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思 念 散 落 在 风 中　

仙子什么也没有说，用她似留恋非留恋的眼神看了我几眼，就离我而去，我们四年的感情，竟敌不过一个胖男人给他的一幢别墅，只要熬过最初的晚上，我就涅磐重生，我咬着牙恨恨地对自己说，不能去死的。只是我的冷静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疯掉了。

　　天还未亮，我就摇晃着去敲永和豆浆的门，里面的服务生惊诧不已，可能是我的血红的眼睛吓着了他们吧。我要了很多，都是双份，因为仙子爱喝永和豆浆，喜欢这里的油条，豆沙包，有芝麻的煎饼。她不在，但我还是想给她叫一份，也许，她会象平日一样，巧笑着从哪里跳出来。

　　喝到豆浆冷了，包子凉了，我才发现阳光照在我的脸上，旁边已有了其他人，从窗子里看出去，熙熙攘攘的人流里，同平日没有什么区别，但没有我的仙子在身边。新的一天又开始了，我想她想到快疯了。

　　早来的春还泛着寒意，我开了空调，蜷在沙发上，竟然打起盹来。梦到仙子在对着我笑。忽然门开了，一个女孩子进来，阳光也跟着进来，在她的身后一片明亮。那天是我第一次见到她。

　　淡淡的神情，短发，极瘦，穿着一件奥森的黑色短风衣，脸是干净而透明的白，带着一丝丝的倦意。没有化妆，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不化妆的女孩了，尤其是这条繁华的街上，美容院比公厕还要多。

　　看着她，我感觉象是一只飞累了的蜻蜓，只为找一个落脚的地点，她不会永远留下来，她只是在飘，我看得触目惊心。当我隐形人一样，女孩没有丝毫的惊奇，我颓败的样子，憔悴的形容，也只不过吸引了她的眼光两秒钟，而后径直地走到一办公桌前，坐下。

　　敲过九点，经理来了，开了一个小小的会，介绍了两个新同事，我才知道，女孩名字叫沙霂，刚开始，所有的人都听成了沙漠。她教成人班的计算机应用，是夜课。第一天，我去听课，沙霂的浅笑很温柔。声音如璎珞琅环，甚是动听，她没有一般人的第一次怯场，令我很出乎意料。

　　原本我是想给她救场的。我坐在后面，听她用好听的声音，讲微软的发展史，我相信她是个聪明的女子，好多故事徐徐讲来，没有一丝疙瘩。后排有几个小女生在问，那个男人是老师的男朋友吗？只是略微有点黑。 她是个慢热的人，亦或是个心理有距离的人，我不得而知，总之一开始，我们并没有作很多的交谈。第一天很快地过去了。

　　沙霂所有的衣服都不会超出黑白蓝三种颜色。也闻得出来，她喜欢用三宅一生的香水，在对面，隐隐地飘来淡淡的香氛。某晚，公司里的四个女孩，三个男孩，坐在灯光绰约的酒吧里，胡扯着。

　　顷里，沙霂很活跃，完全不象在办公室里的模样，她眉眼弯弯，展颜一笑，仿似星子落地，很甜美。酒吧里的音乐空灵而开阔，在低低的天花板上和我们的耳朵间来回地撞击着，沙霂不自禁地说是《卡萨布兰卡》，倏的，我的心很强地跳了一下。

　　沙霂只喝清凉世界，一种绿色的薄荷酒，不会太醉。尽管还是春天，但仍是有些冷，我不知是不是她的心里很热。那天晚上，她穿了一件蓝色的高领线衣，我不小心碰了一下，很暖，很柔，在蓝色的灯光下，整个人就象是在海水里荡漾着的水草。

　　我吐出一个个的烟圈，在空气里飘散，懒懒的眼神扫过，没有我爱的人。沙霂温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柯南，我对烟味过敏。她如是说，我自然不好再继续。

　　突然，季季结巴了，对着我说，大嫂。顺着他的眼光，我很快地捕获了那里的两个身影，是仙子，和那个胖男人。摇曳的烛光里，久违的疼痛又涌上来了，我开始眼光发绿，想在她的眼里搜索一丝丝的暧昧，但是很可惜，没有。也就是我终于彻底地成了一匹孤独的狼。

　　沙霂和我碰了碰杯，她说，柯南，明天你会发现，你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等来你真正的爱人。没有过多安慰的话，但很到位。

　　春天在我时常的腼怀中和沙霂努力的适应中过去了。

　　但我总不敢和她开恶劣的玩笑，我怕她不喜欢。终于渐渐地熟悉了起来。每天的早餐，她吃两只威尼斯的燕麦面包，一小瓶牛奶。浓浓的奶香弥漫着办公室，而她必须边喝牛奶边听 MP3，喜欢贝多芬的《月光曲》。而后，玩一会儿《极品飞车》，好象从来都没见过她玩情节游戏，但是飞车类的却是高手，而且一触即通，很有天份。

　　如果说早餐一成不变，还情有可原，但沙霂的午餐也是数月如一日，她喜欢糖醋排骨，和番茄炒蛋。每天如此，或者偶尔换一盘鱼香肉丝。我甚是钦佩她，后来我才慢慢地了解，这是一个内心异常执著的女孩子，也许很多可以不体现在一日三餐上，但从三餐体现出来的，更是坚定如磐。

