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久了……多久没有再梦到过以前的事情?就因为昨晚一封问候式的E—MAIL,真能带来如此大的触动吗?伏优起身走到窗前,不知哪一户人家竟然在大白天放起了烟花,伏优回想着刚才的梦,那么真实的,就像发生在昨天,那个属于她和崇明的故事。
他说他叫崇明,出生在上海的崇明,喜欢夏天。
她告诉他她的名字是伏优,一边抓着他摊开的手心,徐徐地写下她的名字。
名字是不是很土,崇明突然问她。伏优径自喃喃地低唤了几声他的名字,崇明——崇明,不会啊,很顺口,而且也蛮有意义的,你会很介意自己的名字吗。崇明笑,人是需要别人的肯定,只是不必因此而否定自己,又何来介意呢。崇明一向就是这样一个人,不在乎周遭对于他的影响和看法,在他心目中唯一的处世态度就是做好自己。伏优也笑,她听着崇明出人意料的回答,她想自己并没有看错人。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在时代广场,那个炎热的夏天午后,是崇明喜欢的季节。虽然他们一年前就认识了,只不过长期以来两人之间一直都隔着一张网。他们凭借着各自的昵称,一个虚假的身份,在网络里漫游。突然有一天,他们相遇了,就象不在同一条轨迹上运行的两颗行星,碰撞后爆发出另人难以想象的美丽而又耀眼的光芒。
崇明比伏优大四岁。伏优从高中的时候就开始觉得自己和年长的异性比较容易相处,因为成熟还是稳重?不,应该都不是那么简单。伏优想一定是因为他们多少都比自己多一些社会经验,就像崇明,他是她的朋友,一个很好的聆听者,也是一位很优秀的教育家。
她记得那是她还在念大三,崇明从北京到上海工作已经两年了,他们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的。伏优时常把自己不擅长的高数难题请教崇明,有时甚至把心里话毫无隐瞒地全数透露给他听,那些烦恼、忧虑都会在他的耐心开导之下云开雾散。这种感觉,就像在无垠的海洋中独自漂流了很久,在她最饥饿、最虚弱,几乎要放弃的瞬间,突然地就抓到了一根巨大的木头,于是她把希望都寄托于此。
就这样慢慢地,伏优发现原来这种感觉就是爱情,原来自己早就已经喜欢上了崇明,但是她不敢告诉他,这是她唯一瞒他的心事。她不知道他会怎么想,如果他有女朋友了呢?崇明从未谈及他的感情生活,更确切地说他是不愿意说。伏优不是没有问过,她也有好奇心,但总是被他三言两语地带过,时间长了,连她自己都弄不明白。伏优最担心的是如果向他告白不成功,双方势必会很尴尬,她不想连朋友都没得做,她是那么在乎崇明,即使是单纯地只做朋友。
国庆节那晚,伏优收到了崇明发的手记短讯,崇明说他想现在就见到她。几乎没有半点犹豫地,伏优便从和朋友的聚会上逃了出来,兴奋地象只刚出笼的雏鸟。伏优拦了辆车赶到崇明告诉她的地方,一下车就看见崇明站在马路旁。那天晚上,崇明牵着她的手,走过了数十条街,伏优心里很意外,但是她满足地觉得这样就够了!
至今为止,只要一想到那一晚,伏优仍会露出沉醉于梦幻般的幸福脸孔。她觉得自己就像穿着漂亮花边裙的爱丽丝,即使是梦也无所谓。
伏优和崇明就这样交往了大半年。崇明常常接她放学,和她一起逛街shopping,偶尔看两场电影,每天一通电话,伏优整天都满怀期待地出门,高高兴兴地回家。然而接下来的半年里,伏优面临的是大学毕业的问题。她几乎每天都要去图书馆找资料写论文,然后还要为找工作的事情烦心。而崇明由于自己的努力,事业方面也一点点地步入轨道。她不能再象一年前那样拿那些事情去烦他,而他也不会有时间去开导她、帮忙她。她觉得好景不长,她和崇明之间慢慢产生了距离。
终于伏优顺利地毕了业,也找了一份待遇不错的工作,当她想努力去缓解和崇明之间的关系时,崇明却坦白地告诉她,他爱的女孩回来找他了。崇明这才慢慢说出那段他一直不愿提的感情故事。
那女孩是崇明在北京读大学时认识的,人并不是出奇地漂亮,可也算是清秀可人。他们从大二开始谈恋爱,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两个人也许毕业后就会结婚。那时候,没有当地的户口,毕业后是很难找工作的,单靠崇明打零时工根本就维持不了生活和学费的开支。女孩想靠父亲不错的人际关系让崇明弄到户口顺顺利利地毕业、找工作,可一向自尊心强的崇明怎可能就这样接受。两人一再地争吵一直到崇明来到上海,他们开始各自的生活,惟独这样似乎才是最好的结局。
崇明告诉伏优,他们都为彼此做出过努力,女孩甚至因为想跟他来上海和家里闹翻,可是终究那是她的父母,体贴孝顺的她根本狠不下心。
伏优莫名其妙地想知道那女孩的名字,崇明说夏天,她叫夏天。一切都揭晓了。伏优记起出次见面的自我介绍时,崇明就说了他喜欢夏天,只是她一直以为那只是单纯地象征季节。原来他并没有刻意隐瞒她什么。
本来,他们当初分手也是情非得以,如今夏天想要找回她的崇明,那也不为过,可是,伏优是那么地喜欢崇明,甚至觉得生活都是因为他而变得有希望。伏优抬头看着崇明,那一脸的忧郁让她心疼,这不是她要的崇明。不知为何伏优突然一阵释怀,如果在她和崇明交往的同时,他心里想的却是夏天,她宁愿不要这段感情。
崇明,带我去放一次风筝吧,然后你就回到夏天身边去。伏优不知道自己是下多大的狠心才把这句话说出口,她也不晓得话还没说完,泪已经爬满了一脸。
伏优回过神来才发现已近黄昏了,暗红的晚霞地笼罩着城市的边缘。事情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崇明在E—MAIL里除了问候,还说经过了这些年他和夏天彼此都成熟了,都会为对方的未来和理想考虑,现在他们在上海的一角,过着平凡的生活。伏优已没有心痛的感觉了,不是说她已经不喜欢崇明了,只是在那天放风筝的时候,她感悟到了她对崇明的感情。
放风筝的感觉就好象对着一个和年遥远的对象,远远地看着他,虽然距离很远,但是心里总是不至于绝望,因为你知道你手中握住的这条线就是一种不断的缘分,牵动着彼此…… |