，看到晏树惊訝的目光。你穿这条裙子真的很漂亮。
　　我看到镜中美丽的自己。苍白的脸色被暗红色的裙子映出了健康的红晕。暗夜玫瑰。我对自己说。我微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晏树一把抱住我。老婆，你好漂亮。
　　走出商场的时候。他说，我一定要娶你的。
　　我不置可否。那一刻，我想起了陈彦。那个英俊聪明的大男孩。他不曾看到我如此美丽的盛开过。绝决的告别让所有的往事都变成痛苦的回忆。
　　有歌声远远的飘来：我一个人不孤单，想一个人才孤单，有伴的人在唱歌，我一个人怎么办，我边想你边唱歌……
　　眼泪怔怔的掉下来。晏树慌了神，他抓紧我的手。吉可，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啊？
　　太晚了。我说。
　　现在才八点。不晚啊。
　　我应该在两年前就穿这条裙子的。我擦掉眼泪。晏树，我没事，只是突然想起了个朋友。
　　以前的男朋友？晏树带着明显不悦的表情。
　　我爱过他。
　　那你现在能不能爱我？我不会比他差。
　　他是一种理想。而你是现实。我说，人是活在现实中的，不是吗？理想是开在彼岸的花，我们永远只能远远的观望，不能触摸。你去追寻，结果只会给自己带来伤害。
　　吉可，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晏树说。
　　谢谢你。晏树，我很累了。
　　就这样，我成了晏树的女朋友。漂泊了很久，这一次我以为我靠岸了。
　　春节的时候，晏树接我去他的城市。他要带我去见他的母亲，并说要住到他家。我坚决拒绝。对于见他母亲，我没有做好丝毫准备。然后，他帮我在外面租了公寓楼。就在他家楼房的对面。他说，吉可，等你想好了，我就带你去见我妈。其实我妈很好说话的。你不要有什么心理压力。
　　我知道。我说，只是一切太突然了，过段时间吧，晏树。
　　后来晏树告诉我，他妈要看看我。那是在一周后。
　　她想让我早点结婚，吉可。我也不小了，我也这么认为。晏树把我的手握在他的手掌心。温暧宽厚的大手。
　　我说，那好，晚上你带我过去。我知道迟早要面对。不过，晏树。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我的担心说了出来。我想，你的母亲可能不会喜欢我。她们喜欢温顺乖巧的小女子。懂得料理家务，懂得待人接物。我无法把自己训练成那样。
　　傻姑娘。晏树笑起来，温柔地拍我的头。我会教你的啊。好啦，我妈不会介意这个。
　　但愿如你所言。我在心里鼓励了一下自己。
　　晚上的时候，晏树过来接我。提了大袋的礼物。他说，你第一次去我家，得拿点东西给她老人家，表达你的心意。
　　我说，我都不曾想到这个。
　　我知道，所以都替你准备好了。晏树呵呵的笑，催我去换衣服。
　　然后我去套了一件黑色的羽绒外套，把自己像鸟一样裹起来。洗得发白的大牛仔裤，白球鞋。
　　可以走了。晏树。我从房间走出来。
　　要是现在是夏天就好了。你就可以穿那条暗红色的雪纺裙。他有点叹息的摇头，又说，不过，吉可，我就是喜欢你随心所欲的打扮。没有人有你这样率真的性格了。
　　我笑。
　　不如抹点口红。看你的嘴唇冻得发青。晏树怜爱地摸摸我的脸。
　　好，我说。晏树给我买的昂贵化妆品都不曾用过。一直不习惯化妆，感觉化妆过后的那张脸不是自己的了。虽然显得很健康漂亮。然后我看到镜中自己艳丽的红唇。真的很漂亮，像盛开的蔷薇花。
　　晏树的母亲。一眼看去就可以判断出这是个精明的妇人。有着本地人固有的自我优越感。保奍得不错的皮肤上施了淡妆。头胪有点做作地昂着。眼神里带着挑剔。跟我想象的没有两样。我发现自己的心正在一点一点的失望着。
　　我叫了她一声妈。她的嘴角难得地向上翘了一下算是答应。晏树兀自笑着。他不知道他现在的女友和他的母亲是两条永远也不能汇合的河流。
　　孤独在我的指间悄悄地漫延开来。我已经看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我悄悄地问晏树。你很孝顺你妈，很听她的话吧？
　　晏树点点头，表情自豪。我听见我的皮肤瞬间绽裂的声音，寂莫而清脆。
　　事情顺利地朝我预想的方向发展。
　　吃饭的时候，他的母亲问我，你不是这儿人吧？
　　我说，不是。然后说了一个边远小镇的地名。他的母亲摇摇头说没听说过，不知道在哪里。然后，她开始唠叨她家的家境多好，他的独生儿子多好……
　　我没有胃口吃饭，勉强吃完一小碗，然后起身告别。
　　晏树一脸尴尬，拉着我的手，小声说：“吉可，再坐会吧。”
　　我说，不用了，我还有事。我坚决要走。晏树跟在我后面。
　　吉可，你怎么了？
　　没事。我说，你猜这个冬天会下雪吗？
　　吉可……
　　我想会下雪的。我喜欢下雪的天气，晏树。我笑着说。
　　你知道你不喜欢我妈。晏树低声说，但是你知道老一辈的思想跟我们的总是不一样。
　　好了，晏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不能跟你结了婚后，得整天忍受一双世俗的眼睛对我的审视。她看不起外地人，她的自我优越感太强。我得小心的跟她说话，对她言听计从，去赢得她的好感？对不起，晏树，我想我做不到。
　　我知道你从小缺少家庭的温暖。我以为你会喜欢这种全家人在一起的生活。吉可，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晏树用近乎哀求的口吻。
　　没有原因，晏树。只是感觉不对。我脱下羽绒外套，坐在大理石台阶上把头蒙住。晏树坐在我旁边。然后，我说，我是该离开了。眼泪灼热的流了下来。
　　晏树捏紧我的手。我说，你不用管我的。我哭一会就好了。
　　非要这样吗？吉可。你知道我多么爱你。我不会放弃。晏树紧张起来。
　　对不起，晏树。我太知乎自己的感觉。也许我是太自私的人。我真的不能。如果那样，我会整天生活在痛苦中，我会疯的。曾经我以为就此可以停下来。现在看来不能。都是宿命中安排好的，擦肩而过，彼此遗忘。我说，有烟吗？
　　吉可，你……晏树不可理解地看着我。但是还是把烟点燃递给我。
　　谢谢。我深深地吸一口，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晏树轻轻地拍我的背。不能抽就别抽吧，对身体不好的。
　　我说，没事，一会就了。我以前也抽过的。这种感觉很好。
　　吉可，原来我从来都不曾真正的了解过你。在我面前，你隐藏起你所有的往事和伤痛。你现在在我身边，却离我那么遥远。我爱你，这注定是我要背负的罪。晏树搂住我的头，亲吻我的头发。
　　晏树，我要去北方旅行。那儿可以看到大雪纷扬的天气。
　　只要你喜欢。晏树说，可以考虑一下我们结婚的事吗？
　　我会考虑的。我说，我后天就走。
　　回到公寓楼。晏树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他说，吉可，我真的害怕就此失去你。能给我一点肯定的答复让我放心吗？
　　晏树，累了我就会回到你的身边。这次旅行不会太久。我安慰他。我想，其实，除了这个人，还会有谁愿意等我。
　　我那等你。晏树的亲吻，极温柔。
　　我在想，到底漂泊到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我们永远也不会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只有边走边看边等。也许有收获，也许是失望。只是依然前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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