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列表 回复 发帖

【推荐】有两个漂亮女人

拉拉仰头看这陌生的暖洋洋的天空,闭上眼一晃而过的深蓝。飞机上两个小时之后的时间,她已经置身在另一个亚热带城市。

  新租的房子是两间房,三楼。还有简单的家具和齐备的家用电器。淋浴器是一定不能少的,那会让拉拉感到身体的焦灼。看完了房子拉拉很满意。钱不能再少了,房东太太说。房东太太是个很精明的中年女人,说着拉拉听不懂闽南语,夹杂着含糊不清的普通话。只有钱是算得清清楚楚的,预交了三个月的房租,一点都不含糊。真吵。拉拉在心里说,可却爱极了这市侩的人气。

  房子新刷了墙,白色的涂料还没完全干透。一个露天阳台,一把旧藤椅,花纹黯淡,旧世的拉拉稳凸现而出。

  电话旁边是她刚刚买到的本地报纸。站在窗前可以看到一整条街,街角的商店挂着印英文的小旗帜。

  这是她在这个城市的第一天,下定决心要拉拉稳下来。有固定的朋友,同事,他们之间可以形成一种和谐的关系。她甚至想喜欢的话,可以找个人结婚,生孩子。她喜欢这里,亚热带的天气,即使冬天,太阳也是温暖的柠檬色。

  一个星期后,她重新找到一份工作,在一家广告公司做文案策划。主管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姓高。他坐在她的对面,拿着她的履历表。左手的无名指上戴着戒指,矜持的触碰着桌面。他戴着眼镜,给人印象单调而不自然。两人在互相打量和猜度后释然地一笑。在百页窗后面,是一个充满嘈杂和忙碌气氛的环境。和中国其它管理模糊的公司一样,同样有着自命不凡的创意人才,漂亮的女文员和一个难谋其面的老总。

  拉拉。高向同事介绍,一个左耳打着耳洞的男孩向她吹了一声口哨,Hi,美女。大家笑。剪短发的大眼睛女孩对拉拉说,我叫苏。又指指那个吹口哨的男孩,大家都叫他小士。

  苏坐在拉拉的对面,穿细高跟鞋,走路像跳芭蕾,很轻巧和婉转的女孩。早晨上班在电梯门口碰巧遇见了,苏会突然抱住拉拉的肩膀,深呼吸。好紧张。苏这么说。拉拉说我也是。实际上拉拉不知道苏为什么紧张。

  上午9点钟上班,中午12点到公司七楼的餐厅吃快餐,苏和拉拉坐一起,苏皱着眉用筷子夹着一块洋葱,然后扔掉。拉拉突然觉得不吃洋葱的女孩全都是笨蛋,至少人生少了一种刺激。不过她也不吃洋葱,像苏一样,挑剔地把洋葱夹起来放在一边。苏笑咪咪地看着她,用一种亲密的眼神。午休的时候,小士会放很吵的摇滚的音乐。苏捂上耳朵,两腿伸长了大叫吵死了。拉拉却觉得很好,"吵"里面有种奇异的味道,比甜味更重,像疯狂的糖。后来换了一个轻飘飘的流行女声,这种甜味慢慢衰败下去,褪色,像汽球升入高空的空气变得稀薄。
  苏站起来把手伸给拉拉,来,我们跳舞。

  拉拉很好笑地看着苏,摇头。来嘛。苏撒娇。拉拉很久没有跳过舞了,她也许还不习惯女人对自己撒娇。她说,苏,我真怕会踩疼你的脚。
事实上她真的踩疼了苏的脚。这是苏后来告诉她的。苏每个月发薪水的时候就会去买名牌衣服,香水,化妆品,但不知道打扮给谁看。很多女人都是这样的,漂亮的或者不漂亮的。拉拉偶尔发表一下小小的议论,苏睁大眼睛,表示赞同。拉拉不需要赞同,不需要花力气去逛街买衣服。她讨厌蕾丝花边的内衣,那柔软的纯棉质地,使等待抚摸的灵魂焦灼不拉拉。黑色或者白色,她讨厌。她需要一种更为粗糙的东西来刺痛自己。

  六点钟下班,拉拉为了努力适应环境,会一直工作到九点钟才离开公司。她在车站等巴士,从包里拿出一盒绿色包装的女士香烟。她抽烟的样子很躲闪,头发遮住了脸。拉拉觉得香烟和寂寞都具有相同之处,偶然和毁灭。香烟细长而显得优美的病态,和寂寞的情绪相互暗示,像抒情的排泄物。

