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追忆似水流年

我从小就不够用心。从小学混到现在。小学时还行,还混了个年级第一。现在光靠混就不够了,还不是一点点不够,简直就是拿了一块砖打算重盖世贸大楼。
   老师和我妈都说我聪明,你可不要以为我自吹。其实,要光我妈说,我死也不会信,真的。
   可是所有教过我的老师都这样说。这机率大得让我无法忽视它的存在。尽管我知道有些老师在面对实在无话可说的学生时,这通常是第一个冲锋焰阵的那句话。但问题就在于我实在不是一个会让老师无话可说的学生。我的状况太多了。每次开家长会时,我妈就像枪靶子一样,被各科老师包围,瞄准,射击。这情形总会让那些拼命想和老师说话的家长们羡慕不已。这也是我最好的一次报答我妈的养育之恩和报复我妈的开涮之耻的机会。因此,无论我的成绩有多么好,或多么烂,我都像难民渴望面包一样的渴望家长会。这通常会使我们班的其他同学羡慕不已。我估计我和我妈只有在这点上惊人地相似。
   我之所以会说“其他同学”,是因为有一个人,他是例外。
   这家伙不爱说话。我一直觉得我之所以会注意他就是因为他不爱说话。那是因为我太爱说话了。可虽然我很爱说话,可是我在老师让我俩做同桌之前,只和他有过一次对话。那次对话的全部内容是:我说,该交作业了。他答,等会儿。
   那次是真的很奇怪。他从来不拖延作业,可那一天,他却直到最后点作业时还没有交上来。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那天在给一个女生写信。还是外班的。当时我们还小,一个年级中认识的几乎只有本班的人,而他不但认识外班的人,而且还发展到写信,在我们看来,那的确是一个惊人之举。不过有一点要说明,这究竟是一封普通的信,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我们就不知道了,事实说明,小孩子对有些东西就是能够无师自通。我们固执地认为那是一封情书。他的不爱说话对我们班的民间传媒事业提供了极大的发展空间,于是,所有有关他的话题就像文化大革命时揪知识分子那样的传出,各种各样有关他的谣言版本又像改革开放后的个体户一样在我们班遍地开花。
   后来,因为我实在太能说了,老师就把他调到我旁边,意思是让我受他的影响,收敛一点。于是,在一个刮着风的下午,他拎着他的蓝色书包,坐到了我的左边。
   我之所以会提到刮风的下午,是因为他的名字里,就有一个风字。而我之所以提到蓝色,是因为他的很多衣服,帽子,书包,甚至文具盒以及文具盒里面的笔,大多数都是蓝色的。我那时还不知道蓝色代表什么,甚至现在也不是很清楚,可我就是觉得,这一点和大家有很大的不同。
   再后来,老师终于发现自己的一个重大失误,千方百计要把他调开,却终究没有成功。
   他死活都不同意。
   我很惊讶。在我和他坐同桌的这三天里,他没有对我说过一句话,我亦不曾向他搭话,可他却不愿我调开。我为此很是得意了一阵。
   在此要声明的是,我俩虽然没有说话,可我平时上课自言自语和我问你答不答无所谓的毛病并没有因他的靠近而收敛,反而有些变本加厉的意味。其实这和很多道理是一样的。就比如说,你捡到一个手电筒,有的人就会为了这个手电筒而买两节电池。说白了就是物尽其才的意思。他不爱说话,我就要让他的耳朵发挥最大效用。
   在我和他的同桌生涯劫后余生之后的第七天,他突然对我说了一句话,整整一句,没有省略主语、谓语、宾语的一句结构非常完整的话。
   他说,你认识三班的杨紫吗?
   我愣了一下,随后立刻点头,虽然我并不认识她。呵呵,真是小孩子啊,都没有想过如果他追问下去该怎么办就敢随便答应。
   噢。他低头继续写他的不知是作业还是情书的东西。
   我的大脑在飞快地运转着,那个杨紫会不会就是他写信的那个人呢?我独自在一旁窃笑不已,有着极大的成就感。那种感觉我现在还能回忆起来,就好象他还坐在我左边那样的清晰。
   从此,我和他每天都会说一句话,但仅此一句,绝不多说。看来这家伙很小就懂得人的通病,越得不到,越想得到。我曾觉得这样非常的不公平,可是还是无法抵挡和风说话的诱惑,毕竟当时我是风惟一愿意与之说话的人。这让我在班里很得意。
   六年级毕业,我考了两所学校。第一所我在所有人里考了第十名,连学费都可以全免。
   而第二所我比人家的录取线差了三分。我妈托关系让我上了第二所。果然是越得不到,越要得到。
   风这小子果然厉害。
   初中时,我并没有和风在一所学校。初中时,我的日子混得也不爽。除了语文可以上一百分外,其他的,特别是数学,我差得一塌糊涂,经常是一百二十分满分的卷子,我只拿四五十分。初三的时候,离中考还有两个月,我开始特别的努力,结果如愿升入本校高中。考试过后的整整三个月,我玩了个够本。
   呵呵,爽死了。
   九月,我正式成为高中生,同时还在录取学生名单中看见了他的名字,以及那个杨紫。
   当时我就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了我的肩膀上,重重的,很累。我一直都觉得这个感觉非常的可笑。没有人知道我为什么会在那样熟悉的场景,有那样陌生的感想。
   
