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征文】城市-记

城市-记

我一直不清楚思念是什么物质，更不知道这世界是怎样运行的。
但那些并不重要，这座城市里，总有些事情是不能忘却的。
就像你对我的好，我不会忘记。
可是我担心我回忘记，我找遍大街小巷，想要找寻回忆的凭借。
我在街道上徘徊，却随处都有你的味道，我放心了，我更加确信我是爱你的。
爱那个总是请我吃面，爱笑的，和我一起打伞，看星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从“她”变为“你”的人。
我说我们的爱就如丝线，城市里，世界里，我们紧紧相连。

“你平时都吃这么快吗？”她睁大眼睛望着我。
我停下手中的碗筷，使出全身的力气咽下嘴里的面条。
“嗯。”我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哦。”她也郑重其事地说了一声，随即便笑了。
她的笑容就像这窗外五月的阳光，温暖得让人联想到一切美好。

……

风掀起夜的衣角，夜晚的街道反而比白天更加热闹，我站在街灯地下，低着头，压低帽沿，回避着耀眼的霓虹。
我突然发现自己与这个城市的色彩格调格格不入。
脚边沉重的行李箱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应和着这夜间的调调。
一个人的时候，也就只有如此吧。
突然肚子一阵抗议，我无奈地摇摇头，跑到不远的7-eleven买了一包热牛奶。
不知不觉，却又陷入思念。

……

“你为什么老是这样看我？”
她拎着白色的随身小包，转过头来，面向车站后方的我。
“你……”我想了想，支支吾吾地说，“你嘴角有早餐喝的牛奶。”
“嗯？真的？”她下意识用手去擦拭嘴角。
“真的。”
“那你昨天为什么也这样看我？”她又问道。
“哎？”我被她古怪的问题问得不知所措，“因为……因为你……昨天嘴角也有奶。”
“胡说。”她嘴噘的高高，“我昨天没喝奶。”
“哦，是这样……”
“究竟是因为什么？”
“其实是因为……呃……你昨天……那件衣服不错……”
她笑出声来，轻敲了一下我的脑袋，说：“别瞎说。”

……

走出商店的时候，不知哪里传来一阵钢琴声，在喧嚣里静静绵延。
我观望了一会，还是没有找到琴声的来处，放弃了，转过身去，背对着街上的灯光。
突然才感到这个城市竟是如此之大，马路两旁的商店一直延伸到目光尽处。
钢琴的节拍放缓，天空却突然下起了小雨，看着沐沐霏霏的雨丝，心中一阵酸意。
街上无数形形色色的路人撑着雨伞，走着各自的路。
怀揣着心里的目的地，这些撑伞的人，好像我身边不经意的往事，悄然逝过。
在肩头停落的雨滴，渐渐把你的笑容抖落在我眼前。

……

我们撑着伞，在拥挤的巷漫步。
你的右手轻搭在我撑伞的左手臂上，像是害怕这雨把我们冲散。
你第一次的主动，我心里却一阵紧张。
你的头靠在我的肩上，我尽量减慢步伐，默默配合着你的节奏迈步。
你笑了，你说我们现在好像在跳舞。
雨打落树上娇小的花叶，划过伞盖，在伞帘前跳跃着。
雨在地上写诗，地上的水洼渐起縠纹状的涟漪。
“我想告诉你个秘密。”你眼睛望着别处，对我说。
我心里一紧，当下侧过头去：“我听着呢。”
“不行，这秘密不能告诉别人的。”你朝我这边瞥了一眼，又转过头去，“头还要再伸过来点我才好说。”
“哦。”我想也不想，身体向左倾去，仍不忘把伞摆正，为你遮雨。
一点暖意爬上我的脸颊，我还未回过神来，你却跑远了。
那天的温暖，足以温暖一切的温暖一直包围着我，度过了整个雨季。

