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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2-25 1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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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4.2013----【随醒集】之柴静的《看见》(三)
小君丫头问我,写完没。我说没。她说看我写(一),就知道肯定还有下文了。我再回过头来看(一)和(二)的时候,觉得简直就一个乱七八糟。可是也不是太在乎了。突然觉得其实就已经跟自己的日记没差了。想到什么写什么而已。也没想过组织句子,没想过前后。我说没那么快再继续写了,我书都还没看完。写了(一)和(二)只是想把看到现在为止,比较触动自己的一些部分记录一下而已。因为每一个章节所讲述的故事和触及的话题都不尽相同,也不可能每个章节都提到。人家写书写一个章节,我也跑这废话一个长篇,想到这里就觉得自己很是要命。所以也在尽量避免看完一个章节就啰嗦的情况,但是看完“无能的力量”,还是忍不住要来宣泄一下。
这个章节是整本书里篇幅最长的一个章节,几乎比其他章节多出了将近一倍。说的是在广西小山村板烈,一个当了十年志愿者的德国人卢安克。卢安克没有教师执照,但是寻求和探讨的却是最根本的教育问题。因为自己自由的教育方式完全不能符合中国的硬式教育,学生的成绩达不到考试的要求,因此他放弃了自己在城市里的外教工作,并且选择不同的方式实现自己的教育理念。住在山里,和那里的孩子打成一片。但是这期主要讨论的不是中国的硬式教育,也许也算是对孩子的教育问题,但是更直接的,应该是在不知不觉间回到了最本真的反思,我们为什么而活着,追求着什么,如何与人相处。
每个人小时候即使没有理想,应该也会在无意中表现出自己将来想要做些什么。小时候你要是问我,有什么理想,将来长大了要做什么。我会告诉你我不知道。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小时候一直很喜欢教师这个职业。小时候喜欢写黑板字,甚至教过邻居家的弟弟写字,一个左撇子,任是给我掰过来用右手写字了。小时候期末考背书,总是想象自己是要把这些东西教给别人,就在头脑里一遍一遍记。然后自己在心里跟别人说应该是什么什么样的。就这么把东西背下来。一直到现在还是有人跟我说如果我去开间幼儿园或者小学什么的,他们肯定都把孩子送我这里来。可是我最终都还是没有当上老师。有人说,你喜欢的东西,千万不要拿来当职业。现实会让你痛恨这个职业。就这个观点来说,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了。但是我依然根深蒂固地喜欢孩子的单纯。
柴静采访一个孩子的时候问他,“带我去看你种我的菜园吧。”孩子说,“不去!”她觉得一定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才惹来孩子的不痛快。后来卢安克才告诉她,那天夜里他们围着火堆聊天采访。但是因为火光太暗,达不到摄像要的效果。柴静那时说她有点冷。于是那个孩子使劲地劈了很多柴把火堆加旺。后来他发现她只是为了让整个的拍摄效果达到烘托的氛围,他发觉她是带着目的性的,假了。所以他也不再愿意接纳她了。
孩子的心,就是这么敏感的。
我不喜欢相亲这个形式。对方坐在你面前的时候,不管是言辞还是动作,都是经过精心包装的。带有太多的掩饰性和目的性的。这样的相处和大家一起演一场戏有什么区别呢。我觉得在这点上我到现在依然都存在着孩子一样的想法。其实你要的只是一种真实。真实的丑陋,真实的放松,真实的彼此迁就,真实的彼此包容。可是,这么简单和基本的东西,却又成了最不现实,最难以求得的东西。
卢安克说,“想影响一个人,反而影响不到。因为他们会感觉到这是为了影响他们,他们才不接受。”我又想起在《双城的创伤》里那个帮孩子擦眼泪的柴静。其实每次的采访,柴静都会在文字里提到采访过程中的感受。在《双城》的采访中,她没有跟多的去在意对方会有什么反应,她的注意力都在事件上,在那些孩子身上。所以孩子们愿意跟她说。孩子哭了,她自然而然地替他擦去泪水。孩子的心是不会骗人,也不会掩饰的。你给他真实的对待,他就会真心待你。零九年,柴静采访卢安克。我不是一个记者,我没有资格说什么样的采访是成功的。但是文字中,柴静很真实地写到她面对卢安克时候的慌乱,甚至是迷茫。卢安克的回答从来不是按章出牌的大道理。很多时候他沉默。很多时候他回答“不知道。”不是因为他不想给她一个答案,而是他真的不知道。就好像很多收入语文书的作文出的那些分析题一样。也许作者本身并没有想过太多的小细节,而所谓的“思想升华”,“说明了什么”,等等的言辞都是社会加给他的光环。卢安克也许也存在着这样一种不假思索。很多事情只是他喜欢,他参与,他尝试,如此而已。但是,你要深究其中的原因,他未必可以用一个光鲜亮丽的答案为你套上高雅的氛围。他不懂得为你的采访“锦上添花”。我记得采访中,柴静问:“你不抽烟,不喝酒,不吃肉,不谈恋爱,那你生活的乐趣是什么。”卢安克说,“有比这更大的乐趣。”
书中柴静继续追问,“什么乐趣?”