   上了高中,日子立刻变得充实起来。我每天忙于适应新的校园生活,也无暇去管风和杨紫。不过,我还是注意了一下,杨紫在四班,风和她在一个班。而我在六班。
   我的高中班主任其实就是我的初中班主任,教物理。她特别喜欢我,尽管我的物理差得飞天遁地也义无返顾,执着的不得了。而这种喜爱的具体表现形式就是,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她看见我在说话,或在做一些与学习无关的事,她就会皱皱眉头,引起我的注意后冲我一笑,然后充满期待地看着我,像是等待我这头羔羊迷途知返,连下课时间都不放过。我每次心中都不平,可好歹人家带过我三年,现在又是我的班主任,实在不好意思不给她面子。于是,我下课不再说话,而且上课说话的次数也比以前少多了。主要当然不是因为我的初中兼高中班主任,而是我发现更有意思的事,而且更适合上课时做。这当然不是认真听讲了,是看书。当然是闲书。
   我的技术炉火纯青,从来没有被老师发现过。甚至有一天,我的班主任在下课后特意找到我,对我说,你最近这几堂课听得很不错嘛,要一直这个样子就好了。
   我用了一节课来分辨这句话到底是反语还是真的赞赏。然后笑得差点被老师抓住。

   日子就这样在混沌之中过去,我有时也会想起风,想起杨紫,可这些总会在一个个不经意的动作之中流走,就像时间的流逝,再也找不到。

   上了高中后的第一次与风相逢是在十月中旬的高一篮球联赛上。说实在的,我从来不知道风会打篮球,而且打得不错。那一段时间,我每天在篮球场上看各班男生打篮球,以此来计算我们班有多少胜算。客观来看,全年级打篮球最好的人大概有三个。一个是校体育队的,在一班。此人打起球来不要命,冲得很猛,是个犯规王。但他技术很好,所以是一班的主力。还有一个是我们班的,名字中有一个字是临。他算是一个比较全面的球员,带球很不错,是个三分投手。最后一个,就是风。风的命中率非常高,而且速度非常的快。一般和他打的人都是因为他把全场的速度带得太快,无法坚持下来才输的。
   我有些担心,因为我们班的速度不是很快,可如果在联赛时突然为了跟上对方而加速,肯定会影响比分。所以我把这些告诉了临。临当时很惊讶地看着我,他那表情让我觉得好像我妈又在我脸上做了什么手脚。
   我很认真地复述了一遍,临立刻恢复了常态,开始严肃地对待我的问题。因为这次比赛要连赛一个礼拜,而且赢了的班级可以在班级考核中加很多分,这对每个班级都很重要。我们找了班主任商量,她同意我们班在下午放学后训练。
   放了学,我留下来看他们的进度。于是,我在小学毕业之后,第一次遇见了风。
   风正一个人在罚球线上投球。我在一旁偷偷地看,心中在思考着他是否还认得我。还没等我与他搭话,风自己已经开口了。
   风一边投球,一边说,你看傻啦?
   我当时突然觉得,我是如此地熟悉这个声音,这个发现差点让我在风的面前流下眼泪。
   风还是没停下来,自顾自地说,你还是没变,一听见我说话就是这德行。
   我无暇顾及他的话,我只是问,风,你还记得我吗?
   他笑了,却又不再说话。我在心里把他恨死了一千遍一万遍,恨他在这种时候还摆酷。
   过了好久,我才听到他说,这就是你酝酿了三年的话吗?
   我正想答话,却被临叫住了,让我帮他测速度。
   我看着离我越来越远的风,心里在想,风,不是的,我最想说的并不是这个,这只不过是我第一个说出来的而已。
   可是我无法说出来,我无法当着我们班的同学的面和风说太多。尤其是在联赛前夕。