　　沙霂从不主动提起自己的过去，不卖弄，不张扬，而我早在一开始就将我的整个人生告之与她，我喜欢倾诉，她喜欢倾听。听到我从十三岁开始追女孩子，她不可置否地扬了扬眉，并无太多的意见。

　　我总是在想，这样一个特别的女孩子一定有很多人追，或者可以不懂她，但一定会欣赏她。只是极少看到她和哪个男人特别亲近。公司里倒是一大群在前赴后继，绝妙的是，不分老少，从三十一岁到十八岁都有，自然也有怪她太清高而不喜欢她的。但沙霂是个不需要别人来肯定的女孩。 她的课上得极好，以前到了期末的时候，教室一定是空空如也，曰之：枯燥。而她的课，至始至终都没有少一个。认真负责是一个原因，声音动听是一个原因，温和耐心也是一个原因。而且还有其他的原因。

　　 沙霂住在公司分配的两室一厅的房子里，朋友很多，有来蹭饭的，也有来请她去玩的，我也很希望有一天她能邀请我去听音乐。机会来了，一天，她说，柯南，我的自来水管坏了，你能帮我修理一下吗？ 我自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进屋，客厅里铺着一块卡通地毯，米奇妙的。两把充气的蓝色沙发，一大一小，甚是可爱，地上有许多报刊杂志，屋里弥漫着很好闻的味道，咖啡香，花香，清清的，淡淡的。正对门，是一个放玩具的柜子，有很多漂亮的玻璃瓶，我走过去一看，惊住了，里面装满了各式的茶，桂花，茉莉香片，菊花，铁观音，龙井等。旁边的茶具也颇全，喝开水的瓷杯，喝咖啡的咖啡杯，喝茶的紫砂杯，还有她喜欢喝牛奶的透明啤酒杯。我真服了她，喝一点东西居然这样的排场，但我喜欢她的生活方式，很健康，很舒适。

　　我猜沙霂一定是个有洁癖的人，房间很干净。在水蓝色的窗帘里，象是一处水汪汪的世界。这里有音乐，有游戏，有故事，有朋友。

　　沙霂说，我吹一首歌给你听吧，算是谢谢你。我以为是什么。 只看见她拿来一只上海牌的口琴，给我吹歌，就是那首《卡萨布兰卡》。音符在房子里四窜着，直撞我的心。

　　从不明白，尘世间竟还会有这样的女孩子，为什么每次，我路过熙熙攘攘的人流，却都没有遇上过。这个初夏里，只穿白色的纯棉T恤，有着暖暖的笑，喜欢一个人散步的，离不开音乐和牛奶，会吹口琴的女孩。

　　我提意去网吧。沙霂说，为什么去网吧，她也有电脑的。于是走进她的卧室。仍是一个水蓝色的世界。一张席梦思铺在地上。深蓝色的被套，毯子，看上去很好。接上电话线，开始上聊天室。她说，不喜欢OICQ，只喜欢主页上的聊天室。我坐在旁边看她一个个打招呼，熟识的人很多。但是她用了一个男生的名字。她说其实很多人知道她是女孩。后来她和一个陌生的男孩聊上了，我肯定那是个男孩。一个小时后，那个人说，我们见面吧，我喜欢上你了。沙霂只说了一句Bye-Bye。我在旁边宛若在梦中。

　　衣柜里飘出淡淡的薰衣草的香味。沙霂坐在电脑椅上，笑靥媚人，我却魂魄尽失。

　　身边的女朋友换过很多，在仙子前，我一直游戏着，我以为仙子会和我结婚的，事实证明，我也有幼稚的时候，而且比她幼稚。但从来没有遇上过一个如沙霂般单纯如水的女孩子，原以为我是碰不上的。从前夜夜笙歌，灯红酒绿，我有些后悔，自己混得太糟糕。

　　慢慢地仲夏来临。我对沙霂的感觉很微妙。

　　突然有一天，沙霂和经理吵了起来，那时她一天上三堂课，很累。经理执意地不肯换人，因为学生都来听她的课。银子象流水一样地进来。

　　经理办公室的门开着，我能听到里面的每一句话。顷时，一阵沉默，一会儿，听到沙霂的声音，她说，经理，我辞职，既无其能，何当其职，对不起。经理慌了，只一味地留她，说好听的话。但为时已晚。沙霂是那种说走就走的人。幸好，课程并没有被打乱。她不是那样的人。

　　我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只听到墙上空调在嗡嗡地响着，后来，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真的，到了第二天清晨，我没有看到沙霂，闻不到浓浓的奶香，也听不到《极品飞车》熟悉的呼啸声了。这个风一样的女孩子真的走了。她吃过的香草巧克力冰淇淋盒还在办公桌上，我总以为，她会象第一次一样，旋门进来，表情淡淡地，不化妆的脸煞是好看。

　　她来得象一阵风，走得也象一阵风。开始公司里总有人谈起她。后来就再也没有了。聚散离合原本就是极自然的，他们都懂。可是我知道没有人会用口琴吹《卡萨布兰卡》给我听了，也没有人会清新得那么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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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情枫    时间: 2003-3-11 05: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