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空
闭上眼睛熄了灯 回望这一段路程
看见今天昨天有多少艰辛 你依然陪伴在我身边
曾经迷惘的心中 藏在黑暗的角落
是你牵引我走出寂寞 用你所有的爱与柔
如果我能将这段爱情重新再走过
我愿意与你重逢在漫漫长夜的尽头
能不能让我在另一个世间醒来后
眼前依然是你 让我来世拥有今生的温柔
漫长的风雨路有你在我心中
走遍千山万水 让你我共同渡过
人世间多少愁都成昨日云烟
前尘往事入梦都谱成最美的歌
1999年6月。如幻。放着一些很干净的音乐。我希望什么都可以忘记。
在秋天，她经常会做着同一个梦。在黎明时分。
她站在楼顶。天在下雨。歌声在空中飘着，干净。缥缈。恍惚间，听见了恩雅的歌声。唯一一首能让安平静下来的爱尔兰音乐。她抬起头看天，闭上眼睛。小提琴声突然消失。她像一只鸟一样飞了起来。再堕落。她回过头，疲倦地朝她笑着。她说，我的琴弦，真的断了。安伸出手，火车在身旁呼啸而过。安孤单地跟着她跑，一边跑眼泪不停地流下。最后精疲力竭地倒在了地上，久久地望着那火车。眼泪无声下落，在地上绽开出一朵朵花。血色的花。在最灿烂的绽放后无声地凋零。我真的，要离开你了。不要，把我忘记。
梦到了这里就断了。她醒来，泪流满面。她坐在电脑桌上，闪烁的屏幕上是一个个陌生的文字。
CD被放久了，歌声有点沙哑。无力的呐喊。还有那个CD套上面容模糊的男人。
她叫做安。安。一个很干净的名字。她经常会在半夜里惊醒，被同一个梦惊醒。她对自己说，不要怕。我不怕。这是梦。安仍然无法忘记他的笑。苍白的面孔。那些缥缈的提琴声，以及那些被风吹散了的字句。她喜欢喝黑咖啡。每天都喝大量的水和咖啡，但她经常会被失眠。
安对朋友说，睡不着应该怎么办。她们几乎都是说着同一句话，吃点安眠药继续睡。安知道，令她无法入睡的是那一个梦。破碎的梦。她在半夜醒来时都会趴在电脑前。敲着那些文字。说一些无人能懂的字句。
然后把它们一下子都抹掉。文档总是空的。但图片区和CD唱机里的清单总是满的。电脑旁会堆着很多的书。安妮宝贝。沈从文。顾城。郭敬明。还有一些被打印下来的网文。她喜欢这些清澈的文字。忧郁的文字。曾经花了一段时间来研究一种叫做共鸣的感觉，后来有一个人说，共鸣。就是阅读着的人，心里的一些沉淀着的往事。遇到了那个一样寂寞的灵魂，压抑就会慢慢释放。
每天都会在黄昏的时候坐在电脑前开始一天的工作。放着永远听不完的音乐。完成了那些长长的文字时天又亮了。安没有固定的工作。只是每天躲在电脑前看贴子。查资料。压缩论文。发E—MAIL。每天凌晨四点安都会发出一封E—MAIL给人。那个女人叫做Ely，一个小有名气的作家。每天只要坐在电脑前看着安给她发过来的E—MAIL。然后把它们转交给出版社。拥有一大批的读者。
咖啡这一种东西真的很毒。能让人不能离开。但不知道为什么仍有人钟爱。它的苦涩就好像往事一样。
安是这样写道的。
每隔三天安就会去花店一次。那里的店员总是微笑的看着她。
安出去的时候会抱着一大束白色的白合。在大风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一直到天明。然后回家。
街道旁摆着一个画摊。画者坐着。偶尔会看到被风吹扬起的发丝。画纸颜料铺满一地。
帮我画下这些白合。把它们的生命留住。
现在很少人会买鲜花。太容易凋谢。
我只是想看到它们存在时的样子。
画者刷刷几笔绘出了一幅百合图。灿烂地绽放着。
安看着画楞了一下。她付过钱。留下了画。