   我究竟是一个有些虚伪的人啊,你看,在“虚伪”两个字前还加上“有些”这两个字。
   风似乎没有注意到,投他的球。

   终于到了比赛的时候。我们学校是以抽签来决定对手。我们班第一轮抽到了一班。
   本来算是势均力敌的,可下半场那个犯规王冲得太厉害了,手都流血了也不肯下场,结果把好几个球都误传到我们班的人手里,最后输了。我看着他用流血的手擦汗时,自己都有些不忍心。
   接着是八班。他们班打得很烂,几乎没有什么悬念,我们班就赢了。我们是这一组的冠军。而另一组的第一名是四班。风所在的那个班级。
   决赛是在两天之后举行的。那天不但高一学生在观看,还有许多别的年级的学生在看。场外密密麻麻,布满了人。我在这拥挤的人群中找风。我很想在比赛前和他说几句话。可是,还没等我找到他,我就已经看见两班队员上场了。
   风穿着蓝色的球衣,白色的运动袜。突然见到那熟悉的蓝色,我又想起风他第一次当我的同桌时的情形。
   刮着风的下午,他的蓝色书包。

   整个比赛打得十分艰难。如我所料,风的速度果然很快,但我们班前一段训练了好一阵,也勉强跟得上。双方的比分始终很接近。周围的学生兴趣高涨,的确,我在上初中时也看过好几届高一联赛,还没有哪一场的比分粘得这么紧。上半场结束,比分是42比42 。
   临告诉我,他从来都没遇见过这么沉默的人,有些紧张。的确,风在整个上半场中没有说一句话,连一声表示情绪的喊声都没有。
   下半场时,风的速度突然加快,我们班的人渐渐地处于劣势。临在离比赛结束还有五分钟的时候,示意我叫暂停。当时的比分是62比61,我们班落后一分。我看见风的脸上流着汗,但他不像其他人一样牵起衣服下摆擦脸。
   比赛重新开始,临他们经过两分钟的休息,体力有些恢复。临上场后投了一个三分。这样,比分是62比**,而四班几乎没有人会投三分。所以,除非四班在两分钟内投进两个球,否则是无法拿冠军的。
   离比赛结束还有一分钟多一些的时候,风拿到了球。临有些焦急,但并不担心。风带球到了篮下,临知道他的命中率很高,带着队员拦截。当时剩下的时间很少了。风突然一个转身,把球往回带。大家都吃了一惊,以为他要放弃了。
   风带着球到了三分线外,大家才明白他要投三分。但风的强项是上篮,我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三分。
   风在三分线外转身,起跳,抬手,用力,整个过程非常标准,动作甚至比临还要漂亮。球在空中划过一条曲线,落入篮环。这时离比赛结束还剩下半分钟不到的时间。后来,我们班输了。
   周围的人们欢呼起来,因为那个千钧一发的三分。
   我只是盯着风,我从来不知道他会投三分,在我看他打篮球的时候,他没有一次投过三分。风转过脸来,看见我在看他,冲我招招手。
   我缓缓地走过去,看着风套上外套,把球衣装到书包里。风说,我送你回家吧。
   在回去的路上,风一反常态地说了很多小学时的事情,反倒是我,不停地沉默。直到走到了我家楼下,风把我的书包递给我时,我才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我说,风,杨紫呢?
   风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他开始不说话。我们在楼下沉默了很久,却没有一个人要先离开。
   又开始刮风了,吹得叶子四处飘摇,好像无家可归的孩子。


