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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荐】『碎脸』

碎脸 作者:鬼古女 盆子小点: 恐怖小说与悬疑小说的区别最大的,我想前者是心情上的跟随,而后者是精神上的跟随,<碎脸>是我看过的鬼小说或悬疑小说里让我值得推荐给大家的一本..也因此认识了鬼古女...我想哪一章都不该错过,因为,当你阅读时,想挑战作者的构思时,如书的封面说的,你注定是失败的..呵呵.. 不想破坏作者构件的小说城堡,于是不给大家介绍小说的内容..故事由校园里的解剥室开始...一听,就开始悬了... 放上引子.和405谋杀案...喜欢的,请到正规网站浏览哦...[/COLOR] 目录: 引子 第一部分 405谋杀案 解剖室的脚步声 尸谜 真与幻 生死之间 第二部分 尸语 传奇 访问死者 月光,什么是月光 知音稀 第三部分 玉碎和瓦全 精神病学诊断 亡命天涯 恐惧之源 疤脸女人和汪阑珊 第四部分 月光,碎脸,入戏 念兹在兹 致命分析 是耶,非耶 擒鬼记 迷情 第五部分 玄音 温柔的背叛 在劫难逃 依依 隐私大揭秘 梦游惊魂 人祸 红与黑 尾声
『...我折腾生活,大喜大悲....』...無双,如烟......子虚,乌有...

引子

序曲一

1977年春

  月光清凉,沾在蒋育虹瘦削的肩头,她竟有了些寒意,这可是春末不该有的感觉。她暗暗笑自己没用:在贵州当知青的日子里,百无聊赖,半夜三更独自在幽黑的山村里转悠是常事,如今身处宁静的大学校园,难道反而害怕起来?真的是因为此行的目的地么?
  月光清亮,罩在不远处的一栋双层小楼外。小楼是三十年代的欧式建筑,据说是这个医学院里最古老的房舍,如今是解剖实验室的所在地。楼北门是个石窟状的厚厚拱形门洞,门洞顶是凸出的二楼阳台。此时看来,门边的灰壁被月光照得惨白,而石窟门和阳台投下的阴影使门洞里黑暗无比,仿佛有惊悚的未知等待着蒋育虹。
  如果不是因为明天就是解剖课的期中考试,她才不会在午夜孤身到这个摆放着无数整尸和残肢断臂、充满了福尔马林味的小楼来。她是1976年最后一批入学的工农兵大学生,七年知青生涯中的煎熬和等待,总算有了梦圆之日。可是,蹉跎岁月过后,她已经二十六了,基础又差,怎么也难和那些十七八岁的小大学生比记性和灵气。偏生她又是个极好强的性子,学业上总要出类拔萃,所以今夜解剖实验室一行,决非临时抱佛脚,而是想锦上添花,将最后一点点含混之处澄清──解剖学的关键,就是要多研习实体标本,获得立体感和方位感,因此解剖实验室是最理想的复习去处。
  江京第二医学院里,长年流传着诸多关于这个解剖实验室的神秘玄异故事,足够编成一部《聊斋》。故事往往发生在夜半,故事的主角,有变态的嗜尸怪人,有邪恶的厉鬼,有哀怨的孤魂,而故事的受害者,又无一不是无辜的医学生。因此每天十一点半晚自习结束后,这里就成了学生们心目中的禁区。蒋育虹今晚和许多同学一起在这里上晚自习,熄灯预备铃响过后,众人就纷纷回宿舍。但蒋育虹回到宿舍后,辗转反侧,总觉还复习得不完美,便又转了回来。
  胡思乱想着,她已经走到了石窟门前。那些传说、鬼故事都是真的么?她的心跳微微加快。
  当然不是真的。她有着当知青的坎坷经历,自然不会和那些小朋友们一起轻言轻信那些所谓的恐怖故事。大概是因为医学生们功课太重,编出这些故事来自娱自乐。
  但自己怎么又打了个寒战?
  心跳怎么更快了?清晰可闻。
  为了使自己镇定下来,蒋育虹只好微合双目,默默背诵着自编的心脏结构和血流走向口诀:“上(心)房下(心)室,左二(尖瓣)右三(尖瓣),肺静(脉)左(心)房,左(心)室主动(脉),上下(腔静脉)右(心)房,右(心)室肺动(脉)……”
  她仿佛看见自己的血流在心脏的剧烈搏动下,汹涌澎湃,在心房心室间往复穿梭。饶是如此,她还是迈入了解剖楼高高的水泥门槛。
  这道高达一尺的门槛也是让历届医学生议论纷纷的话题。据说多年前,解剖室里的一个盛满了福尔马林的巨缸破裂,刺鼻的液体流了小半个校园。为了防止类似的环境污染发生,校方便在楼门口修了高门槛,实为防福尔马林的大坝。但也有别的说法,最流行的是民间所传,一尺高的门槛可以将鬼魂禁锢在屋里,更可以防止僵尸跳出门。
  门槛之后又是五级高高的台阶,台阶末是扇木门。蒋育虹握住了铜制的门把手,心想:“现在回头还不算晚。”
  难道就为了一时的胆怯放弃了一个大好的复习机会么?
  忽然,一阵悠扬的乐曲自门内隐隐传出,蒋育虹一怔,仔细倾听,仿佛是圆舞曲,似乎还有人语切切,再仔细听,还夹杂着玻璃器皿轻微碰撞的丁丁之声。
  原来是个宴会。
  在解剖实验室里开宴会?
  也许是一群快毕业的高年级学生,没有什么功课,在这里轻松一下。但一个多小时前,这里面分明还是一屋预备中考的孜孜学子,怎么一转眼,就是一片觥筹交错之声呢?“四人帮”已经倒台,文化大革命已经结束,社会风气放松了许多,但还是很少在校园里见到这么小资产阶级情调的事儿呢。
  她又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解剖实验室的大门。

