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草白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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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20岁的女孩和一个33岁的男人,就像水草和白发,纯真对着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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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我刚学会用QQ聊天,昵称叫小妖精,安全是我的第一个网友。
  两个月后的一天,他突然对我说:“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我也想。
  于是他给我打了电话,不知为什么,在同一座城市的我们感觉有点远。我像个坏孩子一样地笑。他问我笑什么,我说第一次和陌生人聊天好好玩,而且是个陌生男人!他在那边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完了他叹了口气,“还是个孩子……我33岁了。”
  我对着电话吐吐舌头。那时我20岁,刚上大二。
  通过电话后我再难见他了,即使他在线,也总是在我发信息之前就消失。他在躲我,但是,有这个必要吗?
  我觉得没有必要,所以我发了邮件,臭骂他一顿,说你不能一听到我的声音就不理我,即使是恐龙也没这么悲惨的命运,何况我还不是恐龙。然后我上QQ,他在线,但我没理他,直到他发来信说你不是恐龙?那你让我看看啊!赌着一口气,我说好啊,就现在!
  记得那是星期天的傍晚,我们约好在一所大学的小广场见面。虽然答应得爽快,但我还是惶惶的,躲在广场的雕塑后面,不住地抓耳挠腮。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你的耳朵被抓红了。”
  我一下子跳起来:天哪!他像一棵挺拔的白杨树立在我面前, 帅帅的。我 “噗哧”一声笑起来,他疑惑地看着我,我边说边后退:“我以为你到现在还不结婚一定是个丑八怪,或者是个阴阳人,可是好像还比较正常,也不是特别的难看……”他冲过来抓我,我尖叫着逃走,空气里弥漫着快乐。
  晚上他请我吃饭,我庆幸他并不是拘泥俗套的人,所以吃了很多,嘴上糊满了油,他静静地看我,然后用纸巾给我擦了一下嘴,就那么一下,极其温柔,我霎时愣住。
  他避开我的眼睛,侧头望望别处,然后又把头低下,瘦瘦的手紧握着杯子,我似乎看见有一点点的爱与哀愁在他的眼眸中闪动,同时也捕捉到他鬓角的几缕白发,忽然我就想哭。
  “你知道吗?当我说出让我看看你时心里有多慌……”他轻轻地说,“你不知道,你当然不知道。”可是我想我知道。
  “你那么小,才20岁。”他笑笑,有点无奈和自嘲,“20岁,是我13年前的年龄,13年是什么概念啊……”是一头白发,我想。他杯子里面的菊花在温柔地摇晃,有几滴可爱的淡黄液体跑了出来。我猜是他在发抖。
  此后,我在网上总能碰见他,也许他从没关过QQ。但我们说的话很少,彼此竟也习惯。他有时会给我发来信息,上面只有密密麻麻的“小妖精”和众多的感叹号,很像厚厚的云天,让人感到一种满腔深情却说不出来的压抑和悲哀,我每次都会想像他在电脑前敲打那些字符的样子,每次都仿佛看到他的白发。
  一次我在学校排舞时扭伤了脚,就请假去上网,碰见了安全。我说最近在跳舞,是《水乡情》,就是江南小女子跳的,他说,我知道,我见过江南柔软的水草,你就是那样的吧?我没有说话,他接着说,等你脚好了跳给我看好不好?我把办公室的桌子都移开,有足够的空地给你跳……我的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我会那样做吗?温暖的音乐弥漫,我像水乡里柔软的水草一样舞着,只舞给他一个人看……我想不会,我可以想像那种自然的温情和暧昧,就像我现在可以想像他的那种爱,这是我无法承受之轻,亦是我无法承受之重。
    我选择了逃离,连续半个月没有上网,他竟也没有给我电话,我想一切都结束了。
    再次上网时发现16封信。除了最上面的一封,全都是笑话,标上了数字,从1到15。我看没有标号的那一封。

小妖精:
    我已经半个月不见毛茸茸的鸭子了,你的头像真可爱。我一直开着QQ,但是你没来。
  这段日子我在想,如果再见到你,我会把你拥入怀里,永远也不放开。但是我妈妈打电话来说给我找了女朋友,30岁。我说好老,妈妈说,你也不想想你多大!是啊,我总是在想你的时候忘记自己的年龄,我应该记住,我比你大13岁,我已经33岁了……”

  我打开QQ看自己的资料,黄黄的毛茸茸的鸭子头像傻傻地贴在那儿,我想每一次这个头像都会出现在安全的好友栏里,承受他温柔的注视,细数他鬓角的白发,仿佛就沾染上了好多的悲凉。看着看着我决定去见他,这个男人有太多我想懂又懂不了的忧郁。
  他拉开了办公室所有的桌椅,放了《卡萨布兰卡》的音乐,然后把我的手臂拉到他的肩膀上,搂着我的腰开始跳舞,我们闭上眼睛在屋子里转着转着,我感到幸福,我想他也很幸福吧。
  不知道那时候我为什么睁开眼睛,反正睁开了,我看见一个很旧的相框摆在柜子上。那是一个女孩子的照片,很清纯,发型和衣服的样式都比较老,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抱着一个小鸭子,黄黄的毛茸茸的鸭子,就像抱着我的头像。
  一切都是他的回忆,他追求的一直是他的回忆。我呆住,有一点点受伤。
  他软软的拉着我的手凝视那幅照片,我的手就像石头没有生命力。
  “她是我以前的女朋友,我们在一起七年……她喜欢那个毛茸茸的鸭子,常常用它来挠我的痒痒,那时我们很开心。”
  “但是我们结婚的前一个月,她突然冷淡下来。她说,我们就这样过一辈子吗?我愣了,她哭起来,和我吵架,砸坏了我们仅有的一点家具,那是七年来的第一次,我怎么也哄不好她……我知道她不会和我结婚了……”
  安全在流泪,无声无息,`一个男人在崩溃时才会流那样的泪。
  “她走了,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走了六年……当时我没有钱,找不到她,现在我有钱了,还是找不到她……”
  “从我最初碰见她到现在已经13年,13年是什么概念?”我觉得熟悉,是的,我以前竟然认为是白发。
  我终于懂了安全的目光,他每次看见那个小鸭子在屏幕上闪动是什么感觉——那是记忆在说话,说安全,你痒吗?
  我永远只能是另一个人的替代品,即使她已经消失了六年,爱她的人却还在等她回来,安全就像一只鼠标找不到可以点击的感情,因而只能放逐自己。
  我离开了安全,不是我不爱,只是我想,如果她也上网的话,会不会也有黄黄的毛茸茸的鸭子头像?     Re:水草白发

好感人的爱情呀
让我佩服     Re:水草白发

爱 好感人     Re:水草白发

乱花飞处,落红无数,最是无情物有情。
看朗朗乾坤,清气满堂。
恨别离抑志,最无奈,云破月朦胧。     Re:水草白发

感人的爱情
但是代替品的感觉不好     Re:水草白发

有过这样的一句话

“我宁愿他抱着别的女人的时候想我
  也不愿他抱着我的时候想着别的女人”

谁都不是谁的代替品的




欢迎光临 空网论坛 (http://bbs.kongweb.net/) 作者: 可以哭吗?    时间: 2003-4-1 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