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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祥林嫂

她大约从他们的笑容和声调上,也知道是在嘲笑她,
所以总是瞪着眼睛,不说一句话,后来连头也不回了。
她整日紧闭了嘴唇,头上带着大家以为耻辱的记号的那伤痕,
默默的跑街,扫地,洗莱,淘米。
快够一年,她才从四婶手里支取了历来积存的工钱,
换算了十二元鹰洋,请假到镇的西头去。但不到一顿饭时候,
她便回来,神气很舒畅,眼光也分外有神,高兴似的对四婶说,
自己已经在土地庙捐了门槛了。
冬至的祭祖时节,她做得更出力,看四婶装好祭品,
和阿牛将桌子抬到堂屋中央,她便坦然的去拿酒杯和筷子。
“你放着罢,祥林嫂!”四婶慌忙大声说。
她像是受了炮烙似的缩手,脸色同时变作灰黑,也不再去取烛台,
只是失神的站着。直到四叔上香的时候,教她走开,她才走开。
这一回她的变化非常大,第二天,不但眼睛窈陷下去,
连精神也更不济了。而且很胆怯,不独怕暗夜,怕黑影,
即使看见人,虽是自己的主人,也总惴惴的,
有如在白天出穴游行的小鼠,否则呆坐着,直是一个木偶人。
不半年,头发也花白起来了,记性尤其坏,
甚而至于常常忘却了去掏米。
“祥林嫂怎么这样了?倒不如那时不留她。”
四婶有时当面就这样说,似乎是警告她。
然而她总如此,全不见有伶俐起来的希望。
他们于是想打发她走了,教她回到卫老婆子那里去。
但当我还在鲁镇的时候,不过单是这样说;看现在的情状,
可见后来终于实行了。然而她是从四叔家出去就成了乞丐的呢,
还是先到卫老婆子家然后再成乞丐的呢?那我可不知道。
我给那些因为在近旁而极响的爆竹声惊醒,
看见豆一般大的黄色的灯火光,接着又听得毕毕剥剥的鞭炮,
是四叔家正在“祝福”了;知道已是五更将近时候。
我在蒙胧中,又隐约听到远处的爆竹声联绵不断,
似乎合成一天音响的浓云,夹着团团飞舞的雪花,
拥抱了全市镇。我在这繁响的拥抱中,也懒散而且舒适,
从白天以至初夜的疑虑,全给祝福的空气一扫而空了,
只觉得天地圣众歆享了牲醴和香烟,都醉醺醺的在空中蹒跚,
豫备给鲁镇的人们以无限的幸福。
I am a angel, I can fly, I can fly very high…… 我是一个安琪儿,我会飞,我会飞得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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