  一个月后,医学系三班的辅导员陆秉城心事重重地走进了女生宿舍楼,沉在思考里,竟忘了出示工作证和签名的手续。好在天天见面,门房老太已经知道这小伙子是个辅导员,进楼来有要紧的学生工作,因此没有打断他的思路。
  陆秉城上了楼,在405室门口停了下来。已过黄昏,但走廊里还没开灯。门紧紧关着,他在门口静静地站了片刻,终于轻轻叩门。门开出一条缝,露出筱静的脸。
  “陆老师好。”
  “她怎么样了?”陆秉城没有急着进门,只轻声地问。
  “时好时坏的,有时候,思路清晰,和以前一样,比谁都明白,但一转眼,又开始说那些怪里怪气的话。”筱静也尽量压低了声音。
  “是陆老师又来了吗?筱静,怎么不让陆老师进来说话呢?”一个清澈的女声从宿舍里飘出来。
  宿舍窗边,蒋育虹穿着淡绿格子的睡衣,懒懒地坐着,侧着脸望向窗外,缓缓地梳理着快长到肩头的乌发,一双苍白的小手现出青筋。陆秉城微微闭上眼,脑海中现出不久前的蒋育虹,一个齐耳短发、面色红润、朝气蓬勃的女孩子,不过一个月的功夫,就如同换了个人样。究竟发生了什么?
  蒋育虹的目光仍注视着窗外,并未因为陆秉城的到来而转身,梳头的动作越来越缓慢,仿佛要将千丝万缕的细发一一理过。陆秉城心有所触:“她入学来一向思想进步,勤俭朴素,哪里突然学来这么重的小资情调?”
  “陆老师,听说您也是本校毕业的,请问是哪一级哪一届呢?”蒋育虹的问话里听不出一点病态。
  陆秉城未多思索,说道:“我是一九***年入的学。”
  蒋育虹娇小的身躯微微一震,转过身,现出更苍白的小脸来:“巧了……那么,您一定听说过‘月光’。”
  陆秉城两道浓黑的眉毛锁得更紧,心想:“这是个什么问题?她在说疯话了。”他嘴上却应付说:“‘月光’么?不但听说过,也经常看到啊?这两天天阴,当然看不见,晴天的晚上,自然常有美好的月光。”
  蒋育虹放下了梳理长发的手,诧异道:“您是真不知道吗?我以为那时候的学生,人人都听说过‘月光’呢。陆老师,你们那时候的学校生活是怎么样的呢?我很想知道呢,要是能亲身经历一下就更好了。”
  “疯话,胡话。”陆秉城的心在往下沉,感觉在失去这个女学生。他的眼光忽然落在蒋育虹梳罢长发的手上--那手中紧握着一把多排齿的梳子,梳子背面缀着数十颗小宝石,有些乌黑,有些血红,宿舍里昏暗的低度白炽灯照来,仍射出千万星刺眼的光芒。
  筱静在一旁见陆秉城略有失态,心想:“也难怪,陆老师怎么会想到蒋育虹用这么贵重的梳子,上周我初见时,也不知是个什么惊异的样子呢。”
  “你这梳子……”陆秉城不知该怎么说。
  “很好看是吗?看这些宝石,红与黑,我常常盯着看,不知为什么,越看越觉得惊心动魄。……是贵重了些,但还算不上生活腐朽吧?”蒋育虹的眼光直直望向陆秉城。
  “没关系的,你好好休息吧,不要顾虑太多。”陆秉城匆匆告辞。
  筱静跟了出来,默默送陆秉城到了楼梯口,陆秉城忽然开口道:“你们帮着蒋育虹收拾一下换洗衣物……今天上午,为她会诊的专家一致作出了决定,要她住院,我虽然一百个不情愿,但校学生处来的压力大,我只好顺从。”
  筱静的眼圈登时红了:“是精神病总院吗?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要走这一步。”
  陆秉城长叹一声:“还是为了她好。”

