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

下夜三点,我已经说到口干舌燥。白小野无动于衷,仍然以一付怨妇的神态干坐着,偶尔抽噎一下。
  我困了。
  忽然想起路放——真可笑,如此不合时宜的想起。
  小野,我不劝你了。想哭就哭出来啊,别憋着。
  小野,我跟你说说那个来生缘的故事,听吗?
  好了,我要说了。你哭小声点儿。
  念高二的时候,我第一次喜欢上一个男生,他叫路放。他——路放?阿西,你别搞笑了!还“怒放”呢,有没有“含苞”啊?
  小野,你别打岔,你知道我分不清鼻音边音的。他是个修路的,工人。嘿,你别笑。
  阿西,受打击的是我!我的神经都好好的,你好象更离谱哦?
  听好——白小野,我喜欢过一个修路工人,他叫路放。Understand?
  快期考的那段日子莫名其妙地冷起来,然后就下雪,是那种胡乱飘飞的雪。不象童话,没有韵律。雪化后,到处是水和着尘埃的泥浆。
  我选择了一条回家的新路。沿着那条正在施工的市政大道可以一直走到我家巷子口。硌脚的石子好象是吸掉了所有的灰尘,水打湿过的工地上闪着石头银白的光。
  像是与踏进这里以前的时空彻底隔绝了,穿着圆头娃娃鞋的我在每个冷冷清清的午后和傍晚在这个冷冷清清的工地上发呆、踢石子、玩石子。做着幼儿园的孩子喜欢的事儿。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地进行着的。
  自然而然,我遇到了路放。
  什么自然而然?你有毛病哦,阿西?
  听话,小野。你知不知道,第一次看见路放时——那时我还不知道他叫路放,我真的觉得奇怪呐。在水泥、机器和喧闹声中,他真的是很脱俗。
  棕色的皮肤让他像古希腊传说里的人物。周围的人都在嘈杂地大呼小叫,只有他沉静地挖土,一筐接一筐。不和旁边的人说话,不偷懒,甚至不曾听下来歇歇手脚。
  喂,阿西,你到底要说什么?来生缘是怎么回事嘛?请直入主题,拜托。
  哦,这样子,第一次听到路放的声音,就是飘在《来生缘》的幽幽隐隐的调子中。低极了,真的,他的声音低极了,使劲儿地压抑着。好象不想让别人听见。莫名其妙。莫名其妙的,我的眼睛有点潮潮的。想哭。
  小野,你知道我对陌生人很淡漠的,可是,听见这《来生缘》的时候,我面对眼前陌生的路放,只想到四个字——前世今生。对,就是前世今生。电光石火间,我看见前世的烟雨今生的墓碑。还听见《来生缘》。
  刹那过后,没有了声音——我是说路放的声音。没有《来生缘》的声音。我就觉得静默了。我像伫在一部无声电影里。过过往往的人,过过往往的机器和过过往往的空气。全都被抹掉了声音。
  我抬头,向前,看见那张脸扬起,目光穿透灰蒙蒙的空气以零度的视角落在我的面前。当然,小野,如果你要认为他就和我一见钟情了的话,那是因为你总是自作多情。
  菩萨!他居然毫无预兆地跟我说话,用那种慢吞吞的调子,说,小孩子家跑这儿干什么?当心石头砸你。放学不回家,在工地上鼓捣石子,你没事儿吧?一身脏兮兮的,要被笑话的。还有,这些石子是别人刚刚铺平的,你别踢得坑坑洼洼的。
  菩萨!他一定是憋坏了,一口气说那么多。还叫我“小孩子”,说我“脏兮兮”的。我不知道是开心还是冒火,脑子里一盆糨糊。
  依着嘴总是比脑子动得快,我脱口而出,喂,你有没有搞错?我已经十六岁了呢,我是小孩子吗?我有脏兮兮的吗?我的鞋一天刷四次,我的衣服天天换。怨我踢坏你们的路,我还怨你们的破石子硌坏我的鞋呢。哼,倚大欺小癞蛤蟆!!
  哇!小野,他居然被我骂得找不着北,愣了。好一会儿,从嘴里蹦出一句——我是癞蛤蟆?
  我笑,用力点头。
  呵,你这小女孩才是怪呢。天天放学往灰沉沉的毛马路上遛。动不动就把石头往死了踢。我自己哼哼歌吧,你还瞪着我,好象和我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他说什么呀,阿西?
  他还敢说?他们的工头来了,一个很有喜剧色彩的男人哦。秃头。矮个。胖乎乎的,很有趣。不过他说起话来无趣至极。
  他冲路放大声嚷嚷,嘿,你小子来这里做什么的?像个白痴一样傻站着跟人说话吗?平时傻拉吧唧的三棍子也闷不出个屁来。现在搭起腔来倒是一套是一套的。去,做你的事儿去。
  搞笑工头调过头对我说——不是嚷嚷哦,他说,小姑娘,别在工地上窜。这工地上什么人都有,又危险。出事了可是责任自负的。
  阿西哦,看不出这老阿爹蛮和气的嘛。
  傻瓜,他敢不和气?他不心平气和地跟我讲明利害,真出了事的话,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明白?
  嘿,你才傻瓜呢——你又走题了。
  哦,是啊。
  就哼了《来生缘》?没别的吗?
  傻小野,你以为还要有什么吗?过了那一刻,即使有什么也不算什么了。有个人在哼刘德华的《来生缘》,只有我听得见。
  后来,我当然是知道了的。他叫路放,他是大二学生,受了某个要命的打击,请假散心。散心的地方就是工地——是不是很怪。更有意思的是那个搞笑工头就是他爸。
  ——慢慢来,慢慢来。我说你的转折太快了吧,阿西——老实交代,省略的是什么样的情节啊?
  不,小野。难道你不觉得过了那一刻,所有的话都没有意义了吗?我说了那么多废话——其实,真正值得去记念的仅仅是微秒间的感觉。
  正如让我心动的第一个人留给我的回忆就是那个瞬间。可是我记得明晰彻骨。我想用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小野,我真的要睡了。如果你还想继续浸在杨痕留给你的细节中的话,你就继续哭吧。我睡了。
  阿西,你真的很狠!不过话又说回来,感觉都僵硬了,还拿细节来做什么呢?
  小野到底是聪明人,终于明白感觉都僵硬了,还拿细节来做什么呢?知道吗?这是恋爱杀手锏!明白这点,你永远不会受感情的伤。
  永远不会。     Re:啊哈

好长呀,累了吗??找个妞给你做个按摸吧     Re:啊哈

真呆




欢迎光临 空网论坛 (http://bbs.kongweb.net/) 作者: 冷却情人    时间: 2003-2-7 16: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