……

头顶上的街灯闪了几下，反而更亮些了。
虽没有带伞，却也不知不觉地向前走了几步。
几辆车子呼啸着从我身边开过，听完了路边商店老板的一阵牢骚，阵雨渐渐停了。
透过玻璃，古董店里的顾客围着一台老式唱片机指指点点。
我轻笑了一下，仿佛感觉自己此时的悲伤如歌，被压成曲，回旋在那个老唱片机的墨色碟片上，反复地唱。
抬头望了望云过之后的星座。

……

仲夏夜的公园里，虫兽并不停歇，丝毫不倦地叫着。
藤蔓爬满周围的老楼，你坐在昔日孩子们的器械上仰头望着。
“还记得吗？”你满怀期望地问我，“我们的星座。”
“当然。”我点点头，伸出手，指着那些在我看来并不规律的星。
你微笑着偏过头，说：“如果我走了你会怎么想我？”
我想了一阵，回答说：“如果你走了我便天天来到这里，看我们的星座。”
“为什么？”
“因为我们不管身在哪里，都会有同一片天空啊。”
你听了却问我：“那我们的感情是什么？”
“我们的感情就像是紧连的线。”我回答。
“那如果换一座城市，我们的线依然会紧紧相连，对吗？”
“嗯。”我点头，送给你我最灿烂的笑容，“当然。”
“哦。”你叹了口气，似是卸下了沉重的包袱。

……

我无事可做地四处徘徊，不停地看着表上的时间。
整了整衣服的袖口，把行李箱里在一边，抱着双手，希望时间赶快消逝。
在这黑夜里不知不觉就被思念占领。
喝了最后的几口牛奶，我突然懂了，你的爱便像这是手中牛奶的温热，陪我度过每个难熬的夜晚。
我却不该伤害你。
我手里捧着牛奶盒的余温，站在冰冷的夜里。

……

“我们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你伤心地问我。
“不，”我迅速走到你的身边，紧搂住你，“相信我，没有结束。”
你哭了，没有剧烈的喘息，而是平静地流下一滴一滴眼泪。我看得心碎，手上的力度不由自主地加大，把你搂得更紧。
“这不是结束，”我说，“我只离开两年，根本不是结束。”
我为你擦去泪水，你晶莹的泪珠在我手上却映照出羞愧的自己。
“那是什么？”你喘息了几声，忍住涌来的泪水与悲伤，“你要走了，你要离开我了，你要离开我们的星座了，你要离开这座城市了……”
我不想你再继续说下去，你的每个字就像钉子，一下一下，毫不留情地刺我。内心一阵绞痛，我此刻感觉我就像是个罪人，伤了你的心，我无比愧疚。
“两年后，我们还会……”你又要开口，我连忙捂住你的嘴，让你不要再说下去。
我轻轻抚摸着你的脸颊，低声说道：“我们的故事并没有结束，只是待续。”
你停下了哭泣，抱住我，紧紧地抱住我，什么也没说。

……

表上的分针慢慢爬向12。
终于十一点了。
我拭去不经意间流下的泪水，拉着箱子，伸手拦住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是个身形不高，却长得很厚实的家伙，见到我，熟练地跳下车门，打开后备箱，帮我把沉重的行李箱毫不留情地扔到里面。
我拉开后座的门。
“师傅，机场。”
“好嘞。”那司机一口京腔。
车子被老司机的大脚一脚带起，冲出霓虹的包围。
这里不是我的城市，不是我的世界。
我望向车窗外的世界，那些霓虹，那些路人。
别了。

妍，两年时间终于到了。
离开你太久，我仍然不习惯没有你的日子。
我想念你的笑容，想念你的嘴角的奶渍。
我想念我们的星座，想念我们的故事。
妍，你再等等，我们相隔已经不远了。
妍，你再等等，我马上就回来了。

我们的线在这诺大的世界里紧紧相连，不管我们身在何处。
世界，城市，对于我们来说，永远是旷野。
旷野里，我们永远是盲人。
但我们却能清楚地听到彼此的声音，而不是世俗的喧哗。
你的，我的，我们的声音，留下的是悄然相系的永恒，永恒的雪，在夜空闪烁。
由此我坚信了，我们的故事没有结束，只是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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