  “陆老师,为什么让我住在这里?”
也许是因为身着了白色病号服,蒋育虹比一个月前更显得苍白。她的头发又长了不少,有一缕垂在腮旁,消瘦的脸儿更见憔悴。
这里的一切都是白色的。听说白色是天堂的颜色,这长长的寂静走廊,让人心生肃寂。
  筱静含泪送蒋育虹住进市精神病总院后,也度过了郁郁的一个月,仿佛住院的倒是自己。这天,辅导员陆秉城叫上她和本班班长、团支部书记,四人骑车到医院来探视。此刻,蒋育虹这一问让筱静险险落下了眼泪,也让在场众人都有些心酸。陆秉城看了一眼陪同他们的主治医师徐海亭,徐海亭和他目光相对,却并不开言,仿佛在说:“我可不知该怎么对她说,爱莫能助。”陆秉城只好说:“是系里和学校的决定,希望早期的治疗能帮助你克服思想上的障碍,徐医生已经和我谈过,你已经有了进步,再观察一段时间,就能出院。”
  蒋育虹垂下眼,轻声说:“我理解系里和学校的决定,一定会好好养病,和徐医生认真合作,解开思想上的疙瘩,争取早日回到同学们中间。”
  这番话冷静说来,全不像出自一位精神病人。筱静轻声向陆秉城乞求道:“陆老师,咱们回去和系里好好说说,尽快接育虹回来吧。徐医生,您看育虹不是很清楚了吗?还有继续在这儿呆下去的必要吗?”
  徐海亭道:“明天我们科里就会有个评估会,我会尽快将结果通知学校。”
  陆秉城说:“那就多劳大夫们费心了。”
  就在筱静心情转好的一刻,蒋育虹忽然又开口,声调里透出一丝冷意:“我有个很大的思想疙瘩,还需要问问陆老师:您真的没听说过‘月光’吗?”
  陆秉城本以为蒋育虹的病情果真大有起色,此刻失望地看了徐海亭一眼,仿佛在说:“怎么还这样?进展在哪里?”
  徐海亭双眼看定了蒋育虹,温声问道:“育虹,告诉我,这‘月光’是什么?真的是晚上的月光,还是某个人,某件事,和月光有关?”
  蒋育虹的目光却游移在外,双眉微蹙:“我如果知道,哪里还会四处询问?”
  陆秉城轻叹一声:“小蒋,你好好休息吧,不要想太多。同学们都盼着你早日康复呢。”
  更失望的是筱静,不知多久才能在宿舍里再次听见蒋育虹的欢声笑语。她努力抑制住暗涌来的感伤,柔声道:“育虹,我去‘五坊居’买了些你爱吃的五香鸭胗和豆腐乳,放在护士那里了,你别忘了问她们要了吃。等你回来,我们恢复老习惯,每周末去逛北京大道,好不好?”
  蒋育虹苍白的脸上又绽开笑颜:“怎么不好?我等不及了呢。”这一笑又让众人迷惑了:她哪里像有病的样子?只听她又问:“说到北京大道,我在这里过得没日没夜的,今天是几号了?我出院后,能赶上市里在北京大道的七一大游行吗?”
  筱静笑着说:“今天才六月十四,你和徐医生好好合作治疗,准赶得上庆祝党的生日大游行的热闹。”
  蒋育虹脸色陡然一变:“真的是六月十四?谢天谢地,你们今天来了,否则就糟了。”她的眼神中透出少见的惊恐万状之色,呼吸似乎也有些急促。
  徐海亭看出不妙,不失时机地问道:“小蒋,什么要糟了?你能告诉我吗?”
  “不能。”蒋育虹的回答似乎不留余地。
  陆秉城又望了徐海亭一眼,仿佛在说:“看来她的病情还很严重,莫说不可能七一前出院,只怕要挨过整个夏天。”
  蒋育虹又冷冷地说:“陆老师、徐医生,你们能不能和班长他们一起回避一下,我有很要紧的话和筱静说。”一旁的团支书冒冒失失地插嘴道:“小蒋,你如果有什么思想问题,组织上也可以帮助,不要搞个人小团体主义。”蒋育虹冷笑道:“事关生死的大事,能随便说给你听吗?”
  徐海亭和陆秉城飞快交换了眼色,挥手示意班长和团支书随他们一起离开探视病房,随手关上门。隔着玻璃窗,只见蒋育虹神紧张地握住筱静的手,激动地在说着什么,说着,泪水竟滑落脸旁。筱静显然无比惶惑,一个劲地点头。
  约莫十分钟后,筱静木然地走出探视病房,陆秉城和团支书迫不及待地问道:“她对你说了什么?”
  筱静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忽然,一阵“砰砰”之声大作,众人回头看时,正是蒋育虹扑到了窗边,用力拍打着有机玻璃。两个护士飞快赶来一左一右拽住了她,她仍是隔着窗大声吼叫。筱静凄凄然望去,蒋育虹也停了躁动,泪水仍挂在脸上。两人互视片刻,蒋育虹缓缓摇了摇头,筱静缓缓点了点头。
  蒋育虹被带走后,徐海亭说:“小筱,为了蒋育虹的尽快康复,希望你不要对我隐瞒什么,有什么话可以告诉我,我甚至可以向你们学校保密,陆老师是可以理解的。”
  筱静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其实没什么好隐瞒的。她说……我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希望能再看到我。”

