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漫若心旅

[夕] 美如醉花

路上，我们总是在想，美么？这路上的风景美么？
西边尽头蜿蜒的，通向无尽林里的小道；或是排列精巧的鹅卵石路，雨细如丝，牵着石青色天空的手，在鹅卵石上仔细敲打出起伏的声音。
美么？
我甚至都忘了，在那西边小道的尽处，小溪轻柔流淌，几户人家，炊烟悠然，多么恬静的画面。发旧的树屋散发着衬景的清香，仿佛不需要风的力量，在彼岸的花也能闻到。溪对岸的花绽放得无比绚烂，只有几朵娇嫩的乍眼，其它平凡的花草，反而显得更加惹人怜惜。
光影交织，河里斑驳灿烂，像经不起岁月的阳光。如果诗人看见了，定会把那斑驳揉碎进满载生命的文行；如果作曲家看见了，定会把那光影敲打碾磨，混入起跌动耳的旋律篇章。
无人打扫的落叶躺在地上享受着注定的命运过后，独有的宁静与释怀。生命的起落，主宰着海中浮沙的路程。看看那些阒然飞扬的叶子黄得多么洒脱，纵使不舍，没有阻碍，结伴奔向大地的怀抱——那个被遗忘的，小得不起眼的角落。此刻的感觉好像是站在真空中，终于懂得了欣赏美丽。树叶凋落，同一种颜色，在你的眼前纷纷；路边的河，一笔一笔，细细诉说她所面对的蓝色画面。四围没有高山，有的只是简单的喜悦和心里的畅快平坦。
甚至不忍心放任残碎的步子打乱了这满满酝酿好的风景。石道上的斑痕细心地举起落叶，再轻慢的脚步也不是真正的偶然。
美么？
眼前落叶纷纷，诉说着今年发生的，一切的一切。飘在空中，踩在脚下，我们，谁没有回望过？
小道尽头，只不过是一方能够容纳所有来路、莫名泪水的心湖。

[朝] 细语告舟

梦里像是坐了一段如我童年一样长的小舟，沉浮起跌，宛似漫无终点，举目无识的旅行。青绿的海藻，家事杂事如同流水的波光般琐杂繁碎。摇曳的时光总是让人理不清头脑。
耳边嗡嗡作响，蚊虫飞过。我眨了眨眼，打算继续我的思考。
天空一直是这样，半阴半晴的，前方石桥的轮廓似被染墨的狼毫描过，棱角轮廓被反复勾勒，分外明晰。这世界，没有人的呼喊，没有杂闹的喧嚣，安静、暗淡，却又脆弱，只要发出一点点细微至极的声响，这个镜中的画面立刻就会碎个干净。
墨绿的水，犹如墨汁，舟船荡漾其间，安静研磨。两边白玉栏杆，楼上砖瓦，青苔石路，才是素雅的生活。我下意识地揉打着水面，闻涟漪的香。
倏然溅起的水花毫无征兆，拍在小舟的脸上。也许是舟愠了，加快速度载着我前行，游过对面的拱桥。
在舟上，两边的岸总是装载着更迷人得的风景，我不得不仔细看着，如同满天振翅飞过红日的鸟，直视着艳丽的未来，却背负着遗留的命运。青绿海藻孕出的墨绿湖水，就像踏入今天的人已不记得种种当初，还有前行的理由。以为只要做好自己，便是对此生最好的回报。
理不尽的繁琐，拆不开的心结。
远方的树仿佛在追溯着水波的源头，我想，他也曾经呐喊，只是已经喊空了，喊尽了。他遗留的满地飘零的萧瑟，仿佛与我进行某种沟通。
在湖面几番无意义的拨弄，我倦了，水也倦了。涟漪越来越小，就快要消失不见。除了那不断的涟漪，仿佛是湖面与船尾之间，一直不断缓缓推陈的窃窃私语，这里，岸上、岸边再没有其他交流。
“对不起。”我自言自语，“我不属于这里。”
曾经的曾经，我们的承诺，以为会永久不变。永久，不过是昙花乍现的产物。
便是一时兴起，成为了回味追忆的唯一凭借，悲伤正生于此。
不属于这里，我会离开。

[结] 长歌夜雨

诗人的眼睛，将夜点亮。妇人的双眸，映着乞丐的烟斗。
今夜又背负着旅人的包囊，让人失眠。
街头的灯火比昨夜还要明亮，子时的人，却在房檐下低吟，兀自地哼着，凭感觉唱着随意的调。不成章法、节奏紊乱的男声，引来了无数灯火。
那男子也许觉得楼上的不是滴水的房檐，而是沉重的，夜的压抑。他唱得这般凄凉，为了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可是人们想知道，楼上的住户急切地推开窗门一探究竟。
楼下，这巷子的尽头，只有一个落魄的男人，和他左脚边的黑手提包。这个男人，唱着歌，躲避着孤僻小巷的夜雨。在居民眼里，这种过客见得多了，落魄的，得意的，骄傲的，孤高的，沉默的，安静的，吵闹的……
惟有他这样安静地，醉在自己苍凉的歌声中，黯淡的眸子，穿透出被遗忘般的迷茫。
顶着那些明明知道最后，却还在与自己抵抗的哀愁，藤蔓在雨中悄然滋长。如同墨汁在纯净的液体里蜿蜒，梦境那么不堪。不能牢牢握住的，不仅仅不值得依靠，因为悲伤与希望是永远同在的。失望，折射着希望；悲伤，穿透人心底的理想。形形色色的花影，填充着人生空虚。当初的展望，铺开在岩石滩上。早就承诺不再单纯地去区分对错，换来的，是一碗释怀，外加一杯兑水的遗忘。
男人的歌停了，也许是他的心情再无多了，或是他累了。腿边的黑包重新被掠入手里，青石板的决绝，弹奏雨声，嘀嗒嘀嗒，催促行人过客继续他的行程。
生命若是回廊，无尽蜿蜒的那边，有我们摇摆的记忆。
在你手心里，沉痛的沉醉，像夜曲，压抑地荡漾开来。仿佛失去，却又没有失去的感情。
摇曳着伤痛的灰暗，回廊低声唱着咿呀的歌。
灯火在男人颓废的背影里渐灭。
黑夜是没有感情的，你的歌声，却要用微笑为它的结尾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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