这幅画我把它留下。它不是我想要的。这不是我的百合。安走了几步停了下来。回头。
你知道吗。有一些东西。即使是失去了，自己也不会知道的。
2000年9月。如影相随。在那个黑暗的地方。流动着刺眼的银色。为什么你总是从那片黑暗里寻找我的身影。
安会定期把贴子发到网上。没有稿酬。没有名利。只是不断地写，之后被阅读。通过那些文字和屏幕的接触，找到那些独自蜷缩在阴冷角落的人。不同的灵魂。不同的地界。却有着一样的方向。用一种隔世的目光，以相同的姿势。彼此安慰。彼此温暖。述说各自心里的疼痛。那些曾经看不见阳光雨露的日子。那些曾经告别过的人。那些曾经被风中扬花吹散后遗留下痕迹的爱。心里沉沦已久的往事。而这种隔世的目光，叫做寂寞。
有一个固定的网友。他叫做永远。生活在一个有草原有清澈蓝天的地方。后来到了安的城市里工作。生活在有相同人流的城市，但不会看到对方。也许在某个地铁入口，等喧嚣的人群过后。那个在站台上抬头仰望的人，就是他。或许又在某个黄昏的十字路口前，那一个在相同时间抬头仰望的人，就是她。当彼此决定向对岸走去的时候，一辆地铁呼啸而至。于是，看到的。看不见了。
发完贴子后依然是凌晨。刚买来的花眨眼间便凋零了许多。屋外在下雨。那个梦一直没有停过。反复的轮回。安的写作一直处于一种停滞的状态。连续三个月也没有打开过一个文档。ELY频频发E—MAIL来墔稿，安看着那些华丽的文字，苦笑。
每天看着树叶一片一片地从树上落下来，结果那棵梧桐树上只剩下孤独的几片。呆呆地看着天。很奇怪。为什么它总是灰的。那棵阴暗的植物在心里疯长着。毒。痛。不能拔掉。报纸和书被铺了一地。零乱。
那天晚上安打电话给在很远的地方工作的城，没有说太多的话。只是在无力地趴在沙发上闷闷地哭，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城，我好冷，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只想你回来……
还没有听见城的声音电话就断了。空虚的忙音。城一直都在照顾安。从看到他的那一天安就开始疑惑。是否第一次相识：
三年前。
明亮的镜面。消瘦的脸。黑色的瞳孔中带出寂寞的银灰。一种可以看穿一切的银灰。安每天都在笑。对每一个人艰难地微笑。只是为了不被人看穿那颗心，年轻外壳下掩盖住的很早就苍老的心。
安走出洗手间，躲在一个黑暗的角落。然后看着那些人在聊天，只是不会介入他们的谈话中。每次都是坐在一个没有什么灯光的地方喝着冰水。听液体在血管里流动的声音。
你好。
安抬起头。你好。
我一直在注意你。你经常来这里，每一次都是会喝冰水。很少说话。想要寻找你必须要融入那些黑暗的角落。只是。你的眼睛和别人很不同。
哦？
我知道每一个人的瞳孔都有不同的颜色。你可以终日戴着面具，即使面具下已泪流满面，也不会有人知道。但是。有一种东西是掩盖不了的。你的瞳孔颜色。那种好像会在夜间闪烁的银光。就像月亮。只属于天空，但永远只会孤独地闪光。这就是你的眼睛。在时光的罅隙中孤独地穿越着。
安发现，自己的回忆只有这些。只有这些。
2000年11月。风大了，请你让我关上窗。一只狼。在受伤的时候可以躲在洞里舔着伤口让它恢复。然而一接触到阳光。那些伤口就会再次暴露。无言的疼痛。
城拖着一大堆的行李来到了安的家。安坐在地上楞地看着天。喃喃自语。
安。我，回来了。城走过去抱着安。
城。我很怕。很冷……
你一直是一个受了伤的孩子啊