  熄灯号吹过后,筱静已是连续第二晚辗转反侧。昨天蒋育虹声泪俱下时说的话历历在耳,她至今半信半疑。明天,精神病总院、系党委和学生科又要对自己进行“三堂会审”,可是自己向蒋育虹发了誓,决不将那些话说给第三个人听……自己是不是太天真了?
  窗外的月光皎洁如雪,筱静因为失眠,此刻脑中更是胡思一片:蒋育虹说的那个“月光”到底是什么?这外面的月光很美啊,怎么让一个开朗活泼的蒋育虹就这么变成了另一个人?
  “丁铃铃……”床头的小闹钟忽然响了起来。筱静诧异地打起手电,闹钟的时针指着12点整。她心里一阵发寒:这是怎么回事儿?自己什么时候把闹钟定在了午夜?
  她既而感到一丝丝绝望:难道……难道蒋育虹说的都是真的?
  一阵风忽然吹来,将宿舍大敞着的窗子吹得支支亚亚地响。风吹入蚊帐中,筱静的全身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这夏晚的风怎么这么寒!
  她披衣而起,下床去关窗,但她走到窗前,脚步又似凝在了地上。
  一支抒缓恬静的小提琴曲从窗外飘来,回荡在清澈的月光里,筱静似乎倦意一扫而去,身周的一切变得透明干净,昨日的烦恼,明日的不安,都随着琴曲消散了。这样美好的感受,能留到永远才好。
  美好的永远不是每个人都孜孜以求的归宿么?
  窗下似乎就是那美好的永远。
  在筱静跃下窗台的一瞬,她才又想起蒋育虹的叮嘱,但已经晚了。她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但已挽不回消逝的青春。




