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爱情

简单的印象看来，这座城市的颜色是灰蒙蒙的，天压得很低，云层覆盖。城市里弥漫着重金属的气息，树丛稀落地蒙着雾，街道沉寂。找到她办公所属的淡青色五层楼时，已经是下午了。她的办公室在二楼，东西向走廊的第二间。
　　他站在她办公室的门口，门没有关，屋子里只有一位女性，他知道那是她。他稳住心跳凝视她。
　　他看见她被几个人围着，在说什么，那几个人的话多，她的话少，侧身站着，很安宁地听着，偶尔回答一句，因为远和纷乱，他听不清他们的谈话。
　　她的样子同他想象的，以及照片上的差不多，比照片上的样子看起来清秀些，略显憔悴些，与她在电话里说的差不多：老一点……
　　白的宽领衬衫，深红的夹杂暗花的裙子，深红的半高跟凉鞋。他在照片中早已熟悉的卷发修饰过，着了护发品，湿油油的，说话时脸颊上始终带着淡淡的一丝笑意，沉着，温和，面对着那些人纷乱地说，她好脾气地听着，站着的身影一动不动，手里一支签字笔，微微地点。
　　前几天，他已经在电话里讲给她，他要来看望她，但没说准时间，电话快结束时，她的声音幽幽地有些迷惘：“是真的？……”他以温厚的笑声安慰她。
　　而后，他决定，在到来的时候不再预先通知她——这不太符合他一贯的性格，他自己也奇怪自己，很久一段时间来，他已经大部分错位了自己。
　　除了给她个惊喜之外他还有个顾虑，那就是他知道，一旦她得了他的准确时间，她就会去车站接他——大热的天，她很瘦弱的身体，而且她工作的公司离火车站又实在太远，他心疼她。
　　他坐了三十几个小时的火车，赶到这里来，下车时，是上午十一点多，他找好了住宿的饭店，洗漱过，并稍事休息一下，整装出来。

　　现在，他终于看见日思夜想的她了。也许因为靠窗站的缘故，她的脸色看起来皎好，不是他想象的那样苍白，她的个子如她所说，不高，只因为纤瘦，且身材挺直，显得亭亭玉立。
　　有人在他身后的走廊经过，好奇地看他一眼，准备走过，却又折回来，很礼貌：“请问您找——？”
　　这时候，恰巧屋子里的人也散开来，她跟他们告别的同时，也回眸看见了他，他清楚地看见，她的目光倏然亮一下，继而又转为温和，礼貌，她送他们出来，在他闪身让路的同时，她凝视住他。
　　然后，她缓缓地向后退去，回应他的慢慢走近。
　　门没有关，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的对视持续了大约一分钟。她的目光，含蓄里混着疑问，交织一丝怯意，他也微笑着，然后，是他微微地，垂下了眼帘，并头。
　　“水儿……”他的声音含糊地发出来。

　　她的手挥起来，那支签字笔划个无奈的弧线。一瞬间，象似她发出吃惊的，呻吟般的声音，他熟悉这个声音，电话里，无数次地聆听过的。
　　“真的……是你么？”
　　她的面庞涨红了，涌出一种娇艳的光泽，她又后退了一步，似乎是踉跄了一下，他的手匆匆忙忙，下意识地想要去搀扶，却停在半空。
　　“你！……啊”
　　她笑起来，眼睛却睁得大大的，跟她的某张照片一样，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加剧了，他警告自己：喂！沉着点。

　　是一家小小的咖啡厅，白色镂空花的木椅被柔暗的灯光映成为淡橙色，她的衣杉也染成了浅橘，湿润的卷发垂在她的脸颊边，眼帘低垂，眉目间深幽幽的。

　　走出办公楼没多远后，他便已搀扶着她的胳膊了。他感觉到她强自镇定下面微微的颤抖，耳语道：“别急，我不跑……”
　　她抬头，感激地看着他，深深柔柔的眼光让他的心猛地揪着疼了。她顺从地将手臂承在他的臂弯里。

　　现在，她已坐在角落里了，深呼吸着，竭力掩饰着他所熟悉的那种颤栗。
　　“嗨，水姑娘，放松点。”
　　她以目光首肯，亮着的眼眸，暗下去再闪烁起来，反复几次后，萦萦地湾水。
　　他尽量不去盯住她看，将咖啡的小杯子向她的手边挪近些。
　　“喝点，谁紧张谁是小狼猫。”
　　攥紧她的手，把她的冰凉握了很久直到温暖，她才安然下来。中间，她甚至泼洒了一点点的咖啡，她慌乱地取纸巾来擦，他微微地摇头，以温和的目光制止她。
　　她歉意地笑了，神情如她的一个网名：声声怯。

　　他见到她的第一个名字，就是这个声声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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