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超精彩)
深夜了，海风从熟悉的地方吹来，带着熟悉的气息，家的气息，吹拂着我的美丽长发，我把又疼又胀的脚浸入冰凉的海水中，清沁心肺，我无意识的凝望着海水，用我似海水般湛蓝的双眸，金色的发在海风中飘舞，黎明，应该不远了。
海风，带着咸湿的气味，与似水泻下的月华纠缠着，那洒落在我身上的月华是否也照耀在父亲的宫殿上，我可爱的花圆里，还有……他的窗前。抬眼，天帘深黯，只有远处的一颗星在默默的注视着我。它是否像我颊边滑落的那颗泪那样晶莹，我不知道。祖母，是你吗？星沉默，沉默的眨着眼，如祖母，那时，我坐在祖母的膝上，她抚着我的金色长发，告诉我关于那翩然蝴蝶的故事，她的眼神深邃而悠远，如头上这神秘的穹苍。她告诉我，在遥远的陆地上居住着一个奇怪的物种——人。他们有两条尾巴，他们管那个叫——腿，他们在陆地上建了好多的宫殿，如父亲的宫殿样巍峨堂皇，最不可思议的是，祖母压低声音，他们拥有一样独一无二如蝴蝶般翩然的东西——灵魂。当他们短暂的生命结束之后，那翩然的蝴蝶便挣脱笨拙的躯体的束缚，随着第一缕曙光飞上天空，变作天边的明星，默默的看护着自己心爱的人，就这样永恒着，直到有一天，他们厌倦了远远的看护，便纵身一跳，重回滚滚红尘中，去寻找那心爱的人，开始崭新的生命，祖母的眼神闪烁。不久，祖母去世了，她充盈着智慧的眼合上了却没有再张开。我哭泣着，大滴大滴的眼泪滴落，我用最美丽的花，最绮丽的贝藻装饰着祖母的坟，可是我知道，这只是徒然，因为人鱼没有灵魂，那像蝴蝶一样自由的神秘。
天边的颜色似乎有些变淡，就这样了吗？就这样结束，一个人的岩石，没有花环的退幕，没有依依的离别。我坐在海边的礁石上，回头凝望他的窗，哪里有绛红的窗帘在海风中挣扎，如同风中的蝴蝶。月光下，他应该在安详的睡着，和他嗓音甜美的新娘。也许心中挥散不去的是遗憾，为他从未听过我的声音，那禁锢在贝壳里的声音，那被推崇为海底最美丽的声音的曼妙。然而心中仍然感到欣慰，我拥有了一双腿，我用我的曼妙舞姿换得他眼中的欣赏，哪怕代价是在刀刃上行走般的痛楚。我低下头，看着跑在海水中的那对白鸽，抬眼，面前时父亲无尽的疆域。
海底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只有十八岁以上的人鱼才可以浮上海面，见识海水之外的世界，在人鱼的近乎无尽的生命中，十八年简直只是一朵花开的时间，然而在祖母的故事之后，我的存在只为了等待，等待有一天去看那人类的世界，姐姐们笑我，对那短暂的人生情有独钟，可她们无法体会守护在乎的人的那份心情。大姐姐满了十八，她浮上海面，回来讲了好多好多；而姐姐满了十八，回来后讲了更多更多。我央求他们一遍一遍的讲着，可她们只是远望着那神秘的陆地，从未像我这般踏上泥土，虽然是刀刺的疼痛。
夜色真的开始变淡了。是什么,在我的身旁冰冷的刺骨？那把匕首，淬毒的匕首，姐姐们用长发换来的匕首，那和我的发一样美逸金灿的长发。幸抑不幸，拥有那尊我在风暴之后检回的雕像，他的雕像，在我十八岁之前获得的馈赠。我以为是上天的垂怜，把它安置在我秘密花园的中心，在那里我瞒着父亲和所有人藏了好多人类的东西，可有了那尊雕像之后，昔日的珍宝变作珊瑚般平淡无奇。我只对着那尊雕像终日痴痴，把最美丽的花换代在他的头上，用最绚丽的贝克充当他的肩章，可是，最后我总会气恼的扯下它们，因为它们不够完美。整日里，坐在他的脚下，对他喃喃着，模仿他的姿态，醉心于他不变的微笑，想象他在人类的世界里的一举一动，无数次的园间散步，啜饮咖啡，在脑海中，和他脉脉相望。
十八岁的生日终于到了，那姗姗来迟的日子，等不及父亲的教诲姐姐的叮咛结束，我浮上了海面，夜幕上璨璨的星，如远处吸引人的灯光，游着，忘记了一切的嘱咐，向着狭长的海岸，向着童年的梦想，一口气游到离海岸好近好近的地方，看着那巍巍的建筑，听着那风裹来的天籁，就这样的醉了，在人类的繁华里不加抗拒的醉了。有人沿着海滩散步，仅存不多的理智让我躲在了岩石的阴影下，迷醉的看着那女子摇曳的衣裙和分开的尾巴——脚。不知过了多久，才不舍的离开人类的海岸，动身回往父亲的宫殿。宿命吗？在回往的路上，看到了他那坚固的船，甲板上是狂欢的水手，我悄悄的窥视着，一种奇怪的生灵看到了我，它向我奔来，我乍惊，转身欲逃，它却扑了过来表示它的友好，用湿湿的舌头舔着我的脸颊，它叫什么？狗吧？可爱的生灵，那痒酥酥的感觉。一个声音在呼唤他，循着声音，我见到了那熟悉的脸庞，只是不再是雕像，而是活生生的血肉，瞬间，世界停止了喧嚣，一切只为他的存在。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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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FoxCandy
时间:
2003-5-9 09: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