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过去的某段时光。

六月最终还是决绝地走到了尽头，
   夏天开始向遥不可及的高度上升。还记得还是初夏的时候。
曾经幻想过，水果拼盘，冰激凌，香草，广场，旋转木马。
这些美好不容亵渎的词，把这个香樟树切割的夏天，一点一点地拉长。
嗯。被拉长的有着香草香味的夏天里。
有天使般的你们。
                                 一切仿佛缓缓垂落的时光的温柔。
   很久没有写过像样的文字了。似乎一直在等待着什么，又有什么始终挥之不去。萦绕心间，最终化成心室壁上美丽的花纹。看着曾经的自己涉河而过的窘迫却又快乐的模样，想，该落笔了吧。

那么。从现在开始回忆。
默数一。二。三。记忆轻轻回到从前。

十二月。
西伯利亚的寒潮刚刚席卷。天空是宁静的灰蓝色。十八个月。那时仅剩的十八个月对于我们来说已经是很可怕，也许程度远远超过后来麻木到连最后20天也没有了感觉的时候。和高三的学姐们一起呆在圆厅。直到光线黯淡到再也看不清笔下课本的印刷字体。和小幸一起下楼吃饭。途中遇见美丽的觉觉姐，微笑的温暖一直沁入肌肤。吃饭的时候，听到隔壁桌上的高三学姐讨论着索马里。看到小幸听得认真的表情，心底突然升腾起一片满足与静谧。

八月。
连滚带爬地到了暑假补课的时候。记得那时还和小白一起，匆匆忙忙地干掉食堂廉价的饭菜。其中必有一碗是在我的任性下点的黄瓜拌西红柿。那时的教室已经搬到南面。传说中风水很好的地方所以每年当做高三文科班，然后考出很多的清华北大。走过始终感觉不亲切的楼梯（还比北面多转好几个弯！！），然后是三楼天台。再爬。到四楼的时候总是气喘吁吁。带着历史书又爬到五楼。一个人的北五室。而我却又那么自得其乐地沉浸在那样的空气里。五楼有上届学姐的字迹。物是人非，有些东西却永远不曾磨灭，也不会磨灭。譬如那时我们相似的心境与信念。

九月。
热闹的生日。你们的笑容，祝福，还有礼物，一直在我心里，珍藏在岁月汹涌的缝隙间。小白说，你的下一个生日，谁代替我们为你唱起生日歌呢。蔚说，生日快乐。快乐。小芬说，最后的200天，我们要一起努力哦。阿芭说，记得要回来。为了那些留在身后的人，为了那些无法出去的人。还有傻傻的睿睿做早操时一个劲地拍着我的屁股,生日快乐！我的礼物还在路上呢！！……我摊开日记本，一整页的明黄色，有着扑面的温暖。在一片明黄中，我用心地写下。杭州，请等待我。

十月。
日记里全是无奈。寂静。偶尔有些羽毛球的痕迹。800米的气息。

十一月。
200天动员大会。运动会。鞭炮声。发令枪声。尖叫声。小小的意外而产生的不满。汗水滴落的声音。又是年级第三。文科班的辉煌。

十二月。
满满一桌的苹果与贺卡。串门送苹果的场景，仿佛又回到了高一。小新鲜感与小兴奋，只是再没有当年兴冲冲地集24个姓24角钱的心情了。圣诞节那天是不是下雪了。到处都是尖叫声。WW当值日班长的那天，因为大雪学校夜自修早放学。所以WW是不是只坐了一节课的讲台。

一月。
想起和阿芭一起度过的冬天。
阳光明媚温暖。教室里空荡荡，阳光从窗帘中透进来。
沙堆里有老师的孩子在玩耍。脸上脏脏的都是沙土。不远处，他们的爸爸们在操场上踢球。
阿芭你欺负小孩让他们也许现在还搞不清楚性别。

二月。
形色匆匆。开始糊里糊涂地幻想四个月后要买一个白色翻盖的镶钻的手机。以后住的家里要放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
元宵节去阿芭家吃“糊了”，八个小P孩玩得肆无忌惮。
100天的动员大会。美丽的大学校园开始把心塞得生疼。
而爸爸妈妈似乎也开始变得小心翼翼。轻轻地开门，轻轻地走路。

