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阳台·对红
陈旧的六层居民楼,蹲在市区的一个角落,砖头外裹着水泥,
很粗糙,坑坑洼洼的,像个矮小丑陋的老头儿,不过安详稳重,并
不虚弱。
住在楼里的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也有死了留给儿女的,年
轻人不愿住,再租出去。
一单元五楼那户就是如此,暂住着一个姑娘。
这幢楼冰冷、严肃,方方正正得像座监狱,倒是每户都伸出个
阳台,是最早没包窗户的那种,砖头外裹着水泥,粗糙得很。这唯
一的裸露像童话里魔鬼睡觉时睁着的第三支眼,没有一点儿有钱人
家露天阳台的情调。
不知姑娘把里屋装饰成什么样。她的阳台堆着各种杂物:压扁
的纸箱、破电风扇、快被肢解的脏兮兮的布娃娃、旧包旧衣服旧
鞋、破了洞的塑料盆和一些莫名其妙的破烂。这些东西占了阳台一
半的空间,几乎遮住了里屋的窗户。窗户框上涂着漆,老式衣箱的
深紫红色。玻璃上积着多年的污垢,隔着看不清里屋的模样。木质
的门上是艳绿的涂料,如今褪白了,已不再乍眼。每次被推拉,系
在门后的弹簧便会慢吞吞地收缩。
“吱---吱---”
然后“咚”的一声,门撞在门框上,合着了。
剩下那半儿阳台:养着盆花,形似水仙,旁边搁着一个精致的
日式木水桶,配着一个长柄的小水舀,靠墙的那侧置着容两个人并坐
的木椅。
那边应该是房东的东西,而这边一定是姑娘的。
周围的建筑群遮住了太阳,白天在这儿显得阴冷。没有鸟飞过、没
有孩子的笑声,只有一群一辈子没离开过男人没出过门的老太太聚在一
起,把所有能碰到的事议论一番。而且总爱尖声叫嚷,她们的经验之谈
让人压抑。
姑娘白天不太回来,屋里没动静。老太太们憋了眼她的阳台。
“哪来的丫头?”
“不清楚啊!”
“女孩子家,怎么一个人住?!”
......
(省略老太太后来的谈话、丰富的联想及并非发自内心的诽谤)
这儿天黑得早。黄昏时,晚霞的红像浮尘一样弥散在空中,吸收
着城市的喧嚣,它们被吸附又沉积下来,红渐渐变成饱和的黑。不一
会儿,天就黑了。
老人们睡得早。十点时,灯一盏盏地灭了。小楼浸在黑暗中。
再晚一些,月亮出来了。她总是比较亲切,轻轻地找到了这儿,静
静地守望着,在等人吗?
噢,她来了。
姑娘回来了,步伐轻快,赶路似的,却又漫不经心。她不穿高跟鞋,
没有打破原来的寂静。进入楼道后不久,她里屋的灯就亮了,是这幢楼
唯一的灯光,它太暖也太弱了。
一直到零点,市中心的大钟响了。那盏灯突然灭了,她要睡了?
“吱---吱---”
“咚!”