   第二天,班主任让我给一班的物理课代表送卷子。我猜她以为让学生帮她做一些事就是对他们的信任,学生也应该兴高采烈地接受。拜托,这都是几十年代前的看法了。可我又不能为这点小事和老师过不去,只好抱着很重的一叠卷子去一班。
   我不想去的理由还有一个就是一班在二楼,我们班在三楼,而我平时算是一个很懒的人。
   好不容易送完了卷子,正要上楼,我忽然想起风他们班也在二楼,于是,我偷偷踱到四班门口,想看看风在干什么。
   风坐在靠窗户的那一排。我看他的时候,他正在朝窗外看。虽然我和风在小学是同桌,可我从来都不知道他喜欢往窗外看。看到了风,我心满意足地准备回楼上,却被一个声音绊住。
   风说,要开同学会了。
   我回过头,风已经到了教室外面。我很兴奋,问,大家都会去吗?
   风靠在走廊的护栏上,眼睛看着走廊外面,说,我不知道。过了一会儿,他笑了起来,终于转过来看我,说,有个不是咱们班的人,她也要去。我说好啊,可是这个人是谁呢?
   风笑得更厉害了,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笑着的风。过了一会儿,风止住笑,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说,杨紫。

   风说的果然没错,在一个礼拜后,我接到了要开同学会的消息。在同学会上,我看到了风,他好像忽然回到了我第一次见他的情形,穿着蓝色的外套,还背着蓝色和黑色相间的书包,静静地站在窗前,头微微仰起,看着窗外的阳光给他蒙上一层模糊的色彩。我穿过教室,拉住他的袖子,这个动作把他吓了一跳。我顾不了那么多,急急地问,杨紫是哪一个?
   风笑起来,指着人群中的一个女孩。
   我愣愣地看着这个从小学就知道却从未打过照面的女孩,直到风对我说话。
   风问我说,你和大家都打了招呼了吧?看我点了点头,风说,那走,我带你去我家。
   我一直都没有搞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而当我开始有点想清楚了的时候,我已经坐在风的单车上了。

   风的家是一座两层的房子。风告诉我说,这座房子只有他一个人住,还有一个阿姨每天来清扫房间。我知道风的爸爸妈妈都是外交官,一年只有一个月的假期。
   风带着我来到楼上,给我看他的画室。在刚听到风有个画室的时候,我是很惊讶的。我知道风会打篮球,知道风不爱说话,可我从来不知道风会画画。推开画室的门,我小心翼翼地走进去。里面并不像我所想象的那样,挂满裱好的国画或是配有画框的油画。而是,充满了画架,每个画架上都夹着白色的素描纸。我继续向这间长的有些遥远的画室里走去,我发现有些纸上其实是有画的。是用铅笔画出的素描。当时正黄昏,金色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浓浓的铅笔画出的线上泛出金属的色彩。风去了楼下。留我一个人看着这美丽的画和这美丽的房间,眼泪流下来。
   这大大小小的每一张画纸上,都画着刚才在人群中,我只看过一次的女孩的脸。
   杨紫。

