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丧兄(一)
杨影枫被那黑衣人出其不意袭来失了先机,只好使出攻敌所必救的招数,意在迫那人转身再图夺回秘籍。孰料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黑衣人竟毫不闪躲,身体仍旧向外掠去,只匆忙间左足后踢迎上了剑锋。此人足底似乎有精钢之类的镀层,故而与分水剑一交响声铿然,但在杨影枫志在必得的一击下亦无法抵挡,亏得他见机得快,改鸳鸯后踢为侧踹,才免去了左足被削之噩,饶是如此也被杨影枫的深湛内力震得筋骨寸断,闷哼一声破窗而出。
杨影枫见他抢走了秘籍急欲追赶,却被张仲天阻住,道:“果然不出所料,贤弟且慢赶去,先随我来。”说罢领先开门而出,杨影枫怕他有失快步跟随,只见整个客栈已是漆黑一片,下得楼来,也不见弄堂里应该值宿的小二,借着微弱的月光隐约辨认出厅中桌椅散乱,不禁心下疑虑。此时张仲天却低呼一声,只见阿四阿七两个从耳房闪进,向杨影枫略行一礼,对张仲天道:“大哥,贼人已悉数擒住了,只放了那个人去。”张仲天微微颌首道:“恩,这一伙是哪一门派?”阿四阿七两个面露难色,迟疑片刻方道:“他们自承是武当门下指使。”杨影枫听罢大惊,暗道:“武当派源远流长、威震江湖,竟然也觊觎这神秘册子?”不禁对这个册子的神秘又多了几分好奇向往。张仲天亦十分惊疑,皱眉道:“人在何处,速带我们去看。” 阿四阿七抱拳称是,领着张、杨二人穿出客栈后门,却是一个空旷寂静的后院。此时已近三更,虽有中天一轮明月的淡淡光辉,仍是一片漆黑,幸而众人都是习武之人,强运目力可见院中稀稀落落立着几株梧桐,其中最大的一株下黑影绰绰,四人径向树下走去,正有三男一女被绑缚在一旁,两边众人整装肃立,原来行李车马已然备好,只等张仲天盘问已毕,就要连夜赶路了。三男一女皆是双手背缚,口中塞着布团,各自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仰头茫然看着夜空,张仲天略示意了一下,阿四便上前向一人低喝道:“问你什么就照实说,放低声音!” 此人年四十许、体态臃肿,正是客栈的掌柜,他打了个寒噤回过神来,连连点头,阿四方取下了他口中的布团,一时间,整个后院仍是一片寂静,只闻那掌柜的大口喘着粗气。阿四这几下动作利落,而其余众人沉默肃立未有稍动,杨影枫心下不禁暗叹张仲天诸人纪律严明。 张仲天双目一寒,威严道:“说吧,是谁指使你在酒菜中下毒?”杨影枫心中一惊,暗忖:“莫非众人皆已中毒,但方才运转内力竟未觉有碍,是了,定是张大哥及时发现将酒菜换了一份。”那掌柜的听闻此语冷汗直流,张口半天说不出话来,张仲天见状语气缓了缓道:“你只如实相告,我们不会为难你的。”那掌柜却充耳不闻,只反复道:“大侠饶命,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小本生意经营不易,大侠饶命啊,大侠……”张仲天见他絮絮叨叨答非所问,眉头一皱,阿四已重又堵上了他的嘴。再看另三人分别是店小二、厨师和洒扫的丫鬟,想来掌柜的其他家眷早已被他安置到了别处,此时厨师与丫鬟皆是惶恐不已,丫鬟更是被阿四呼喝地昏厥过去,仅剩店小二还算镇定,张仲天转向他道:“事情缘由,你可知晓?”店小二缓缓点头,阿四便上前取下了他口中之物,这小二年纪不大却精灵的很,咽了口唾沫,似想要口水喝,但见众人的眼光都向自己投来,伸一伸舌头只得道:“昨日大爷们刚到敝客栈不久,便有一个黑胖佩剑道士自称昔年好友来找掌柜,掌柜仔细端详却不相识,但见他器宇轩昂也未敢怠慢,邀至客房上茶款待。众大爷们自行铺床喂马也不需我服侍,闲来无事便在房外偷听,他二人初时寒暄一阵言谈尚欢,可聊着聊着那道人竟说道掌柜的家眷住处,并递过一包药粉,唆使掌柜在酒菜中撒入。掌柜也算久历江湖,怎不知这是杀人越货的勾当,自然不允,可那道人恶狠狠的胁迫说掌柜上下一十三口已在他的掌握,是生是死但凭掌柜一言。掌柜向来胆小,听罢一惊,几乎不能站起。那道士见状续道此药粉名为‘黯销魂’,无色无味只化内力,万无一失且不伤人命,事后也少不了大家的好处,掌柜才战战兢兢的答应了。”张仲天道:“那你如何知道他是武当门下?”小二道:“那道士临走时留下了一个玉牌信物,说事成之后到惠安镇西五里乱石岗处取人,掌柜匆忙之间没收在身上,就放在了客厅桌旁,后来我偷偷去看,上面画着武当山的图样。”张仲天闻言以目视阿七,阿七疾转身向客栈二楼掠去,少顷飞身回来,已将拿一块玉牌在手,恭敬的递给张仲天,其时阿四已准备好火折,张仲天与杨影枫在火光下一看,这玉牌长三寸宽两寸,玲珑剔透,正面果然写着武当两个古篆,背面刻的是武当天柱峰的形貌,不禁同时叹息一声。张仲天黯然道:“罢了,未曾想利欲纷纭,自诩为名门正派的武当也来插足,四海之大,看来果真没有为兄的容身之处了!”闻言众皆默然。杨影枫心中也如乱麻一般,回想昨日之行,武当上至天星下至胖瘦二道,都不像是暗中下毒的宵小之辈,隐隐觉得此间必有蹊跷,却又说不出是什么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