  香烟作为一个女人持有的道具,娴熟和妩媚油然而生。夹着烟的手指,以一种跳舞的姿势,孤独地转圈,相互缠绕象一对恋人。那种清涩的香味,很醇,透明而没有杂质。她喜欢呼吸没有杂质的漂泊的东西。让一个单调的女人看起来也可以很妩媚。

  一支香烟就是她一个人独处的时间,五分钟或者七分钟甚至更久。在卫生间,坐在马桶上,慷懒地,一只手搭在腰上,一只手夹着烟往嘴里吸。

  在办公室无人的过道上,她一个人抱着肩膀,缓缓地看着自己嘴里吐出圆的烟圈;又或者是等待时,另一种更慢的等待。慢得没有任何节奏,只是有助于时间消化。她的胃弥漫了淡而清亮的烟味。

  有时候就是这样,突然发现,这个城市就是无数被纵容的细节。她也是。

  红灯亮的时候,人流穿过马路,在夜晚有穿着睡衣走路的说广东话的男子,女人用厚厚的粉底掩饰脸上粗大的毛孔。她和他们擦肩而过,就生活在这些男人和女人中间。突然看到苏,苏挽着一个比自己高许多的男人。那男人无意间回头的时候,拉拉看见原来是高。
在离自己租的房子一个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影碟出租店,会一直亮着桔黄色的小灯到十一点才关门。拉拉站在门口好一会,才走进去。她随意地目光浏览着架子上摆放的碟子,胖胖的老板迎上来,他客气地问拉拉,小姐想看什么片子?我帮你找找看。

  拉拉犹豫了一上,把手遮掩地放在嘴唇上,压低了声音,显得有些难为情似的说,有没有那种片子。老板会心一笑,招呼拉拉,你跟我来。拿出一大堆。拉拉挑着封面精美的租了两三张。

  拉拉洗完澡身体裹着毛巾出来,把影碟机打开,把刚租来的影碟放进去。拉拉关掉灯,把电视机的声音调到很小。房间的光线忽明忽暗,有电流的滋滋声。拉拉在心里问自己,就是这么简单吗?拉拉的旁边放了一盒纸巾,她不时用纸巾擦鼻子。电影几乎没有什么故事情节,男的和女的都高大漂亮,几句语气淡淡的开场白,然后就直截了当地开始做爱。

  ……

  苏把头从杂志中抬起来,问拉拉。你喜欢用什么方式做爱。

  拉拉有些发愣,她的情绪还没缓和过来,白天不适宜谈论身体的隐秘,那和幽暗的物质有关。比如一张床,下过雨的黄昏,正好吻合一个人 想要向另一个人靠近的愿望。这愿望想要显得很独特,哪怕仅仅只是一种假设。

  拉拉还是想了一下,她回答苏,自然的方式。然后笑,并不掩饰。

  苏约拉拉下班后去逛商店,然后去吃饭。苏有些不自然,还很急切。苏喜欢细致的东西,对应着自己的精巧,一切都恰到好处。再贵的名牌衣服让小姐装起来苏也不皱眉头。拉拉想那种精致是会使自己感到不耐的,像一个过分迁就的情人,在短的时间就会厌倦抛弃。

  拉拉和苏去吃西餐,苏喜欢这些,吃饭的时候听苏格兰的音乐。吃牛排只要三分熟,配着绿的葱,看起来血淋淋的。拉拉对待者说,牛排,要七分熟的。

  苏说爱上高。高已经有妻子了。苏说得很简短,两个女人不适宜过多地交流,她们相互陪伴,只是短暂恰如情人的关系。拉拉没有表示任何异议,她体会着食物的美味,牙齿发出细微的嘶咬声。沙沙的,牵扯不断,耳朵更贴近心灵。苏看起来并不苦恼,拉拉也就失去了拉拉尉的义务。其实这样很好,一个具有强烈的形式感的女人,感情恰恰是最不需要任何的形式。

  在两个人说再见的时候,苏抱紧了拉拉的肩膀又松开手,深呼吸,好紧张。
现在拉拉知道苏为什么会紧张了。

  让苏感到更紧张的事情终于来了,苏上班的时候把拉拉叫到走廊无人的角落里,她的声音很轻,却按捺不住兴奋。她说,高要娶我。拉拉说很吃惊,高不是结婚了吗?苏说,高准备离婚。苏坦白地望着拉拉,其实我没有逼高,真的一点也没有。我感觉挺对不起高的妻子,挺内疚的。拉拉了解地拍拍苏的肩膀说,这是高自己的决定。我觉得相爱的人应该在一起。

  苏又问拉拉,你真的这样想吗?拉拉认真地点头。

  苏的结婚礼服是拉拉帮她挑选的,式样非常简洁,但是显得苏高贵大方。拉拉由衷地对拉拉说,你真漂亮。苏对拉拉说,我还是有一点担心。拉拉也是。她只是不说。她只是感觉苏结婚以后可能不会快乐,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难道高的矜持,他戴着眼镜给人单调和不自然的感觉,也是他在婚姻生活里乏味的注解吗?