序曲二

1982年春。

夏小雅没想到自己会在一个乌云密布的午夜站在解剖楼的门口。记得入学第一天的晚上,同宿舍里的女孩子们就将和这解剖实验室有关的鬼异故事说了个详尽:据说解剖室里的每一具尸体、每一条残肢断臂,都连着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且都系着一个迷失魂灵。这些故事害得她好几晚睡不好觉,后悔自己选错了专业。
但今天的她不同了,经过了对动物活体解剖的实验操作,还有半个学期来对人体解剖的学习,她早已排除了对生物体的恐惧,也丝毫不信幽冥类的传说。唯物主义是现代医学的基础,要是还迷信那些怪力乱神,那可真是选错了专业。
但为什么此刻站在解剖楼的拱形门口,心头在微颤?究竟有什么可怕?
那是个求知若渴的年代,夏小雅出身于普通工人家庭,更是珍惜这受高等教育的机会。明天就是解剖课的期中考试,她复习得还算充分,但她给自己订的目标是拿满分,是的,她就是这么个万事都寻求完美的人。她知道,如果能比别人多一次研究尸体标本的机会,拿满分,得第一名,得奖学金的机会就更大。于是,她今晚没回宿舍,而在熄灯铃敲响后,独自来复习标本。
这解剖楼的门槛为什么要一尺来高?
她胡乱想着,想驱散些畏惧。
对了,一定是前人相信了封建迷信,僵尸的膝盖弯不了,只要修高了门槛,他们就跑不出来。够荒唐吧?
微风吹至,夏小雅觉得有些凉。
要不,还是回去吧。
没出息,没出息。夏小雅最恨自己时不时会冒出来的小女子气。和许多同龄女大学生一样,她的偶像是居里夫人,但刚才那想法,只怕去给居里夫人当佣人都不够格呢。
一片黑暗中,夏小雅去推解剖实验室的门。眼前忽然微微一亮,她急忙缩回了手,险些被那高高的门槛绊倒。
原来只是月亮正巧钻出了厚厚的云层,将清光洒了一地。
这么胆小,以后真的成不了大器了。夏小雅沮丧地想。但为了战胜自我,她终于鼓足勇气,推开了解剖实验室的门。