随着这声撞击,她站在阳台上,抬头看着月亮。温柔的香蕉黄,镶
在漆黑无边的天空中更显得高高在上。她的明亮是黑暗无法吞噬、望而却
步的:自由却坚定得不会迷失;执着的纯粹最终变成了完美,值得万物追
随。没有日光那么耀眼,她不能改变黑夜,就在其中给予指引,周边的星
星光芒虽弱,绕着她闪闪发亮。这是夜晚最美的一幕,只是沉睡的人无法
欣赏,黑夜带给他们的只有沉睡。
她仰望着,感动得颤抖。她也想变成一颗星,想发亮。
她轻轻地舞起来,闭着眼,感受着月光洒在自己的身上,渴望着身体
接受她的抚摸。旋转产生的风带走了她不想要的,越发地使她轻松。看着
周围死寂的一切没法左右自己,她乐得几乎要笑出声来。但她是不会出声
的,因为有丝恐惧还埋在心里,无暇承认,却也甩不出。她睁开眼看着月
亮的银辉,是如此的圣洁,觉得自己也会更纯洁,便更依赖于她,简直象
无法离开母亲的婴儿,随时会盲目地嚎啕。
她仍然在跳,但这会儿已经不如先前那么轻快了。她意识到自己的快
感,不免心生犹豫,怎么会如此开心?刚才的那股激情还没有发泄到极致
,但那丝恐惧却在不断升腾,强硬地要扫她的兴。她越来越没主张,脸上
露出了愠色,但脚下仍倔强的旋转着,神经质地加速,直到她头晕得没了
意识,脚下被东西一绊,“啪”的一声倒在地上。
她倒在那堆压扁的纸箱上。刚才的快乐转瞬即逝,她懊恼也自知无能
为力,呆呆地躺在上面,不再抬头。
刚才绊倒她的是那盆花。她瞥了它一眼,却发现它就要开花了。这种
植物的根像洋葱,翠绿的叶子细细长长,在末端耷拉下来,形成一道曲
线。它的花是红色的,而且开起来总是成对的双数,大家管它叫“对红”
。她数了一下,四个花苞。其中的一个就要开放了,能看见黄色的蕊。
她坐起来,看看四周。发现月光经过漫长的穿越,落在阳台上已不再
是香蕉黄或银白,而是非常苍惨的白。她盯着那个花苞,坐在纸箱上一动
不动,要等着看花开。刚才的感觉已淡了许多,此刻,虚幻和现实不停地
在眼前转换。她就这样想着心事。
她有什么心事?
这无关紧要。可能她的某个亲戚死了,也可能她没赚到钱,或许她遭
受了某种打击,甚至可能本来就没有什么……反正她的事让她烦乱了,这
就够了。正因为忧伤是个无底洞,才会泛滥到谁都会使。无论此刻她心里
如何翻腾,别人都会轻松地给她归类。所以,她在想自己的心事,与他人
无关。一会儿她的眼睛聚焦到花朵上,也不清楚它有没有张开得更大,就
又继续想她的事。
市中心的大钟响了两下,她停了下来。她想站起来走走,但手腿麻木
。她这才发现花已经完全张开了,非常的娇嫩优雅。她曾经盼望着它的盛
开带给她的清新的欣喜,现在却冷冷地看着它开在苍白的月光中,就象是
自己站在那儿一样。她颤抖地把手伸向那朵花,抚摸着花瓣,然后,用指
甲一掐,花,掉到她的手里。
她捧着花,露出怪异的眼神,她期待着有一个什么根源能结束这些混
合杂乱的思绪,终究找不到。她想到了自己,那又如何呢?一股怒气冲上
来,她紧攥着花,往阳台上杂物堆上一扔,憔悴的花便和旧电风扇它们躺
在一起。
她累了,满眼的疲惫,转身进了屋。
她到底带进去了什么,又留下了什么?
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姑娘?
弹簧慢吞吞地收缩,“咚”的一声,门合上了。就此,整幢楼真的安
静了。
Re:【原创】 阳台·对红
闲时也颓废,有时会不经意地沉迷于颓废,以前说过,希望过一种很颓废的生活,闲了听听歌,看看电影,种种花草,养几条小鱼,漫随天边云卷云舒,说到底都不外是想逃脱、想逃离这个不得不生活着的世界,即便是暂时地逃离也好过,所以我会去旅游,会沉迷于看电影,会毫不在意地浑霍着自己的时间、精力和金钱,这可谓之为享受生命。
Re:【原创】 阳台·对红
废池里的一条鲜鱼
黑暗中的一丝曙光
雪地上的一支腊梅
、、、、、、、
为何就这样一晃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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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闲名在世
时间:
2003-11-14 01: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