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爱包围的孤独

懒惰的鱼

走出楼门，寒风夹着冰雨拍打在我脸上，因为这是北方冬季的夜晚。我买了一盒烟，抽出一支点上，我没有烟瘾，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抽烟，或许是因为喜欢在黑夜里看着一点哪怕是微弱的火光，或许是因为觉得这样很衬合环境与心境。抽烟的我是孤独的，而孤独的我是可耻的。可我真的感到孤独了，这种孤独感是以前从不曾有过的。我从江南水乡的小城孤身一人来到西安上大学，在这之前我从没远离过家乡，可我未曾如此感受过孤独的感觉，我的骨子是一只鹰，鹰也恋家，但鹰注定是属于蓝天的。他总是飞翔在天空，享受流浪。可鹰却恋爱了，当他遇到她，当他眼里有了依偎和眷恋，鹰就不再是鹰了。他歇下了，想用自己的双翼营造一个温馨的港湾，在港湾中享受被宠爱和幸福的是她，拥着她鹰也是甜蜜和快乐的。他发誓要好好的爱她，不会离开她。可爱情真的是一只鹰有资格享受的吗？他筋脉中流淌着蓝天的血液，他骨髓中奔涌着飞翔的欲望。鹰于是就飞了，飞在天空中他想着的是她，鹰一点都不孤独，想着她会等着他飞回爱巢，好甜蜜。
　　“你真的很爱我吗，你不会离开我吗？”
　　“是的，我爱你，我不要离开你”，鹰拥她在怀里，抚摩她的头发，亲吻她的脸颊。
　　……　……
　　“鹰，你真的爱我吗，你不会离开我吗？”
　　“是的，我爱你，我不会离开你。”
　　“可是你为什么总喜欢飞翔，你为什么那么喜欢亲近云彩，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朝拜太阳？”
　　……　……
　　“鹰，我好孤独，我害怕你会离开我！”
　　……　……
　　鹰飞在空中，俯视着空旷的原野和大地，稀稀簌簌的几棵树，小鸟儿在低空快乐地环绕着游戏飞行，鹰不知道该飞向何方，他很盲目，他真切的感受到了孤独。一种在爱中的孤独，一种被爱包围的孤独，这种孤独让他更加难受。他昂起了头颅，注视着太阳，他舒展了双翼想从那发光体上吸取一些温暖，他振作了双翼向太阳飞去……
　　烟头叼在嘴里快燃尽了，烫到了我的唇，一阵灼热感，像太阳的味道。我仰面，让冰凉的雨丝滋润我枯竭的眼腺和干涸的嘴唇，任肌肤细细地感触冷风摩挲的刺痛。我在学校门口的天桥上停住了脚步，有不怕冷的情侣在我周围在寒风中打一把伞拥抱温存，偶尔会有诧异的目光投向孤单的我，我便回报以冷漠和不屑。车流来来往往，忙忙碌碌不知道往那里去，但他们都看起来很有方向和目的，他们是属于这座城市的，起码在车里有一个温馨的避风港，让他们在这冬夜里躲风避雨。而我不属于这城市，我只是寄生者，我在这座城市里有一个女友，可她不能成为我的寄托，也不会在下雨的时候为我那颗潮湿的心递上一方热乎的干毛巾。我于是我好真切地感受到孤独，一种在爱中依然感受自己是无助的一个人的孤独，被爱包围的孤独是深切的孤独。我急切地想摆脱这种孤独感，可这世上不会孤独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以慈仁之心包容世人的人，释伽牟尼或者德兰修女，他们不会孤独因为世人在心底与他／她同在；另一种是绝顶自私心里只装有自己的人，这种人是魔鬼，他们因为不知道什么叫孤独而失去了对比也不会孤独。两者的境界都太高，世人难以企及，于是我和世人仍然难以摆脱在孤独感中挣扎，这是一种宿命，每个人来到世上时就是一个孤独的个体，精神的交融难以跨越肉体的阻隔，符合意识决定于存在的定论。幸运的是孤独终归只是一种意识形态，不会动摇到生活的根基，人总归还是要活下去的，虽然人们至今也没弄清楚为什么要活着，但活着是一个既定的事实，我们所能做的就只有好好的活下去。
　　于是我在风雨中在街边的小摊上买了一个烤红薯边吃边向回走，烤红薯是个好东西，它让我在寒冷的冬夜里感到了一丝热气。听路旁报刊亭的录音机中张信哲陶醉地唱着那首“我的爱如潮水，爱如潮水将我向你推……”，我就想爱如潮水那又怎么样呢，就算被爱包围着还是会感到孤独的，而被爱包围的孤独是更深切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