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天使，天使在飞

丹妮

我说：杜秋，你先别管我这么多罢，你应该要好好保护杜生。杜秋就哈哈大笑，说：他啊，他小时候天天说要保护我，你看他现在反目成仇的样子。难道他不是在保护你吗？我瞪着她看，她笑的时候牙白白的，一看就是四环素期过去的幸福孩子，我立刻想到是不是该去补个牙了，免得它老在嘴里边作祟。于是那天我又被讹了三百块钱，因为医生一刻不停地游说我洗牙喷砂，顺便的一项工作才是补蛀牙，她敲了半天，我痛得不行的时候问她：到底是拔还是补？你说呢？她慈爱地反问我。我立刻闭嘴闭眼睛，整个人躺在躺椅上，幻想自己能
像憨豆先生那样趁其不备，给她一针麻醉剂。那这时候谁来麻醉我一下？

　　走的时候医生说过一周还要再来塞上填充物。这时我的坏牙已被钻了个深不可测的洞，自上而下嗖嗖的清凉透风，我照了照镜子，用舌头顶着玩了几回合，觉得怪有意思的，医生又警告我说：别老碰它。她连警告的声音都说得娓娓动听，像催眠一样。后来庄同和沈如意分别来邀请我吃饭，我同时就疯狂惦念起了啤酒。自从这段日子以来的不幸连续发生，我差点要忘了酒精这回事了。

　　我答应了庄同，是因为必须最后给他一个说法。我说我今天牙齿啃不动东西，就去酒吧好了，不吃饭正好可以代替减肥工程。他问我：要不要我去接你？我婉拒了他惺惺作态的温柔，我说：如果你自己有车接接还差不多。这话说得非常不幸，那天的傍晚他果真把一辆松花江开到了杂志社，这辆车我见表舅也开过，是他们单位的。当时我把背包恨恨地甩在车后排上，百感交集地想：上酒吧，松花江是辆多么没有面子的汽车呀。一路上我们还是没法交谈，他不停偷瞄我，所以我只能再把他给瞄回去，我的眼神定在后视镜里，折射到他的脸上，包括堵车的路程，大概长达十公里之久远。他不得不说：小易，你太奇怪了。我揶揄道：习惯习惯就好了。我们仍然来到“JAZZ YA”，与其说选择这里来缅怀当日对庄同的感觉，不如说是我来回味最初的杜生。如果那将成真的话，那么这里的气氛不容乐观，可是拿来应付庄同，倒是恰如其氛。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因为不再考虑此时会不会再出现一个“JEFF”，谈分手的时候要专注诚恳，这是我的经验之谈。我不能这样对别的男人去搔首弄姿，以免被庄同抓住了破绽而倒打一耙。所以我找了好些词汇来盛赞他，天知道这对我来说有多么难。小井原来就骂过我：夸我一句你会死啊。我现在这么夸庄同，也不知以后会不会就超生。庄同甚至还感动地对我说：小易，你还是少抽点烟吧。我说：没关系，我以后会去洗肺，我四环素牙都洗了，还怕什么。我接着就说：我真的不适合你，你想想，一个连肺都要洗的姑娘，你能要吗？我一定听到他连肠子都打着结回答我：不能要！可是他的喉咙并没有发出声音，满脸难以置信的困扰。连我都不禁要同情起这种表情来了。如果他需要的话，我当然还可以言不由衷但竭尽所能地贬低自己。我说也说累了，不信他还会乐于娶我。但事后我想我取得最终胜利的缘由，并不是这番激烈言辞，我果然不是说话的高手。而使庄同下决心放弃我的，大概是我醉后的丑态。“JAZZ YA”的扎啤当时对我而言就仿佛久别重逢的老友，我一旦握上它的手就感到小肚子都温暖了起来。我一边喝一边滔滔不绝，直至失去基本的意识。

　　在我的错觉里，庄同会把我放到一个破麻袋里，然后从他的松花江上丢进一管漆黑的隧道里。他根本不顾我的死活，我甚至没来得及看到他最后的一脸表情。而我则在他走后，轻飘飘地从麻袋里飞了出来。我自己飞一样回家，挨近床缘的时候仿佛收了收翅膀，隧道又回来了，这次还有列车，隆隆作响地辗过我的身体，我扁平扁平地向床上倒去。想到杜秋挂在嘴边的世界末日论，想到小井对我说过的天使，想到煜一身苍老的皮肤和消褪的爱情，我最后想到杜生，想到他一双又黑又透明的眼睛。就昏死了过去。

　　我在第二天中午醒过来，周身困顿像案板上甩的一堆面团，追忆半天才想到了些关于昨夜的皮毛，根本连镜子都不敢看，生怕会被一个非人非鬼的物体给吓着。应该是诺诺在我床边放了个塑料盆，我大声喊她，问她我这是怎么了。诺诺吃吃笑着说：你男朋友把你送回来的，你这个醉鬼。男朋友，是谁？她说：你还好意思问，上次还在这里住过。我羞惭地哦了一声，抱着头继续睡下。庄同其实没有我想像的那么糟糕，我竟然偏偏可以在瞬间把他讨厌至极，这并非正常。或者是因为在我身侧总有各式人等来来往往交织不断，譬如此刻，在我幻听里，突然有“叮”的一声响，懒懒斜在沙发上的背包里有一毛钱掉在地上，又滚了几圈。头像朝上，它不容分辩地让我，持续地，想起杜生。

　　最后我应该能明白过来，我与杜秋或杜生的见面，总是先有一种极强烈的渴望，但后来又演变为逃离，在那枚硬币两面，就像永不相逢的两极，但我总要从一个方向逃到另一个方向，周而复始的，完全不知所措不知所终。我只想打个电话给杜生，可以沉默着听呼吸就够了。可铃响三声之后说话的人却是杜秋。当她清浅的声音传来的时候，我是真的，于那床前窗外，看到了天使的飞翔。

　　


Remind：此消息由viviann在07-18　01:07:50做过手脚，呵呵……

彩色世界

是真的吗？我喜欢

冷夜

我喜欢，因为很有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