“比能表达的更大的乐趣。”
“能举个例子吗?”
他又笑了:“昨天弟弟接受你采访的时候也是乐趣,我观察他对你的反应,我理解他。看到有的情况你无能,因为你还不知道他的情况,这样是乐趣。”
这段对话,后来我去看这期节目的时候,是没有看到的。我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播出来。但是我觉得这段话也很真实地表达了这期访问的失败。我想我可能还没有资格说失败,但我确实就是这样觉得。当你在采访的时候去在意对方的反应的时候,去猜测对方的答案的时候,去极力地表现对对方的关心的时候,本身这个采访就已经存在着太多顾虑了。其实看到那期节目的最后,我都还是想要问一个问题。这个节目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反应中国教育问题?表现一个白求恩似的外国人在丝毫不求回报的情况下对中国人民奉献的关爱情怀?还是对于留守问题的深思?又或者对于人生追求的反思?其实这么多个章节看下来,每次柴静写道,什么都不管了,只按着自己的想法去进行下去的时候,往往那一期的反响都很成功,很好。为什么呢。我想因为专注吧。其实,我喜欢那些时候的她。带着想要了解的心情进行采访的时候。可是这期节目,可能很多时候她都在揣测着该如何进行。这本身就成了一种障碍。这大概就成了所谓的“想要影响而又影响不到”的。不去深究其中的目的,全身心地去投入,去融合,去了解的时候,对方就会把心交给你,他们自然就会分享。自然就会受到影响。我想,这也是卢安克一直想要表达的。
我不禁想到空网。有人跟我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空网好起来。也有人跟我说,不喜欢这种冷清。大家总是希望拉人进来。可是对于一向不多和人说话的我来说,本身就存在着很大的矛盾。为了拉人,所以,必须说话。这个目的性就太强。带着这种目的,这种顾虑本身就已经无法专注在我想做的事上了。我跟很多我希望他们可以留在空里的孩子说,只要你放开自己就好了,自己觉得在这里舒服就好了。不要为了说而说,为了做了做,为了写而写。只要让自己舒服就好了。他们觉得陌生的时候,他们无法融入的时候,他们觉得还不能将心交给你的时候,他们就不会留在这里。这是一个很自然的反应。是任何人都强求不来的。
二零一二年十二月二十八号的《面对面》节目,柴静再次采访了卢安克。他就要离开板烈,因为一零年他同一个女志愿者结婚了。现在他们分处两地。而妻子希望他可以回到城市找一份普通的工作,过正常的生活。这次的采访卢安克说了一段话。他说,“我也不知道我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是为了什么,有什么使命,这个只能是慢慢搜索的,所以只能慢慢看有什么结果,也许过了几年我明白,为什么要这样。” 柴静问,“你想检验自己。”书中写道“他好像触动了一下,说对。” 其实在我看来,这个“对”字倒是有点“打蛇顺杆爬”的味道。零九的时候,卢安克什么都没有。租着一间一个月十元钱的破屋子,没有工资,不收取任何捐助,所有周末翻译所得的钱都作为慈善款捐助给其他的公益组织。那时他都没有这样茫然过,他的生活那么单纯,就是喜欢和这群孩子在一起,他希望用自己的行动和孩子们一起经历,从而影响他们的思想,从而改善他们。他理解这群孩子,他愿意同他们一起走下去,他们彼此归属。他因为这群孩子感觉到自我的存在,而孩子们的眼中,他是唯一的朋友。三年之后,他茫然了。因为出现了选择。离开或留下,选择心爱的妻子,还是这群给予他生命乐趣的孩子。承担家庭的责任,走向普通的庸庸碌碌的人群,或者是留在这片累了就可以躺下的草地上。我觉得他不是想检验自己。也许是,但是也是存在着畏惧和挣扎的,也许更直接地,归结到了最基本的问题“乐趣”和责任的选择。
我还记得《我们无处安放的青春》里的那个结局,周蒙穿着花棉袄蹲在地上和村里的孩子们一起写字画画。她最终选择留守在一个穷乡僻壤,平复她伤痕累累的青春。有些时候我都会在想,哪天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时候,也要去偏远山区教次书。但是对于从来没有行动过的我来说,这种想法都让我觉得苍白和无耻。零九年卢安克的节目播出后,不断的有很多志愿者进入山里进行短期的教学。但也只能如此而已。孩子们低着头说,“他们走了。”他们来了,然后又走了。带来了希望,然后是希望后的失落。就这么一遍遍地摧残着他们。可是,太无力了。我们可以做的,真的太无力。
卢安克后来去城里的工厂上了一个星期的班就辞职了。现在辗转到了越南。我在想,如果再给他一次回到板烈的机会,也许,他不会再选择离开了。也许,几年之后,他回到板烈。他会说,几年之后的现在,我明白了,在这片土地上,我才能找到生命的乐趣。
祝,一切安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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