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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约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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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发表于 2002-7-29 1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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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的阳光
和华认识始于一个拨错了号的电话。
六年前,刚刚高考完的我鱼儿脱网一般从苏州逃到南京姑妈家,准备轻松释放十一年书本压迫的少女情怀。谁知“火炉”南京的夏天令我无法恣肆山水,只好每天“热眠”于空调之下抱着本《乱世佳人》看得如醉如痴。
那天晚上,姑父姑妈出门访友,我便索性躺在沙发上看书,这时电话铃响了。
“喂,老兄,那本书该还我了吧”我情知是一个拨错号码的陌生男子,却感动于他那副浑厚、磁性的好嗓子,其时情窦未开的我竟莫名生出与他多聊两句的想法。
“什么书啊?”
“《斯佳丽》呀,你想赖啊!”
天啊!他竟有《乱世佳人》的续集,这几日忍着烈日我跑遍了南京大小书店也未买到这本续集呢!于是我决定用我的大胆一酬夙望!
“是这样。”我咽了口唾沫尽量亲切地说:“第一,我非常遗憾地告诉你,你的电话拨错了,我不是你要找的‘老兄’;第二,你那本《斯佳丽》要回后能不能借我看看?”
没容电话那端发呆的人儿清醒,我便霸气十足地催他拿笔记下我苏州家里的地址,并解释了原因,然后小心翼翼地问他:“敢不敢相信我?”
“不知道,再见!”听筒里急促的忙音令我沮丧而兴奋。
一个多星期后,我回到苏州,我打开自己的房间一眼就发现有一个四四方方的牛皮纸包裹放在我桌上,真来了!我拆开是厚厚的《斯佳丽》和薄薄的一封信。他叫华,是南京一所师范大学的学生。他说他是出于我这个“小丫头”对书的尊重和渴盼才肯相信我的。
信不长,那文采与语锋却一如他的声音那样令人可羡而可爱。读完信我的心立刻冒出一个不可遮掩的念头:我要用我的信我的文字抓住他!让他最好,最好爱上我!
在紧赶慢赶地读完《斯佳丽》后,我又紧赶慢赶地给他写了一封信。在信中我几乎淋漓尽致地吐尽了那些在我脑海里可以叫做才华或者灵性的东西。
华的回信果然风风火火日夜兼程地赶来,信中有我意料之中的惊诧也有对我居高临下的教诲,而令我怦然心动的是信尾竟有两个大大的字——“盼复。”
谁料这一个“盼复”竟使我们深陷于一场长达六年的“函恋”之中。
那时我已考入杭州大学,离别父母失恃的无能、心高气傲的孤独、新生的疯癫我一古脑儿全部邮给华,而华那居高临下的“教训”却令我感到一种男人可依靠的成熟与练达,而他那渊博的学识更是把我引入一种前所未历的胜境。
华告诉我,“老兄”其实是一个与我声音相似的女孩,她很喜欢华,而华也很喜欢她,但她过于矜持沉静,令华数度燃起的爱火自生自灭。他说自己是一个被爱情流放的男人。我用快件急速告诉他,其实像你这样优秀的男人真正需要的是一个鲜活灵秀能激发你灵感的女孩;华同样用快件问我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不是我需要一个像你这样的那个。我说你干嘛不敢承认你就是需要一个像我这样的那个。……
这甜蜜的纠葛中诞生了我们的爱情,也贯穿了我们六年“笔恋”的始终。
然面最怪的是,六年中华既不来看我,也不让我去看他,他只是老僧诵经般地要我除了给他写信其它的时间就是读书、写作。那时姑妈一家也迁离了南京,在管束甚严的父母面前我也无法再找到理由去南京见他。
我把许多的思念和情绪都变成了诗句,发表在大大小小的刊物上。有一次在一本诗歌年历中竟同时收录了我们俩的诗句,这令我更加珍惜这段因一个打错的电话引来的情缘。然而华不同,他似乎更痴迷于用文字来倾泻感情,更愿意与我做一个“朦胧”的恋人。少女的矜持令我积聚一种强烈逆反心理,非让他对我思念得无法遏制主动提出见我!
然而直至我毕业分配在杭州工作半年,他仍未起见我之心!机关里无聊的内耗令我活跃而栖惶,在那段日子里发疯似的想找一份实实在在的寄托,我想见他!我再也不能忍受这没有宽肩倚靠的“影子”男友。我给华去了封信,我说人家函授学习还有面授的机会,我们函恋了六年是不是也该互相进行一次面试。我告诉他我已拿准主意下个大礼拜去南京看他,天上就是下刀子也去!
“你最好不要来!”华的回信救火般赶来,他的语调理智得吓人。“南京的阳光很残酷,也许会毁了我们的爱!”
我听懂了他的意思。然而我决心已定,我毫无犹豫地回信告诉他:“我死也不会相信我们积敛了六年的深情会抗不住一个下午的阳光消解!”末了,我详细地告诉了他我到达车次与接站时间。
当列车在中午徐徐停稳在南京站时,我的心突然在志在必得的欣喜里感到一丝恐慌,毕竟我们从未谋面,而又别无选择地要用在人流中一眼找出对方的方式再一次感验我们珍贵的“缘”,我几乎茫然地,脑中一片空白地在人流最后走向了出站口。
“你是凡?!”一个男子径直走到我面前,苍白、消瘦、矮小,眼镜。
这就是华?这就是与我相恋了六年的华么?我呆了!那副深沉、磁性的好嗓子难道出自于这个胸膛扁平的男孩之喉?我积聚六年为情所累的疲惫所要倚靠的男人胸膛难道就是这个身高比我还矮一些的小个子?一种恐怖的陌生感、失落感折磨得我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走不走?”整整一分钟后,他向我伸出了右手。
一只同样苍白清瘦的手。
我没有抬手给他,却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他迅速缩回手,给我一个苦笑,伴着一个深深的叹息,他向我伸出左手,摊开,上面躺着一张车标。
“最早的返程票。”他递给我返身便弃我而去。
一刹那间,我的心像在情感的炼狱里走过一遭。我拼命地想拨开人群拉住头也不回的华,然而我又用最无情的声音告诉自己:没有用的,没有用的。六年来我们象在黑夜里邂逅同行的旅人,因为在彼此的鼻息与心跳声中感受关怀,于是就以为共守着一份真爱,然而一到阳光灿烂的白天,我们世俗的心便把这份缘驱散的无影无踪!……
候车的片刻,我找到了部公用电话,胡乱拨通一个号码。
“喂?”对方摘机。
“喂,老兄,那本书该还我了吧?”
“错了!神经病。”对方恶狠狠地挂机,忙音。
我的泪汹涌而下,全然不顾路人莫名奇妙地看着我。所有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此刻一个叫一凡的女孩刚刚在南京的夏天里告别了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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