三月。
那次的800米。你们的连拖带拉，以及恨铁不成钢的叫声，让我在近乎失去意识的时候还可以感受到爱的存在。而这份厚重的爱却让我更加愧疚。
包括对过去的不够爱。包括对现在的来不及爱。包括对未来的无力偿还。

四月。
空气开始变得凄凉。开始害怕离别。突然间想去北京念大学。在四月的日历上写下北京。只是在一瞬间觉得很伟大。
体检。
校门外又新开了一家奶茶店。双皮奶很便宜。还买一送一。是制定了正确的经营战略。
50天动员大会。
人开始活在幻想中。在日记上写。6月以后要干的事情。20岁以后要干的事情。

“6月以后要干的事情。                                     “20岁以后要干的事情。
去看新家。看几本散文小说。                               出国。
去趟西部。看看祖国大好河山。                            买一架白色三角钢琴。
练钢琴。最好考出十级。                                     和一个人去山顶上画森林。
在家里开空调。                                                    去挪威的滑雪场滑雪。
去楼下买馄饨。                                                    北欧的圣诞树。以及极夜。
……                                                                      买很多漂亮衣服。
6月以后要干的事情。                                           开一爿属于自己的店。装潢成自己喜欢的调。
6月以前要努力。”                                              不管有没有人买。”

五月。
停课。半停课。口腔溃疡痛到耳根。急性咽喉炎。看病的医生竟然是学长。他说，学妹啊。好好休息。再给咱们象山人争气。
我想。我会的。
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抓紧身上的包，全力以赴，奔向自己从小就念想的那个大光明。
南四成了家。书堆得可以把自己埋进去。小台灯充电总是轮不到。一天到晚抢蛋蛋的台灯照。而自己的那个牛牛台灯，最终落在高考期间休息的图书馆了。再也回不来了。
集体签名。“微笑迎考，成功在望。斗志昂扬，乘风破浪。”把名字端端正正地签在“微”最中间的一横上。哈。真的很显眼。

六月。
天气还是很凉。文景苑门口挂了一块小黑板。“请保持小区安静，不要大声喧哗。共同为十年寒窗苦读的学子营造良好的氛围。”心里暖暖的。
上完高中最后一堂课，每个人都是泪流满面。桌上堆满互相鼓励的纸条。
红红的横幅。高考期间晚上的孔明灯。阅览室柔和的灯光。去考场之前每次必喊的口号。
汹涌澎湃。洪荒交叠。
最后一门结束。回到阅览室，已经是喧闹地如同另一个世界。彼此拥抱跳跃。“解放了。！”真的就那么结束了。
毕业聚会。仿佛才意识到离别。神经几丝悸动。不知是谁先哭出了声。随即便是海啸般撕心裂肺的哭泣与内心的静默。
拥抱。泪水。红蜻蜓。飞呀飞呀。

七月。
志愿逼仄到只填了杭州与上海。
倔强地说是妈妈舍不得我。其实是害怕自己会想家。
被第一志愿的第一专业收留。
所以是杭州。那个也许前世的自己留下过未完结的梦的地方。
把整理出来的书和资料卖了。那些曾经视若珍宝的的东西，如今却仿佛不值一提。
当它们被运出家门的时候，心里好像一下子缺失了什么。刹那间变得空荡荡的。

                                                         不肯回来的。也许也不只是那些书和牛牛台灯了。

八月。
刚进象中的那个夏天。
下课铃声澄澈如流水。那句“军号嘹亮步伐整齐，人民军队有铁的纪律。”窗外蓊郁的绿色。以及不间断的仿佛在水中涤过的清澈的蝉鸣。天空中慢慢飘过的云。你们羞涩的笑容。
一晃眼。全都寂灭了。

很久很久以后。当苍老的我，午后坐在落地窗前，一不留神回忆起这段吵闹任性又宁静满足的日子时，会不会突然止不住流泪。
那时我的孙女或者曾孙女就会突然停下手中的玩具，抬起天真的脸，嘟着嘴说，“奶奶，谁欺负你啦。”

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一如你们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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