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在焉

雨翼

　　这个冬天很冷，我的心也随着这个冬天的气温徘徊在南方少有的冰点左右。


　　今天下午，虽然有些发白的阳光，但温度依然不高，依然给人寒冷的感觉。刚从医院回来的我，心情忧郁。经过几天的抢救，老父亲虽然暂时脱离了危险，但医生说随时都可能有意外发生。几次心梗，父亲的心脏已经变得非常脆弱。我觉得自己已经再也不能承受什么意外的变故了。


　　很茫然的打开电脑，对着屏幕发着呆。什么都不想说，什么也无法看。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想写什么，是无法写，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想读什么，同样是无法读。思绪总是飘忽在疼痛与忧虑之中，心不在焉。


　　生活对于我来说，时不时地那么的残酷。虽然我一直都在努力的接受所有的能接受或不能接受的现实，并且尽可能的使生活淡然。这有多么无奈！我明白：真心爱生活和懂得生活的人是知道要经营一些精彩的片段来的。但似乎，很多人不是这样，浑浑噩噩，不知所以。而我呢？似乎又难以有什么精彩，于是我便安于这样的平淡。


　　这样的平淡是我想要的。很多的时候，其实也是无可奈何，因为要受很多外在的与内在的因素的制约。我当然明白：人的生老病死是无法抗拒的，人的悲欢离合也是命中注定的。可谁能心安理得的眼睁睁得看着至亲的人一步一步的远离自己？有比这个更残酷的吗？


　　这些日子以来，眼看着老父亲在生死线上挣扎徘徊。我整夜整夜的失眠，不停地在心中祈祷所有的神灵保佑父亲平安。我惶恐不安、心力交瘁——害怕听见电话铃声，害怕被电话铃声招去医院……


　　亲人之间，一定会有所感应。远在大洋彼岸的姐姐这几天就坐卧不宁，今天从美国打来电话，直接就问：爸爸怎么样了？她说她这几天心里一直觉得非常不安。当她得知实情后，哭着说要带着才几个月的儿子尽早回国。孩子还太小，怎么经得起这么遥远的颠簸？我知道我无力劝阻姐姐的行动。那天在医院，看着父亲一直叨叨他的远方大女儿，我不由得别过脸去……然后轻声告诉父亲：姐姐可能会回国过春节。父亲的脸上绽放着难得的笑容。


　　天天走在路上，天天与很多的人擦肩而过，并不会有丝毫的遗憾——大概对于很多人而言，自己也不过是个路人。原来做一个走过别人身旁的陌生人是这样容易。然而，与自己挚爱的人擦肩而过却又是如此的难，因为亲情抑或爱情，我们都会被那个叫做情感的东西捆住手脚，禁不住频频张望。

　　
　　在每天与家人和朋友的电话里，淡淡地絮叨着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日子，淡淡地诉说着各自千篇一律的琐碎生活，隔着电话线相望，有声抑或无声？有情抑或无情？爱人或被人爱是幸福的，但，爱，要说出来又是多么不容易，因为我们没有办法把这个字说得不俗气，也没有办法不说得郑重其事。我一直都想对父母说这个字，却一直没有说出口……我们有谁对自己的父母说过这个字呢？


　　生活好像一条流动的小溪，我想我会把自己与所爱的家人和朋友的点点滴滴都收藏起来，拼成一幅属于自己的风景，留存在心底。纵然时光飞逝，那份曾经的温馨曾经地感动曾经的美丽，总会在某个寂寞的夜空，在不经意间，轻轻涌起。那是温暖的。


　　天涯远不远？人生长不长？那么远的天涯和那么长的人生总是在不断地发生着这样和那样的故事。因着亲情、爱情，还有友情，这些相伴我们一生的情感，才使得我们一路无悔的走来。有些故事很容易被遗忘，有些则不然，总是挥之不去，仿佛我们身体上的一处旧伤，一遇阴天下雨，就会隐隐作痛。


　　而痛的时候，泪总是悄然落下。


　　我于是抬头，仰望上苍，虔诚地双手合十：保佑我的老父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