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管制猛于腐败的典型案例——有感于深圳暂住办证之难
管制猛于腐败的典型案例
——有感于深圳暂住办证之难
大诗
当初，听说“中央”下了一个文件，禁止向外来打工者收取工本之外的暂住证费用。这个消息很使一些忧国忧民的仁人先生们欢欣鼓舞，称之为“为民办实事”的重大功德。而我的一些民工朋友也似乎从中看到了一点改善生活的希望，在对天恩浩荡感激涕零的同时，开始希冀着每年省下来的两三百块钱，可以为自己和家人增添一点小小的欢乐。可是我没有他们那么乐观，从一开始起，我的预感就是，对于所有深圳的外来人口来说，这个“文件”很难是什么福音，说不好还会变成一场灾难。
在这个文件出来之前，深圳的暂住证市场已经完全进入正常轨道。外来人口对本地强权的贿买已经完全制度化。购买一张暂住证的全部费用320－350元，但交易成本非常低，而且没有什么风险可言。任何人、任何时候只要拿着身份证和所谓“计划生育证明”，走到任何一家派出所或其下设机构，交完钱，就可以得到一张证件正在办理之中的证明（此证明具备暂住证的同等效力），20－30天后换取正式的暂住证。
这一制度带有相当浓厚的自发秩序的性质。虽然它是在不对等强权下的一场交易，因而很难体现完全的“自由选择”，也就不可能做到理想主义者心目中的“公正”。但我们必须看到这一制度合理的一面，那就是它几乎没有租值的无谓损失，交钱者的财富减少了300元，收钱者的财富就增加了300元，从整个社会的角度来看，总的财富量基本保持不变。
此外，我们也必须看到，它使人们有了稳定的预期。对于外来人口而言，在深圳居住的风险基本上没有了，心理上的压力、恐惧和办证时的屈辱降到了最低限度。尤其各办证点之间事实上存在的竞争关系，使得办事人员的“服务态度”越来越好。总之，对于外来人口来说，一切都简化为每年300多元的“居住税”，对于这个普通白领年个人所得税高达5000元（税率超过10％）的城市来说，这一居住成本并不算离谱（普通外来体力劳动者的月收入在400－1000元之间）。
这一制度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它是在早期外来人口许多恐惧、屈辱经历的基础上，经过一个漫长的博弈过程方始形成的。然而，一个文件的下达将这一“成果”化为乌有。一切回到了初始的状态，混沌的、秩序缺位的状态。权力拥有者因为“正常”设租渠道的中断，而必然停止原有“正常”的“服务”，而寻找新的牟利手段。外来人口得到了名义上的豁免，但事实上他们却失去了一个购买尊严和安全的简单方式。
我们相信，制订这一文件的人，必然是出自一种仁慈的心理。他们的初衷一定是为了帮助那些收入低下的外来劳工。为了使这一“政策”能够成为官方文本并付诸实施，他们一定付出了不少的努力。而在文件下达以后，为了保证它的落实，他们一定也花费了不少心力，或许还抵御了不少来自地方的压力或收买。我完全相信他们的善意，因为从这样一个文件里面，看不出有任何制订者从中获得好处的可能。
然而，从道德伦理出发而产生的保护性管制，很难给“被保护者”带来真正的幸福。新的收费政策能使多少外来人口从中获益，我们不得而知。但我们已经看到，办证手续忽然又变得繁琐、冗长、苛刻，办证者又开始整夜排队和四处奔波。他们为此消耗的时间。精力，对社会来说全部都是无谓的损失。而更有甚者是有很多人根本办不到暂住证，等待他们的将是无所逃遁的街头搜捕、入室辑索、粗暴收容和数倍于300元的“罚款”。在办证门槛的提高之后，我们完全能预计到，它的配套招数，就是查验“力度”的“加大”。
漂泊了十年之后，还在继续漂泊的我，相信能深深体会到对自由迁徙的那种渴求。如果这一天能够真正到来，我也会欢欣鼓舞并对创造这一制度的人感激涕零。然而，舍此之外，我宁可选择一个可以用铜臭换取短暂自由的成熟市场，而不要一份高悬于管制的天堂、需要在屈辱中乞讨的虚幻正义。 |
发表于 2002-9-22 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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