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雪　人

“……而且那儿还有一个炉子－－这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我爬到那个炉子底下，可以在那儿睡一觉。啊！我还在梦想着那个炉子哩。”看门狗说。
　　“那个炉子是很美丽的吗？”雪人问。“它象我一样吗？”
　　“它跟你恰恰相反。它是黑的象炭一样，有一个长颈和一个黄铜做的大肚子。它吞下木材，所以它的嘴里喷出火来。你必须站在它旁边，或者躺在它底下－－那儿是很舒服的，你可以从你站着的这地方穿过窗子望见它。”
　　雪人瞧了瞧，看见一个有黄铜肚子的。擦得发亮的黑东西。火在它下面熊熊的烧着。雪人觉得有些儿奇怪；他感觉到身上发生出一种情感，他说不出一个理由来。他身上发生了一种变化，他一点也不了解；但是所有的别的人，只要不是雪做的，都会了解的。
　　“那末为什么你离开了她呢？”雪人问。因为他觉得这火炉一定是一个女性。　“你为什么要离开这样一个舒服的地方呢？”
　　“我是被迫离开的呀，“看门狗说。“……同时我也失去了我响亮的声音……”
　　不过雪人不再听下去了，而且在朝着管家住的那个地下室望；他在望着那房间里站在四只腿上的，跟雪人差不多一样大的火炉。
　　“我身上有一种痒痒的奇怪的感觉！”他说。“我能不能到那儿去一趟呢？这是一种天真的愿望，而我们天真的愿望一定会得到满足的。这也是我的最高愿望，我唯一的愿望。如果这愿望的不到满足的话，那也真是太不公平了。我一定要到那儿去，在她身边偎一会儿，就是打破窗子进去也管不了了。”
　　“你永远也不能到那儿去，”看门狗说。“如果你走进火炉的话，那末你就完了！完了！”
　　“我也几乎等于是完了，”雪人说。“我想我全身要碎裂了。”
　　这一整天雪人站着朝窗子里面望。在黄昏的时候。这个房间变得更逗人喜爱；一种温和的火焰，既不像太阳，也不像月亮，从炉子里射出来；不，这是一个炉子加上了材火以后所能发出的那种亮光。每次房门一开，火焰就从它的嘴里燎出来－－－这是炉子的一种习惯。火焰明朗的照在雪人洁白的面上，射出红光，一直把他的上半身都照红了。
　　“我真是吃不消了，”他说。“当她深处她的舌头的时候，她是多么美啊！”
　　夜市很长的。但是对雪人来说，可一点儿也不长。他站在那儿，沉浸在他美丽的想象中；他在寒冷中起了一种痒酥酥的感觉。　
　　在早晨，地下室的窗玻璃上盖满了一层冰。冰形成了雪人所喜爱的，最美丽的冰花，不过它们却把那个火炉遮盖住了。它们在窗玻璃上融不掉；他也就不能再看到她了。他的身体里里外外都有一种痒酥酥的感觉。这正是一个雪人所最欣赏的寒冷天气。但是他却不能享受这种天气。
　　的确，他可以，而且应该感到幸福的，但当他正在害火炉相思病的时候，他怎样能幸福起来呢？
　　“这种病对于一个雪人来说，是很可怕的，”守院子的狗儿说。“我自己也吃过这种苦头，不过我已经度过了难关。完了！完了！现在天气也快要变了。”天气的确变了。雪开始在融化。
　　雪融化的越多，雪人也就越变得衰弱起来。他什么也不说，什么牢骚也不发－－这正说明相思病的严重。
　　有一天早晨，他忽然倒下来了。看哪，在他站过的那块地方，有一根扫帚直直的插在地上。这就是孩子们做雪人时用作支柱的那根棍子。
　　“现在我可懂得了他的相思病为什么害的那样苦，”守院子的狗儿说。“原来雪人的身体里面有一个火钩，它在他的心里搅动。现在他也可算是渡过难关了。完了！完了！”
　　不久冬天就过去了。　
　　“完了！完了！”守院子的狗儿叫着；不过那屋子里的小女孩们唱起歌来：

　　快出芽哟，绿色的车叶曹，新鲜而又美丽；
　　啊，杨柳啊，请你垂下羊毛一样软的新衣。
　　来吧，来唱歌啊，百灵鸟和杜鹃，
　　二月过去，紧接着的就是春天。
　　我也来唱：滴丽！滴丽！叮当！
　　来吧，快些出来吧，亲爱的太阳。
　　于是谁也不再想起那个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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