医学系学生办公室副主任陆秉城坐着学校的一辆小吉普,赶到精神病总院。他见到徐海亭医生的第一句话就是:“您这次确定了,她已完全康复?”
徐海亭并未将不悦之色现出来,他想起往事,觉得也不能怪陆老师多疑。于是说:“陆老师自己看吧。让她出院,也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决定,两位老主任会诊过都点了头。”
“她再没有提什么‘月光’吧?”
徐海亭摇摇头。
夏小雅清瘦了不少,但双眼有了许多神采,见到陆秉城,知道终于能回校了,喜上眉梢,全无病态,笑着问:“陆老师,同学们都还好吧?我最近一直在自学,很多课虽然缺了,我还是想试着参加期末考。”
陆秉城舒了口气,笑道:“都好,都好。只是你还要注意休息,是不是参加期末考并不那么重要。你基础好,系里会安排为你暑期补课,你一定能跟上大家的学习进度。”

司机小彭帮着陆秉城和夏小雅将行李搬上宿舍楼。快到405室门口时,一个女生欢跳着跑来,在黑乎乎的走廊里和小彭撞个正着,小彭手里的一个脸盆摔在地上,夏小雅的一些梳洗用具撒落一地。
走在前面的夏小雅猛然回头,“呀”的惊呼一声,将手中行李随地一扔,直冲去收拾地下的物品。昏暗的走廊灯光下,陆秉城眼前出现数道细碎的光芒。他再凝神看去,夏小雅手中握着一把宽背梳子,那光芒正是从梳背上发出。他大步上前,仔细审度那梳子,梳背上数十颗小钻石,有些血红,有些乌黑。往事浮上脑海,他想起数年前那个得了精神病,返校一年后又跳楼自杀的女生蒋育虹,生前也用过这样一把梳子。
他沉声问道:“小雅,这梳子是从哪里来的?”
夏小雅说:“是住院时一位病友大姐给我的,我开始嫌这礼物贵重,不肯收,但她执意要给,我拗不过。”
“那位病人叫什么名字?”
“我只知道她姓王,上周就出院了。”夏小雅迫不及待地进了宿舍,室友们早已等得焦急,见她神完气足地现身,原有的顾虑都消除了大半,小小房间里顿时一片欢声笑语。
坐回车中,司机小彭终于还是没忍住,问陆秉城:“陆老师,保卫科的人常念叨的‘405谋杀案’,是不是说的就是这间宿舍?”《405谋杀案》恰好是当时家喻户晓的恐怖侦破片。
陆秉城淡淡地说:“他们也是胡说,这宿舍里是曾经出过几次人命,但都是自杀,临期末考,学习压力过重所致。”

一个月后,正在司机室值夜班的小彭被一阵救护车的凄惶笛声惊醒。只听隔壁保卫科脚步杂蹋,人流穿梭。他披衣出门,有人叫道:“小彭,守着你的岗位,医学系的女生宿舍又有人跳了楼,你等着接电话吧,一定会有系领导到场。”小彭问:“哪个宿舍?”
  “405。”
  小彭觉得颈后寒意顿生。
『...我折腾生活,大喜大悲....』...無双,如烟......子虚,乌有...