。安。我的安。我知道你流了很多的泪，我是知道的……你一直在把自己的伤口堵住不让自己的血流出来。翅膀痛的话就停下来吧。不要再写你的文字了。安。
之后的几天城一直在陪着安。安的情绪不是太稳定。时好时坏。
情绪不好的时候安会把瓷器乱丢在地上，呯呯的一阵阵支离破碎的声音。几次她想拿起那些被摔坏的瓷片割自己手腕的时候，城就会紧紧地抱着她。在黑暗里不说话，只是像抱着一只受了伤的狼那样抱着安。任那些瓷片在他的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等安吵闹完了在一片泪中睡着的时候城才去抹掉那些血迹。然后躲在一个角落里看着安，那只受了伤后又被遗弃的狼。
安的病不是经常发作，平常都是在家里看看书和听音乐。每次看到城手上的伤痕时都会落泪。对不起。城。我不想这样的。我真的控制不了。你不要管我了。你回去吧。对不起。
城拉着安跑出了家门。安在他的身后抽泣地跟着。接着来到了一间百货前。
你等一下。城走了进去，拿着一个紫色丝绸的盒子走了出来。打开。
一枚很小的戒指。和安的眼睛一样的银色。
安。
嫁给我。城很小心地把戒指套在安的手指上。
安点了点头。城拉着安的手，一起回家。
那天晚上城打点着行李准备回去。
安。等我。让我把事情都处理好后我们就离开这个城市。离开这个让你伤心的地方。记住我们的承诺。
3天后我就会回来。
城走了。安看着手上的一抹银色，不知道该说什么。
用三天的时间重温了王家卫的所有片子。记住了西毒。记住了黄药师。记住了醉生梦死。要把这一切都记住。
2001年5月。一切已成空。我知道我们无法在一起。那辆呼啸的地铁真的会出现。只是希望轮回时喝的不是醉生梦死。我真的好想好想。记住这一切。
空辽的机场。行李袋里装着很多的旧东西。每次出门安都会带上自己的CD和旧书，背着这些东西去其他的地方走走。
离十二点还有十分钟。最后一个航班也离开了。
安走到洗手间把那枚银戒脱了下来。
城。你让我
等了三年
。但你不知道，我
只是因为爱你
。你把我拉出了深谷。现在又让我重新回到那个黑暗的角落里。
温暖稠腻的血液顺着手腕落下有一种异常的感觉。身体倚着墙壁慢慢地滑下去，那种逐渐丧失身体重量的感觉，就像一下子被放到浮云上一样。城。你最后。还是走了。可是我不再有任何的疼痛。你终于，消失。安在黑夜降临时闭上了眼睛。那个梦又开始出现。高高的楼顶，干净的歌声。这一次，安终于能听清她唱的是什么。
闭上眼睛熄了灯 回望这一段路程
看见今天昨天有多少艰辛 你依然陪伴在我身边
曾经迷惘的心中 藏在黑暗的角落
是你牵引我走出寂寞 用你所有的爱与柔
如果我能将这段爱情重新再走过
我愿意与你重逢在漫漫长夜的尽头
能不能让我在另一个世间醒来后
眼前依然是你 让我来世拥有今生的温柔
漫长的风雨路有你在我心中
走遍千山万水 让你我共同渡过
人世间多少愁都成昨日云烟
前尘往事入梦都谱成最美的歌
安后来被发现。因严重的抑郁症自杀。围观的人说，她一直都在握着一枚沾了血的银戒。
那天，由于台风的影响。城所乘搭的航班要延迟。城说，安。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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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飞叶秋风
时间:
2003-9-27 18: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