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守望之城

你还记得么，我们曾经守望过的城。
而你的守望是你的。我的，也只是我的。
“从前离我很近很近
我离从前很远很远”
爱上一个写手的BLOG，似乎仅仅因着背景这段淡淡的独白。在那些没有阳光的一个人的午后，我躺在木头地板上，只是倾听。然后想起一个人。她总是淡淡地笑着说，你叫我子兮。
一个女孩。出现在十三岁到十六岁的时光里。一起笑过闹过，在课上说过小话传过字条，一起偷看过那个拿着几支紫色勿忘我进学校的男生。因为小事闹过别扭，也趴在彼此肩膀上流过眼泪。是的，只是一个女孩，却是一段成长的依赖。
高考前夜，她给了我最后一个拥抱。她说，你要记得我们守望过的远方。看不到旷野，至少可以看见日出。我笑着推开了她：死丫头，复习多了吧，连说话都用书面语。于是两人又嬉笑着打闹起来。
而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她消失得那么突然而彻底，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
现在的我，还是一个人。
我穿着裙子回到旧时的学校，那些孩子好奇地打量着我。和子兮一起趴着聊天的石桌已经拆掉了。踩过的草坪上多出一池小鱼，池边上还留着不知谁的半块馒头。我扬着嘴角走过一个一个熟悉的角落，只是再也回不去旧时光。那段时光如此不安却沉静。无论如今的我如何频频回首，那些过往却早已遥不可及。
好像还是昨天，我还坐在南方湿热的空气里，趴在旧课桌上飞快地抄下凌乱的笔记。生物老师的衬衫渐渐出现湿透的痕迹。他说，来，我们在黑板上做一下这个实验。大家就哄然笑了。电扇嗡嗡作响。黑板右上角的倒计时牌上是红色的数字，离高考还有74天。
直到后来听一个朋友提起他的高中时代。许多故事的片段，有关青春、成长和梦想。他不急不缓地说着，而我骤然失语。记忆里模模糊糊浮出的，只有这一个无头无尾的情节。似乎所有外界，都被我轻易地遗忘了。只剩自己。
自习课上偷偷摸摸地给子兮写纸条。每个夜晚哼着歌应对永远写不完的功课，就着咖啡涂抹无聊的心事。抽空做无病呻吟的伤感。那么稚嫩的我还不知道，其实我一直被好好地保护在这个世界的角落里，真正的悲伤和苦难离我还那么遥远。
而我遗失了身边的那个女孩。我拿着笔，笔下只留下一段未完成的旅途，和真正的孤独。
“每个人都是孤独的
没有人是独自活着
一棵树无法知晓另一棵树
即使它们的根脉暗自相连”
有人说写作是一场暗无天日的自杀。有人说写作是一场有关灵魂的救赎。
于我而言，写作只是一种随性的动作，有关情绪、思考与表达。仅仅如此。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几乎要怀疑我已经把整个世界抛弃了。没有任何短信或者电话，关闭了电视和广播，足不出户。与世界的全部联系只剩下网络，以及俯视那条旧街道的窗。丧失了所有热情，除了文字，也许还算是惟一的坚持。
几乎所有认识我的人都了解我的懒散怠惰和见异思迁，鲜少有目的明确的时刻。唯独书写那些零零碎碎的想法和情绪，却是断续地坚持了下来。尽管常常没有主题，也可以天马行空自娱自乐。也许从某种意义上说，文字已经化成了我生命中不可剥离的一部份。有时候无聊地写信，写冷笑话，写坏脾气，不必封缄，也无收件人。这样自我沉溺的结果就是越来越不耐烦所有外界。那时候的我还只是个未成年的小女孩，情绪里充满怀疑、偏激和暴戾，高调标榜着自己的骄傲清高。不相信所谓孤独寂寞。即便只有一个人走在路上，还要倔强地仰着头。多么可笑，纵使当时自觉理所当然。
越来越多的人感慨着自己的孤独。地球永不疲倦地转动着世界，人们永不疲倦地转动着自己的生活。越来越多的人在虚拟或者现实中聚在一起，深沉抒情，轻佻调情。分不清也不在意，那些尖锐语句是掩饰还是讽刺，那些语笑嫣然是真情实意还是逢场作戏。此刻恣意欢笑纵情歌舞，明日又怀揣各自的心事回归背后的真实生活。
事实上在这样的现实的生活里，又有谁不是孤独的呢。纵然静夜中的书写可以带来倾泻和安抚，而日光照耀之时，我们依然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打磨着还没有形状的明天。
只是在城市眺望田野的稻草人，却隐藏了内心所有眺望的姿态。
“你和我只是一面玻璃的寂寞
我擦去我的寂寞
你擦去你的寂寞
我们才能看清彼此”
如今的我站在幼稚与成熟的罅隙里，突然有了青黄不接的尴尬姿态。回首旧时的笔迹，彼时单纯的愉快和悲伤几乎要惹人发笑。却还要一本正经地对子兮说，世界是灰暗的。而此刻看见了这个世界太多的残酷和冷漠，自以为学会了冷静娴熟，却不知道应该怎样书写。有人问我：你为什么会觉得世界灰暗呢。我看着窗外明亮的阳光，竟然嗫喏不得语。
也许只是太多的我们习惯了孤独。我们的文字只藏在自己的生活里。我们一遍一遍地加快自己的步伐去追赶这么世界的节奏，捕捉所有飞速流动的讯息，附和人群里的一切流行，即便毫无意义。习惯了戴上微笑的面具，却无法解除怀疑、恐惧和排斥。习惯了把曾经的梦想藏进箱底，遗忘了那些年轻的坚持。那么多的我们，那些依旧站立却失去了方向的影子。一座荒芜的守望之城。
失去了激情和方向。也忘却了身边的美好。

子兮消失后，所有的路途便只剩下自己。我学会了平复自己的暴躁和偏激。其实即便是重复的旅途，也有许多变化的小美好不是么。我又有了新的朋友来来去去。我的右手边也有了一个承诺我不会离开的人。我开始相信所有温暖和幸福，不再用现实来做抛弃希望的借口。我知道这是我爱的文字，所以我继续书写。我知道这是我的路，所以我继续行走。我知道这是我的方向，所以我继续坚持。我不再做无谓的等待。也许子兮再也不会回来。
也许她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而有些问题也不再需要答案。我已经可以收藏好自己的影子，安然平和地去面对这个世界。不去思考一个人姿态是不是孤独，因为我还有远方。
我们怀揣着稻草人的姿势，在城市里眺望田野。就算看不到田野，至少也可以看见日出。
那么错身而过的，就不要再回首了吧。
“我们的守望在同一个方向
溶化了寻觅和等待
而一切都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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