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一朵怒放的玫瑰

没有开灯，她独自坐在窗前，月光带着寒风，从敞开的窗口闯进来，溅起一片惨白。
下了一整天的雪，竟然还有月亮。老天总是随心所欲，轻易地给予，也轻易就带走。

她今天表现得太冷静。她知道，只有这样，他们才会让她和他呆在一起。她已错过太多机会，不能再哭哭喊喊地浪费时间。
她冰凉的手指轻轻地滑过他同样冰凉的苍白的脸。
我爱你。她翕动着嘴唇，任那三个字无声地飘散在空气里。
他却再也听不见。

他，英俊，明亮，温和，无论在哪里，总能深得人心。但唯独在她面前，所有的自尊、自信都灰飞烟灭。他总是毫无道理容忍她，迁就她，甘心臣服 服 她，聪明，任性，偶尔也孤寂。她总觉得自己是一缕柳絮，虽然也会随风漫天飞舞，但多数却只能在寒夜中独自飘零。关心和宠爱象一湖起不了风浪的水，平静，也没有生机，她总觉得自己会悄无声息地沉溺，窒息。

高中毕业，他违背了父母的意愿，报考了南方一所并不太有名的大学，连犹豫的权利都不给自己，因为她要去。
他象被巫术下了咒，不可救药地跟随她，即使是她并不要他。

在南方那个温暖的城市里，她象一朵被催开的花，骤然绽放，猝然凋零。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象一只飞蛾，奋力扑向燃烧的烈火，带着耀眼的火光飞舞，直到化为灰烬。他永远不会变成烈火去毁灭她，只能看着她在烈火中眩目地美丽，然后渐渐黯淡下去，徒然心痛，却无计可施。
有一次，他实在无法忍受，将那个南方男孩痛扁一顿，却换回她一记耳光。唯独一次，他在她面前落了泪，不是因为她出手太狠，而是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

四年，他带着遍体鳞伤的她回去。
双方家长欣慰地看着被他牵着手，变得娴静，安然的她，悄悄地商量起两家的婚事。朋友们调侃他，终于将她磨练成一块温润的碧玉。
他只是淡淡地一笑，不置可否。
他明白，她心里有条他无法缝合的伤口。
他只有等，等她的伤口自己愈合。

他常常带她出来，去郊外兜风。她说，喜欢毫无目的地跑出去很远，跑得迷了路，再也回不去。
但他从不迷路。
他喜欢放一盘怀旧CD，任那伤感的音乐如水般漫上来，淹没他和她。
有时，他们会一直跑到邻近的城市，吃那里的小吃。

有一次，他们吃完小吃，沿着街道慢慢走回停车的地方。

突然，她停住脚步，出神地望着橱窗里一款白色的婚纱。那是一袭简洁的款式，没有繁琐的花边，没有罩子似的衬裙，只是简单流畅的裁剪线条，自然下垂曳地的裙裾，却美得让任何一个女孩子都无法抗拒。
怎么，想嫁人了？他笑着看着她。
她轻轻地抚摸着光滑如水的丝锻，目光变得迷离幽远。

回去的路上，她一言不发，如一尊石像。
他关掉了音乐，逼着自己打破沉寂。
也许我不够浪漫，也许我不能给你轰轰烈烈的感觉，但我会给你实实在在的生活。嫁给我！

他踩下急刹车，转过脸来望着她。
她抬起眼帘，定定地看着他：好！我嫁给你。
那一夜，她第一次梦见他，带着一脸英俊、明亮、温和的笑容，托着一袭洁白的婚纱，胸前有一朵怒放的玫瑰。
醒来时，她有一种满足的幸福感。她竟第一次注意到他英俊、明亮、温和的笑容，也许是因为太熟悉，反而容易忽略。

第二天，他打电话过来，有重要的事出门。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雪，你留下来，我们一起赏雪吧。
小心点。她有点忧心重重。

雪越下越大，象小时候从楼上撒下的纸片，漫天飞舞。
雪还在下，但已没有飞舞的雪花，只是细碎的雪粒，打在窗外的针叶松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她望向窗外，远处一对老人，手牵着手，小心地走在雪地上。
如果这世界有一个人，能这样和她执手偕老，这个人只会是他。而她竟差一点错过。
她打电话到他家，想告诉他，她爱他，一直都是，只是她却从未发觉。
他还没有回来。
打他的手机，响了两声，突然断掉了。再打，占线。再打，没有人接。
从没有过这种情况。他从未曾拒接过她的电话。
她不停地打，拨号的手开始颤抖。
终于有人接听，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她的电话掉在地上。

赶到医院的时候，他已经静静躺在一条白单子下面，只露一张脸在外面，英俊，温和，但却苍白。
有人递给她一个盒子，是那袭洁白的婚纱，隔着透明玻璃纸，渗进去一滩血，鲜艳，耀眼，如一朵怒放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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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蔚蓝芭比    时间: 2002-11-9 20: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