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翅膀

窗，开着。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我两眼木然地盯着窗外那横伸的树枝，那抹沉沉的绿。几颗雨珠聚在一块，猛地一颤，跌落下来，不用多久，那下面就会积起一个小水洼……我胡思乱想，轰轰作响的脑袋里似乎开着一个电动机。我昏昏然，哎，这恶梦般的境遇，我能摆脱吗？
　　心底里腾地涌起的无助的委屈冲击着眼睑。泪，终于顺着面颊淌下来，滑落到地板上，一滴、两滴……可是我不能哭，此时在老师面前流泪，表现了我什么？不虚心？自卑？懦弱？可是，难受地抽搐的心，却只能任泪水横溢。老师的决定，我早已有所预料。但一旦成为显示，又是那样地突然和难以接受。刚才，就在刚才，老师笑容可掬地告诉我准备让另外一位同学代替我的副班长职务。我猛地垂下头，不敢看老师那一如既往和蔼平静的神态，也不再有勇气迎接那遗憾惋惜的目光。我在变得近乎僵硬的脸上勉强挤出一点微笑，我以为能表现得毫不在意，但我骗了自己，我怎么能料到我会跌得这么惨，我怎能经受这么多的失败！为几乎一败涂地的期末考试，我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而此时我又好想放声大哭！然而不能，无论如何不能，因为我面前站着老师，五十多双敏感的眼也在注视着我。很简单，在高手如云的竞争之地里，我输掉了。我的滑铁卢之役。我告诫自己，应该用微笑面对一切，才能和谐。但是这么长时间来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已使我伤痕累累，自卑的心已不再振奋，而变得脆弱得不堪一击。
　　现在，又是当头一棒，我怎能在同学面前抬起头来，在这竞争之地立足呢？那些幸灾乐祸的眼神，那些冷嘲热讽的言语。那些不屑一顾的神情。还有殷殷期望着的老师，也许将不再注意我，赏识我，说起我时也许会是一种轻描淡写的轻蔑的语气。而且也不再信任我，让我帮她批改作业……我不知道眼泪能洗刷什么，又能证明什么，因为它在别人眼中是那么微不足道，甚至会让他们鄙夷：“瞧，这个可怜虫，真够惨，哈哈！”可是，难道我没尽力？为什么在奋力耕耘之后我只收获到失望呢？疑惑，我原本是一只笨鸟，而今，这只笨鸟，真可怜，它的翅膀又将折断……脑海里闪过父母亲殷切期望的恋庞，那额头上岁月的犁沟，那双鬓上班驳的白霜，那声声叮嘱，似根根鞭子抽打着我，又像把利刃刮着我的心。我令我的父母失望，我自愧自责，无地自容，我的自白竟如此苍白而暗淡，我为我的苍白的自白而自悔……
　　雨不知不觉地停了，那跟横伸的沉甸甸的树枝上，却依然有那么多的雨珠，滴也滴不完……
　　突然，一道闪电划过！一道黑色的闪电！它刺痛了我的眼，震动了我的心！我猛然扑到窗前，在那渐渐明朗起来的天宇里搜索着，搜索着。我看到了一个瘦小的黑点，那是一只被雨淋湿的小鸟，它在费力地扑扇着翅膀，像在风浪中奋力划击双桨。它缓慢地舒展着、颤抖着、颤栗着，湿漉漉地、筋疲力尽地扇……瞧！它不再一个劲地往下落了，它盘旋着，就在那抹横伸在窗前的浓绿树枝之上，划出一个个圆黑的诡计。渐渐地，占据我的双眸中，只有那双沉重的、自信的、倔强的翅膀了，它在我的心底里盘旋、盘旋……
　　云层之中突然迸射出一片璀璨的阳光来，它照射着小鸟，照射着我它的翅膀，照射着窗前那抹沾着水珠的浓绿，一直射进我深深的心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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