405谋杀案

第一章

  “是不是觉得这个号码很特殊?”
叶馨正盯着“405”这个寝室门牌出神,被这个有些阴阴的声音吓了一跳。 
一个细瘦的身影飘进了宿舍,长发、几乎曳地的白色长裙,若不是天光大亮,真会让人以为见到了“倩女幽魂”。
  “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看过的电影《405谋杀案》么?据说这电影因为恐怖和悬念曾轰动一时,人们甚至不敢再去住405号宿舍,405号旅馆,以致新盖的公房,都没有405这个单元。
  “而恰巧,这间405宿舍,从1977年起,十六年里死过十二个女生,都是一模一样的死法:坠楼身亡;而且都是在同一天:六月十六。是不是很有趣?”
那刚进来的女生不像叶馨和其他室友,因为千里迢迢来上大学,都带着大箱巨袱,而是背着个双肩小皮包,身无长物,往窗左侧的床下铺望了望,笑道:“这就是我的铺位了。”
叶馨不是那种一惊一咋的性子,但还是觉得那女孩子刚才所言骇人听闻,心里有了寒意,不由问道:“十六年里死了十二个?几乎是一年一个了,如果是十六年十六个,那才叫可怕。”
  那女孩子转过身,一张瓜子脸显是晒少了太阳,有些苍白,薄薄的嘴唇和细长的双眼都微微向下撇着,慢条斯理地说:“谁说不是一年一个?那没出事的四年,是因为校方也觉得可疑,将这间宿舍封了三次,想查个水落石出,但一无所获。历届校领导们怕被指控搞迷信活动,又不得不将这间宿舍重新开放。这不,最后一次封屋是四年前,而重新开放之后这三年,每年又都有一名学生跳楼身亡。”
  叶馨心里先是格登沉了一下,随即又觉得那女孩越说得有板有眼,越像是无稽之谈,索性带了丝讥诮说:“这么说来,我们这一间宿舍六位同学里,必定有个人要在明年六月十六跳楼自杀了,大家趁早把遗嘱写好吧,说不定轮到谁呢。”
  那幽魂倩女听出了叶馨话里的嘲笑声,冷冷说:“这未必不是个好主意,反正我是可以断言,我们这几个人里,必定有人要死在明年六月十六。”
  “当”的一声巨响,原来是一个搪瓷脸盆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脸盆边站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正是叶馨刚结识的室友秦蕾蕾,显然是刚从水房梳洗回来,被幽魂倩女的断言重重吓了一跳。
  幽魂倩女“扑哧”一笑,忙快步走来替秦蕾蕾拾起了脸盆:“成功了,总算吓着一个。我叫欧阳倩,叫我小倩好了。”
  叶馨心想:“真是名副其实。”想笑,又觉不礼貌,但忍不住,嘴角还是牵动了一下,却没能逃过欧阳倩的眼睛。
  “让我猜猜,你一定是叶馨了。”欧阳倩似乎并未着恼,双眼直勾勾盯着叶馨,盯得她有些不自在,索性直视回去,问道:“你怎么知道?”
  欧阳倩掩饰不住得意之色,笑着说:“首先,我有这宿舍的名单,大名鼎鼎的叶馨就在其中,我可并没见过她,但早听说她是该省的优秀学生干部和著名的文娱骨干,因为经受过朗读训练和不俗的仪表风度,主持过多项省级的文艺活动。今天听见你和一些江南来的同学用吴侬软语交谈,开口又是标准的普通话,再看你穿着朴素,而且坚决不相信我说的鬼话,正符合了我对叶馨的印象。另外,你相貌清纯美丽,如果说人如其名,那我就是猜中了。”
  叶馨正恼欧阳倩将自己描上“学生干部”的面谱,听到最后一句,又受用又不好意思,对欧阳倩再无恶感,笑道:“我是叶馨。好啦,我看你不是什么欧阳倩,你是人精。”
  欧阳倩也笑着说:“不要给我戴高帽,我这是刻苦钻研阿加莎的结果。”
  一旁秦蕾蕾问:“阿加莎是谁?”
  欧阳倩说:“阿加莎•克里丝蒂,英国著名女侦探小说家。我那里有她的全集,是英文版的,你们要好好研习。不光是丰富我们这些小书呆子的业余生活,更对我们今后做个好医生有帮助。要知道医生诊断病例,和侦破凶杀案异曲同工,用的都是逻辑。”
  秦蕾蕾惊魂未定,小心翼翼地问:“但是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你怎么像是亲眼见过?”