  苏结婚的那天很热闹,苏对拉拉神秘地眨着眼睛,我来给你介绍。这是谢。苏把站在自己身边的一个身材高大略显得微胖,但是长相很气派的男人介绍给拉拉。

  这是拉拉。

  拉拉对苏说不喜欢谢的样子,他胖胖的,穿黑西服像只企鹅一样显得很骄傲。苏笑,就算是企鹅,也算是一只比较可爱的企鹅,你知道吗?谢文可是商界的名人呢。

  谢晚上开车送她回来,隔着玻璃窗天空飘了一点零星的细雨,她的影像也印在车窗玻璃上,拉拉笑了,就好像自己在流眼泪一样。谢已经习惯在人的面前高谈阔论,仅仅达到一个演讲台的高度,他是要经常站在那上面的,声音通过扩音机,激昂有斗志而还富于成就感,他谈论自己一手创造的企业,自己的业绩,以此来博得男人的尊敬,女人的好感。拉拉就是不喜欢,她懒得搭腔。谢提议,我们再去别的地方?你喜欢去什么地方?去哪里都行。拉拉想了想,她突然有了主意,她觉得很好笑,但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拉拉说,不如我们一起去我家看A片,我昨天租的碟子还没有看完。

  拉拉笑着告诉苏,你不知道,当时他的表情简直就是目瞪口呆。

  刚吃过饭要记得吃口香糖。常吃口香糖还可以起到锻炼面部肌肉,提升眼袋的作用。苏懂得很多美容的小技巧,苏常对拉拉说,要是有一天突然照镜子发现自己老了该怎么办?拉拉只笑而不答。中午,仍然是小志的音乐。苏捂着耳朵大声说吵死人拉。小志不满地说,浅薄的女人。苏已经怀孕了两个月了,鼻翼两边起了微红的雀斑。苏告诉拉拉,说她后悔了。说结婚那晚跟他上床的时候,就后悔了,她宁愿一辈子做她的情人,原来做情人和妻子的感觉真的是不一样的。

  苏不愿意再多说,拉拉也没有追问苏做情人和做妻人的区别到底在哪?只是在想如果是真的爱一个男人,那么天天看见他不是很拉拉心很幸福吗。拉拉站在走廊上,她想抽一只烟,弥补一下此时的空洞,也许只是几分钟。她靠着墙壁,觉得是种太拉拉稳的生活,有依靠和每个月底可以拿的薪水,用来交房租,买一些不算太贵质量不算太差的衣服。交电话费,她的空洞是在不断地倾诉中产生的。在她看来,电话象舌头一样灵活,有时也传递着暧昧不清。打电话的姿势可以是千奇百怪的,拉拉喜欢的姿势是象鱼一样,微微地弯曲双腿,身置放满清水的浴缸中。电话铃声象几声叹息,在水里沉。电话另一端的嘴象另一条鱼,不断地吐着气泡,气泡是空洞的,是习惯的抒情。

  她挑剔电话的颜色,喜欢冷色调,深蓝色或者银灰色,通常红色使她感到不拉拉。感到说话时会有长或短的阻碍。她几乎不用思考,就能脱口而出。有时候说的话相当精妙而富有哲理。 有两个漂亮女人

Re:【推荐】有两个漂亮女人

还是太长!等我空时再看
爱你就像爱自已
爱自已,为了更好的爱你~

Re:【推荐】有两个漂亮女人

哈哈.上面的很会臭人啊.
宇麒

Re:【推荐】有两个漂亮女人

真长啊
我毙了你,别闪!!![/COLOR][/SIZE]

Re:【推荐】有两个漂亮女人

字很多啊,我看的眼睛都累了

Re:【推荐】有两个漂亮女人

很认真的看完
行云流水的字里行间,两个美丽女人复杂的感情世界
很欣赏文中对于打电话姿势的一段:
在她看来,电话象舌头一样灵活,有时也传递着暧昧不清。打电话的姿势可以是千奇百怪的,拉拉喜欢的姿势是象鱼一样,微微地弯曲双腿,身置放满清水的浴缸中。电话铃声象几声叹息,在水里沉。电话另一端的嘴象另一条鱼,不断地吐着气泡,气泡是空洞的,是习惯的抒情。

极其生动的比喻,另人耳目一新
  
他们彼此深信 是瞬间迸发的热情让他们相遇。 这样的确定是美丽的, 但变幻无常更为美丽。 摘译自辛波丝卡(Wislawa Szymborska) \"Love at First Sight\"第一段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