   风走上楼来,端着两杯水。风说,进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我心不甘情不愿地走进这间被另一个女孩的脸所占据的房间,在靠近墙壁的地方看见了一块很大的白布。就在我要拉开白布的时候,我忽然听见背后有一个奇怪的声音。我转过头,却发现,风躺在了我身后的地板上,闭上眼睛的样子像安详的孩子。杯子依然被他拿在手里,没有碎,可是里面的水却泼了出来,把地板浸湿了。他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掏空了,他们成了空杯子。
   我可悲地成为一个头脑空空的人。在风倒在地上后,我过了将近5分钟才想起来要打电话求助。

   我是在风被送到医院后才知道,他有心脏病的,听说还很严重。医生责怪着风家的那个阿姨。其实风骗了我,那个阿姨并不是什么钟点工,而是他父母为他请的家庭医生。他们说,风不可以做太剧烈的活动,上次打篮球就已经够危险的了,这孩子自己还爱逞强,打完篮球不赶快吃药,还乱跑,嫌他的病不够重吗?说到这里,医生看了我一眼,又小声地说了一句,送来的时候又有些迟。我假装没听见。我一直在想,风晕倒之前究竟做了什么剧烈活动,可一直想不出。直到我听从风家阿姨的话,走在回家的路上时,我才想起,开完同学会,风载我骑了差不多40分钟的车。我有些不安,生怕风就这样死去。

   当天晚上,医院打来电话,说,风死了,死于晚上12点49分。

   难过开始很快地在我身上蔓延。风吹起叶子,把它们吹到我的头发上,却无法将我的悲伤像吹叶子一样吹到任何一个地方。
   风的葬礼结束后,他的父母请我到风家里去。他们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我们都认得你。我像风一样地笑起来,说,当然了,我算半个凶手。风的妈妈哭起来,哽咽地说,不是的,你,你去他的画室看看吧。我机械地往楼上走,风的爸爸叫住我,说,小女孩,听着,杨紫是风的表妹。我的脚下踉跄了一下,跌跌撞撞地往楼上走。我忽然想起了风临死前要我看的那一块白布下的东西。
   进了画室,我直冲到那块布前,毫不迟疑地一拉。是的,就是它,我对自己说。我在生它的气,虽然这很好笑,可我依旧生它的气。我要看看,这是风想要让我看见的东西。我的思维有一些乱,就在这种奇怪的混乱当中,我恨恨地拉下这块布,解放了这块布下的东西,眼泪也仿佛得到了解脱,毫无顾虑地流下来。
   整个画室的墙壁上,都画着我的脸,我的各种表情,我的目瞪口呆的样子。于是,我仿佛又听见了风在我身后说,你怎么又是这副德行。

   几天后,风的父母离开。临走时,留下了一把风家的钥匙。我也不客气,就收下了。
   有的时候,我会骑着一辆单车,用40分钟的时间去风家。推开房前的栅栏,掏出钥匙开门,然后直接上二楼,在风的画室里对着墙壁发呆。有时候我也会端两杯水,在画室的地板上画风的脸,只是总不太像。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有些难过的想起,一句奇怪的,仿佛比我本身还要难过的话。
   不过是两个班,却隔了一层楼;不过是两个人,却隔了拉开一块白布的时间。
   每当这个时候,眼泪就会悄悄地流下来,是那么安静,像是害怕惊醒画画的人。     Re:【推荐】追忆似水流年

天荒情未老
嘿嘿,我们都只是执著的孩子
为着爱情的梦想
坚持的行走
在旅途,等待
出现~~~




欢迎光临 空网论坛 (http://bbs.kongweb.net/) 作者: 蟹小鱼    时间: 2003-8-13 16: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