  “我妈是本校校友,就在二附院做医生,对我们学校的掌故可熟了,这‘405谋杀案’的故事,是我从她嘴里一点一点挖出来的。”
  叶馨暗暗吃惊:“你妈妈知道你被分到这间‘死亡宿舍’,难道不着急?”
  欧阳倩诡诡一笑:“你们可不要跟别人说,我妈确实怕我被分到405,昨天特地送我来报到,见我的宿舍是402,才放心走了。她前脚一走,我就到这屋里来和原本分在这屋的杨燕换宿舍。我的故事一出口,她吓得立刻就同意了。”
  秦蕾蕾叫道:“谁能跟我换宿舍?我也要离开这405!”叶馨更是用诧异无比的目光看着欧阳倩。
  欧阳倩冷笑说:“秦妹妹,你就认命吧……你胆子大点好不好?那只是传说,是待解的疑案,所以我才千方百计地要住到这间宿舍来,说是捉鬼也好、说是破案也好,能查个水落石出,多大的好奇心都能得到满足,难道不好吗?”
  秦蕾蕾说:“我不要满足好奇心,我就是胆子小,我就是要躲开,除非你告诉我,刚才你说的那些都是骗人的。”
  “好了,好了,是我吓唬着你玩儿的。其实,我们学校里的鬼故事多着呢,赶明儿趁着天黑,我一个一个说给你们听。”欧阳倩看见了叶馨的目光,笑着说:“你一定在想:这个欧阳倩好像是个神经病,对不对?和你说明白了吧,我这人从小就对神神鬼鬼的事儿特感兴趣。你看我长得这样儿,是不是能说明一些问题?”
  叶馨索性又仔细打量了欧阳倩一番,笑着说:“你长得什么样子啊?细眉长眼,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很漂亮的呀。”
  欧阳倩说:“装什么傻,我总觉得我特适合去演《倩女幽魂》。这也都得怨我妈,她怀着我的时候,***闹得正凶,她总是被鼓励去看批斗会,常有人被活生生地斗死,大概我在胎里就积了鬼气。”
  “越说越离奇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抱着铺盖,带着淡淡微笑走了进来。欧阳倩微微一惊:“周敏……你不是被分在403吗?”
  周敏是临时指派的班长,叶馨今天早上刚听秦蕾蕾说起,她高中时是江京市的学生骨干,多次和市领导在重大场合露过面,父亲曾在德国进修数年,是江京第二医学院一附院心血管科的主任。
  “我是被分在403,也正是听说了‘405谋杀案’的鬼故事,专门和辅导员谈了,要求调换到这个宿舍来,倒是要来破破这个迷信。要说我心里一点儿也不害怕,那是假的,但学院党委和学生处的老师都很支持,谁让我们是学生干部……”周敏将铺盖放在了一张空铺上,忽然回头看定了叶馨说:“你是叶馨吧,辅导员李老师让我选一名团支书,我知道你和方仲哲在高中都是省、市级的优秀学生干部,但我非常需要能在男同学那里方便工作,所以初步打算让方仲哲做团支书,希望你不要介意。”
  叶馨的确有些怏怏,但想想周敏的说法不无道理,又觉得她开门见山,也算不容易,笑笑说:“哪里,我听说医学院功课重,正愁会掉队呢,多有点时间读书也好。”
  周敏正想说:“不做干部了,可不能就此推卸掉了班里的工作。”但看见欧阳倩在一旁冷了眼观望,便将话咽了回去。
  周敏出门后,欧阳倩做了个鬼脸。秦蕾蕾的担惊受怕因为周敏的到来平复了大半,笑着说:“你这个小倩,怎么一见到我们班长,就像老鼠见了猫,怕成那样。”
  欧阳倩说:“我才不怕她呢。不过,鬼故事里,那些孤魂野鬼,都会怕装神弄鬼的老道,这周敏就是我命中注定的老道。我们在江医附中时就是同班,不知被她训了多少次,没想到上了大学,她还是阴魂不散。”
  叶馨笑了:“你这话说的,到底你是小倩,还是她是阴魂?”
  欧阳倩认真地说:“没什么分别,你、我、她,不过都是天地间一个小小的灰尘,风一吹就迷失了。”
『...我折腾生活,大喜大悲....』...無双,如烟......子虚,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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