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苹果

苹果

【卷一】

宋恩言，六岁。那日，她趴在父亲的书桌上，一笔一划地照着报纸，写自己的名字。自父亲去北方A城工作后，书房也就荒废。母亲不肯将其改建，只将起搁置，鲜有空闲地清扫与整理。这是一种冷漠而柔情的方式，空置与遗弃。可是宋恩言喜欢这里，这里所有东西都弥漫这父亲的味道，她能分辨出。

当宋恩言正在第十七遍写“言”字的时候，电话铃蓦然响了，打破了这个家持久以恒的宁静。宋恩言被这样的声响而惊吓了，“言”字花成半张嘴巴，像是要张嘴咿唔地对宋恩言说话。写到第二十四个“恩”时，母亲推开书房，面色疲惫而冷漠。母亲说，宋恩言，理下东西，半小时后我们要去B城。顿了一顿，黯然道，你爷爷死了，在昨晚。然后转身离开，仿佛在这个房间多呆一秒，都让人窒息。宋恩言杵在那里，她很努力地回想，爷爷是怎样个形象。是不是有花白发色，满手粗糙老茧，带着厚厚眼镜的慈祥老人。抑或是稀疏牙齿，和父亲一般有着相同犀利眼睛的古怪老人。宋恩言实在不记得爷爷到底是谁了，那应是她多久前的影像，满月生日还是足岁生日？她隐约记得最后一次见面时，爷爷悄悄得将麦芽糖塞在她的手心里，那是很甜腻，很温暖的感觉，融化在手掌中，痒痒的。

满页的废纸上，写满了宋恩言的名字，在最右下方，却悄悄地写着，爷爷。笔迹很淡，像是无意识的描摹。而那亦是父亲教给宋恩言的唯一几个字。

夜十点半。宋恩言下意识地向母亲缩了缩身体，火车上挤满了人，各类涌向城市打工的人，在这个狭隘的铁皮箱内，彼此争夺相差无几的空间，从他们踏出故土那刻开始，就注定要为生存拼搏得你死我活。整个车厢弥散着劣质烟酒以及浓郁汗臭。母亲厌恶般用右首手捂住恩言鼻口，手掌对于她的脸，有些大，遮住了左眼。于是她开始了半只眼睛的旅途。她满怀好奇地看向窗口，那是一望无际的，属于寂灭的颜色。她想伸出手，触摸那份灼热的黑暗。她感觉自己如同个战士，独自面对这一片沉寂，她甚至暗自为自己的勇敢而自豪。中途靠站，站点被昏黄的灯笼罩，一时间刺疼了宋恩言的眼睛。车上的人陆续的下车，他们像从笼中逃脱的鸟，扑闪着翅膀，蜂拥而逃。这分明就是逃跑的姿态，他们根本不喜欢这里。恩言暗自想到。污浊的空气稍许散开，母亲揉了揉宋恩言的头，道，要不要睡会。宋恩言略有些困倦，那些被掩藏在眼睛里的血丝，终于战胜困倦。她点了点头，靠在母亲的身上。很快黑暗再次覆盖，像是一场哑剧的上演，于是很快，她便开始了漫无边际的旅途梦际。这场梦过于美好与沉醉，以至于她一时忘了那个被封盖在记忆身后的爷爷。

那是一个被黑白覆盖的梦魇。墨色乌鸦，白色荒野，墨色流水，白色鸢尾。彼此呼应对照，相艳逗趣。宋恩言抬起手，想去触摸，而一切却成为枉然。她有些恼了，于是不顾一切的追赶。那是个如此漫长的奔跑过程，跌跌撞撞，没有伤口，没有疼痛，只是义无反顾地追赶。

当宋恩言醒来的时候，天色鱼破白般初亮。母亲头倚在一旁，轻微地酣睡。她不记得，最后梦里是否追逐到那无际的黑白。那个梦过于冗长及平淡，以至于只能以个别影像的方式存留在记忆中。

对座原本怀抱婴孩的女子，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青年男子。有些青涩与淳朴，脸色微红，嘴唇干燥犯紫，一直低着头抱着从农村带出来的包裹。宋恩言睁开眼的时候，他刚从包中拿出青诱的苹果。青红色的皮囊，透着诱惑。宋恩言下意识地舔抿了下嘴唇，自上火车后，就未曾进食及喝水，母亲嫌弃不卫生。而那场近在咫尺的梦魇中，仿佛蒸发了她身上所有的水分，让她在此时如此渴望获得。青年仿佛探查到宋恩言的目光，首次抬头看了看这个面色纯凈而眼神执着内敛的小女孩，再望了望自己手中的苹果。踌躇许久，仿佛下定决心般，将苹果塞向宋恩言。她顿然一愣，有些羞涩地摇头。青年男子对女孩子的谦让有些好笑，说，来，给你。宋恩言就这样微微颤颤地从青年手中接过苹果，那个在她眼中，如同圣物的苹果。她低下头脸色羞红地道，谢谢。青年男子亦有些窘迫道，没关系没关系。不就一个苹果嘛。然后憨厚地笑了下。宋恩言捧着苹果，略带小心翼翼地擦拭观察它。她觉得这便是梦中那场追逐的终点，她获得了她的奖赏，于是她相信她是那场梦的胜利者，她如此无往不胜。动静略大，将浅睡的母亲吵醒。宋恩言慌乱地将苹果藏于身后，她害怕母亲那洁癖会厌恶苹果。母亲皱眉说，恩言，把东西拿出来，不用藏了。声音平静，竟听不出喜怒。她摊开手心，青红苹果暴露在视野中，微微颤粟。母亲瞥了瞥苹果，说，哪里来的。青年男子略带尴尬地轻声咳嗽了下，母亲转头，说，谢谢啦。声音略带生硬，笑容亦有些僵硬。可是宋恩言并不知，她暗自幸喜，母亲对于这只苹果的纵容。她拉了拉母亲的衣角，捧着苹果道，我想吃。母亲不屑地摇头，轻声微怒道，这么脏，怎么吃。回家再说。声响回荡在彼此间，不重不轻。青年男子的脸色瞬然苍白无力，耷拉下头，神情落寞。宋恩言捧紧苹果，缩卷成一团，略有不平，但是至少还能吃到苹果，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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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COLOR]

TO:笨孩子。
此卷未完。仍余下半，下次再补。[/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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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事無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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