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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没有声音的房间

这一刻
旋转的木马 停止了
观看
从圆广场上经过的仪葬队
而我将闭上眼睛 醉心于怀念
彩旗的使命喝倾斜的纪念碑
---------------------------------------------木马
为什么我们总是提到死亡
-------送给粗粗

我会一整天的呆在我的屋子里。在这里,在左面的墙上有一扇小窗。我躺在床上,一整天的呆在床上,看那些在窗户外面孩子天真的笑脸。
我看见晨曦的明亮的光,晌午的炙热的光,黄昏的温暖的光,轮番的照在孩子的脸上,以至于我的眼睛总是要不停的流泪。我想用不了多久我就会什么也看不见了。
在炎热的夏季里,我就是这样一整天一整天的呆在屋子里,呆在我的床上。我的身体不停的冒着汗。我的嘴唇露出深深的裂痕。我快要虚脱了。我得不时的伸出舌头来舔一下嘴唇,我的舌头像一条湿答答的破毛巾,耷拉在嘴唇上,再也滴不出任何的口水了。
这个季节对我的打击是灾难性的。我总是怀疑我会死于某个炎热的夏季。


我住在一个叫白银的沙漠里,这里到处是漫漫的白沙,就像沙滩上的那种。阳光充足的时候,会泛起荧荧的白光。所以我给它起名叫白银。
我独自一人住在这个叫白银的可怜的沙漠里。我说它可怜。是因为他像我一样没有什么朋友,孤独的生存在这个世界上。有时候我总的觉得我们之间有一层极其微妙的联系。我和白银是共生共灭相互依靠的。我因白银而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白银因我而存在。我们像人的身体和灵魂一样,缺少了任何一方,另一方也将不复存在。我不会离开白银,白银也不会抛弃我。我在人们头脑中的形象也总是生活在白色沙漠里的可怜的人。只是我并不觉得自己可怜。生活就像一团错综复杂的线,任何人都站在不同的结点上。只是我们最终都会死去。灵魂的路是漫长的,而我们的身体总是在短暂的时间里老去。


每年夏天都会有一个叫粗粗的人到沙漠里来看我。我不知道她能不能称为我的朋友。或许朋友这个概念在我的脑袋里搁置太久已经失去了具体的轮廓。总之这是个无所谓的问题。在人们的眼里,我只是个生活在沙漠里的可怜的人。
粗粗会骑着一匹很老的骆驼,骆驼的脖子里挂了长长的一串铜铃铛。以便她一踏进沙漠,她的铃铛就能告知我她的到来。每年夏天开始的时候,我的沙漠都会响起粗粗的悠长低沉的铜铃声。那声音布满整个夏天沉重的空气。像一把锐利的剑穿越层层炙热的阳光,直刺进我的脑袋里。这个时候我会从久卧的床上坐起来,走到门口向粗粗来的方向望一望,即便我什么也不会看到。这就像一个迎接她的必须的仪式。我站在小屋的门口,站在我的沙漠里。手搭凉棚,掂起脚,眺望远方。即便我什么也不会看到。
做完这个仪式后我就回到我的小屋里开始着手准备迎接粗粗。我先把放在墙角的一面镜子搬出来,把它放到屋子中央的那块阳光里,然后用衣服的袖子擦掉上面的厚厚的尘土。镜子中间有一条从上到下的裂痕。我感觉到有一股凉飕飕的风从脸颊上飘过。就这样我坐在我的床上,对着裂缝的镜子开始梳理我的头发。我的头发其实不是很长,但是春天里夹着尘土的风总是把它吹得很凌乱,而且挤满了银白色的沙砾。我总是耐心的把这些沙子从头发的缝隙里拣出来,装在一个浅蓝色的玻璃瓶里。我会把它送给粗粗。每年夏天我都会送给她一瓶白色的沙子。粗粗把它拿到外面的集市上卖给过往的商人,以维持一年的生活。但是每当我对着镜子梳理我的头发的时候,我会突然忘记我这么做的意图。这样我就不得不停下来努力想想我正在做什么。以至于当我把头发梳理整齐的时候,粗粗的骆驼已经出现在我的屋子前面。
粗粗还像以前我提到过的那样,穿着红色的大袍子。眼睛像星星一样闪闪发光。
粗粗提着一个大罐子走到我屋里来。屋子里的光线暗了一下,又突然亮起来。我知道粗粗的罐子里装着满满的清水。粗粗说这水是从外面很深很深的井里打上来的。粗粗还说那口井里淹死过很多的人。我不明白人们为什么总是喜欢跳到井里去呢。粗粗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把那瓶装满白沙的瓶子递给她。我觉得我们也像粗粗提到的外面市场上的商人一样,互相将换商品来维持各自的生活。
然后我们会并排坐在我的小床上。粗粗把脚放在地上的一小块阳光里。往常这个时候粗粗会说很多的话,说一些外面的事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年夏天的粗粗坐在那里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不停的摆弄着阳光里的脚指头。我看见粗粗的红袍子上沾了几颗闪闪发光的白沙。
粗粗的沉默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但是我不想说话,我从未对她说过一句话。我看着阳光下不停摆动的她的脚指头,就像我看着小屋里的任何一件东西一样。阳光又开始让我的眼睛流泪了,我不停的抬起手揉我的眼睛,但是我不想跟她说一句话。我们并排的坐在我的小床上,只是今年的粗粗没有说一句话。
地上的阳光慢慢的变成了红色,像她的红袍子一样的红色。我忽然听到一种悠长低沉的哀鸣声,那是来自粗粗身体里的声音。紧紧的紧紧的纠缠着我的心。我张大着嘴巴看着粗粗。好象她并不是我以前所认识的那个粗粗。
粗粗缓缓的抬起头来,她的眼睛很明亮。
粗粗说,其实那些沙子根本卖不了钱的,你跟我一起走吗。
我惊讶的看着她。并没有真正明白她说的这句话。
粗粗看着我,她的眼睛在渐渐的失去它原有的光芒。她的眼睛熄灭了。
她缓缓的转过身走出我的屋子。
沙漠上又传来悠长低沉的驼铃声。原来那声音来自粗粗的身体。我久久的矗立在屋子的门口,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直到再也看不见,直到飞扬的白沙遮住了我的眼睛。


第二年的夏天,粗粗没来看我。
我一整天的躺在床上,看那些在窗户外面那些笑脸。我的身体不停的冒着汗。我的嘴唇像龟裂的大地一样露出深深的裂痕。我快要虚脱了。我得不时的伸出舌头来舔一下龟裂的嘴唇,我的舌头像一条湿答答的破毛巾,耷拉在嘴唇上,再也滴不出任何的口水了。
这个季节对我的打击是灾难性的。我终于死在了这个炎热的夏季。


为什么我们总是提到死亡呢
翱翔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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